1、任务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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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废弃的楼宇如同城市遗忘的骸骨，在黄昏的阴影里微微瑟缩，沉默地目送着最后一缕天光被黑暗吞噬。
“快！”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啊！
夕阳的余烬仅够涂抹顶层天台的一隅，而下方盘旋的阶梯沉入深渊般的昏暗。
必须赶上……一定能赶上……一定……
淡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狼狈地贴在额角，又被奔跑带起的疾风撩开几缕。
沉重的喘息在胸腔里拉扯，每一次吸入都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冰冷气味。
脚步声——那双硬底靴子踏在生锈铁梯上发出的、空洞又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混合着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在空旷的废弃楼梯里形成单调而催命的回响。
……他不敢停下来。
持续的奔命与高度紧张早已榨干了思考的精力，大脑一片混沌，甚至幻听般捕捉到齿轮转动的、冰冷的机械之音。
漫长的攀爬仿佛没有尽头。终于，当顶层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轮廓在视野里变得清晰，金发青年紧绷的心弦才敢稍稍松动一丝缝隙。
……赶上了。
可是，就在他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
砰！
熟悉的枪声。
尖锐、短促、冰冷，像一把冰锥猛地刺穿了凝固的空气。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猛地将他推上了天台入口。
视野豁然开朗，也被瞬间染红。
是喷溅在斑驳墙面的、新鲜刺目的猩红，还有男人手中那把尚在吞吐着死亡余烟的左轮手枪。
心念的人低垂的头颅，紧闭的双眸，以及……胸前那触目惊心的弹孔。
金发青年扶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试图稳住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
紫灰色的眼瞳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收缩着，仿佛要将这噩梦般的景象挤压出去。
停滞的思绪彻底断裂，碎片中只剩下一个疯狂嘶鸣的念头，在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冲刷：
……hiro
一定是骗人的……
“对于背叛者，唯有制裁才能回报……我说得没错吧？”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像毒蛇吐信。
黑衣的男人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沾染的、尚未干涸的血迹，如同最恶毒的嘲讽，狠狠灼烧着青年的视网膜。
那双和琴酒一样的墨绿色的蛇瞳锁定了他，他止不住的颤抖，刺骨的寒意注入四肢百骸。
随着他的侧身，天台的全景残忍地铺展开来。那抹鲜红，在昏暗的天光下，是唯一浓烈的色彩。
即使如此，金发青年眼中那抹浅紫的光泽，却仿佛正被绝望的灰白迅速吞噬。
金发青年一时失了态。
他踉跄着扑到男人身边，几乎是本能地，将耳朵紧贴上那被鲜血浸透的胸膛。
然后徒劳地呼唤着那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振作点！苏格兰！”
“没用的，听心跳也是徒劳。”那令人憎恶的声音再次传来。
青年猛地抬头，愤怒的火焰在眼中燃烧，视线却无法控制地扫过对方白色衬衣上同样沾染的血点。
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喉头的哽咽和眼中的水汽死死压回。
“他死了。”莱伊的声音冷漠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黑色的长发被针织帽束紧，在渐起的晚风中纹丝不动。
“毕竟，子弹已经打穿了他的心脏。”他抬起握着左轮手枪的手，向波本随意地晃了晃。
残阳下，清晰可见他指间和黑色大衣袖口沾染上的黏腻的暗红，甚至缀上了几根细小的黑色绒毛。
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午夜梦回，他被迫以旁观者的视角，数以万次看着自己那张竭力隐藏愤怒的脸。
“莱伊！你这混蛋！”几个字从齿缝中挤出。
“你没听说么？”莱伊将手枪收回大衣内侧的口袋，动作从容得令人发指，以为他不知道，自以为细心的解释，“这家伙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可惜了，他胸前的手机也被打穿了，身份彻底成了谜……就像杀掉了一个幽灵，真让人不爽啊。”
夜风吹起莱伊额前的黑发，他察觉到一丝异样，拿出手机准备发送邮件。
波本指节攥得发白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几乎要破膛而出，可他只能死死摁住，指尖掐进掌心。
他轻颤，身下的人越来越僵硬。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旁边紧邻的大楼瞬间被汹涌的火舌和浓烟吞噬，炽烈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际。
“条子居然装了炸弹？看来是不打算回收苏格兰的尸体了。”莱伊的声音在爆炸的余波中依旧冷静得可怕，“Bourbon，确认完尸体了就快走。”
“……哼，用不着你废话。”波本站起身。
Hiro……
即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冰冷的现实砸在眼前，那份痛楚依旧尖锐得足以撕裂灵魂。
他知道，比起让挚友的遗体落入组织之手，承受那不可知的意外，这剧烈的爆炸，反而是最干净、最体面的归宿。
当两人终于抵达楼下，那栋废弃的大楼仿佛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滚滚烟尘中，轰然坍塌，化作一片巨大的、燃烧的废墟。
金发青年沉默地伫立在废墟边缘，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衣袋里手机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他接通，声音是刻意压制的平稳与冰冷。
“是。莱伊先到了……胸口的手机被打穿……对方……安排了炸弹。”
“波本，此事到此为止。新的任务交给你。Time is money。”
“收到。”
莱伊早已绝尘而去。
副驾驶座上，手机屏幕幽幽亮着，一条刚刚发送的“任务完成”信息，显示着“已读”。
几根细微的黑色绒毛，在颠簸中轻轻拂过冰冷的车窗。屏幕顶端的收件人名字，清晰地显示着——“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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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隅——
不知名的公寓楼，在这个寻常的黄昏时分。窗户次第亮起温暖的灯火，如同俄罗斯方块般在暮色中排列组合。其中，几格黑色格外突兀——那是尚未归家的忙碌身影。
但也有例外。
其中一扇窗户后，黑暗是主人刻意的选择。谨慎的主人没有开灯，他深知此刻的黑暗不会引人注目，路过者只会以为主人尚未归家。
然而，这黑暗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窗边的身影如同困兽，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向窗外，徒劳地试图穿透遥远的距离，捕捉某个未知的结局，以安抚自己紧绷着的神经。
“叮——”
手机的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骤然响起，清脆得令人心悸。
窗边的人影猛地一僵，随即，紧绷的肩膀缓缓地、长长地松弛下来。他重重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最后一抹残阳，如同命运的怜悯，艰难地攀爬过窗棂，终于吻上了沙发的一角，也照亮了窗边人那张紧绷的侧脸。
一双沉静的蓝色眼眸在昏暗中亮起，瞳孔深处，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涌的激流，在夕阳的微光下，折射出难以言喻的光泽。
命运的齿轮，在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中，完成了它残酷而无情的转向，显示为——
【正位审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任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