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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伴着蝉鸣声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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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5月——
鸣英实验中学高一语文组办公室内。
捉住午休的闲暇时间，一群老师们围着一个桌子站立着。
如此吸引他们目光的竟然是——一本语文书！？
“有这功夫不如多读点文学名著。”有个老师出声打破这份惊喜。
原来众人围绕着的这本语文书，是被涂鸦过的。
但是令人不恼的是。
所涂鸦之处，并不是那般的恶搞的插画与肮脏的描绘。
而是一幅幅意境十足的山水画卷。
是用多种类型的水彩笔融合绘制的精美‘插图’。
就例如，古诗词水调歌头的页面中，原书本设计徒留半页白纸，静谧悠然但又显得荒凉。
而这位同学的‘水调歌头’要与众不同了许多。
书本页面那空白的余地，也不知是什么笔绘制的，下班页所被浸染的一片澜色，竟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熠熠，波光粼粼，水面真实而富有悦动性，闪耀着页面中的诗句。远处墨色背影，与所绘的一片秋色，融为一体，寂寞与思念交相呼应。远处的阁楼看似荒凉，又以暖色为辅，竟显出一种希冀与乐观之情。
一轮圆月在页面右上角悬挂着，与文本正相呼应。
色彩之处巧合地避开了页面中本就不足清晰的字迹。
妙啊。
这副意境！
仿佛就像是苏轼写词时的所感所悟。以月起兴，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渗进浓厚的哲学意味，表达了对胞弟的无限怀念，也表达了在仕途失意时旷达超脱的胸怀和乐观的景致。
将语文书的页面往后翻去——
书本的主人还绘出了《滕王阁序》的大气恢宏，宴会盛况，意境开阔，大气悠远，结合文本阅读，这幅插画可谓是叫人‘荡气回肠’。
《琵琶行》中也是绘制出文章所要突出的意境。图画中江月与秋色融合，色调中流露着凄凉与悲伤。纤纤细影半抱琵琶，以乐音倾诉生活不易，正是知音难寻的‘琵琶女’。
于是老师们更是期待着向后翻看《定风波》与《湖心亭看雪》。
凡是读起来令人不自禁幻想的篇章，这本特殊的语文书，能够将冰冷无情的的文字，为你生动的展现出来。
语文组的老师们内心感慨，这本书的主人一定是足够喜欢文学，也是文学素养极高之人，不然也不会如此生动地绘制一幅幅贴切又不逾矩的插画。
一位语文老师瞥见了书本扉页的署名，惊喜地拍手称赞道；“哎，这是我们班的孩子啊！”
那人以鎏金色的水彩笔，在语文书的扉页字迹洒脱，嚣张题名——
“白慧竹。”
女孩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连有人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也并未察觉。直到从裸露在外的胳膊处，感受到丝丝冰凉感，她才慢悠悠地支撑起身子，抻了个懒腰。
这个时候，月份逐渐步入夏季，午休时间哪怕是再静谧，也难免让人感到焦躁闷热。
她正想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润下一口，想以此消逝额头的汗珠。但是猛地瞥见，透明水杯里的水，早已见了底。
懒怠如她，人刚睡醒，胸闷燥热，不想起身接水。
于是女孩叹了一口气，再次趴在桌子上假寐了。刚呼唤着叫她‘起床’的同桌，见她的小动作明显，于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默默地抄起女孩桌上的水杯，动身打水去了。
白慧竹立着耳朵，听到同桌离开又回来的动静，佯装惊喜道；“谢谢你，你真贴心，我就知道我的同桌最好啦！”
她同桌是吃这套的，哪怕不是完全走心的夸奖，他也愿意听。
于是他也笑了，心情愉悦地调侃道；“这水你要是喝不上，恐怕今天一天也不会睡醒。”
被戳穿刚刚其实是故意‘作秀’的女孩，听了这话顽皮一笑，连忙谄笑道；“没有我这个学习搭子，你该多枯燥无聊啊。”
“唤醒我又不是什么多困难的差事。”
那男孩听着她的话，觉得她有撒娇的意思。
于是勾着嘴角，好心情地敷衍道；“嗯。”
“觉也睡了，水也喝了，该刷卷子了吧？”
听到他这么提醒，白慧竹与她的同桌，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掏出同一份单元测评卷，各自埋头苦做去了。
较比周围还在睡觉的同学，他们俩人醒来时，还要早于午休结束的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足够攻克出一道数学大题，足够背诵10个单词并熟悉相应的语法与对应词组，也足够，让他们二人互相监督，审批对方的单元能力小测卷。
白慧竹和沈耀两人都是懂得碎片化学习方法的优等生。
不然也不会形成一致目标，俩人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俗话讲；考场如战场。
但白慧竹知道沈耀的不同。
与其说两人是各自率领兵马的将帅，沙场敌对，不分你我。
不如说——
她与沈耀，是并肩作战的‘邻国’郡王。
他没有优等生的那种傲气凌人的气势，也没有蔑视群雄的那种胆威。反而他一直勤勤恳恳，凭着自己的勤奋与努力，默默地不断汲取知识。也是合理把握住每一份时间，严格要求自己。是个特别值得尊重的竞争对手。
他清晰明确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向，也甘愿为此付出自己所有的时间，割舍自我的兴趣爱好，甚至愿意为此抛弃难得的‘自由’。
两人刚做同桌的时候，白慧竹还以为他是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冷酷boy’。
每次考试，他得第一，自己得第二。被大家戏称‘霸榜双花’，也有人毫无边界感，戏称她是万年老二。
白慧竹抱着戏谑的态度，也懒得去理会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挑衅行为。
但沈耀同他们的态度不同。
不仅没有高傲地俯瞰众生，甚至勤于询问那些‘术业有专攻’的偏科学生，‘不耻下问’的求学态度，让白慧竹觉得他还蛮讨喜的。
沈耀甚至也向她讨教过学习语文的方法。
两人在休闲时刻，也会互相交换阅读刊物和作文素材。毕竟是同桌，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而白慧竹同样的，有了沈耀的帮助，那些令她头痛的数学大题，也逐渐有了突破的趋势。
刚转学过来与这个班级还有些格格不入的她，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考试，逐渐地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能多亏与沈耀与她的和谐共处，多亏于榜一榜二并肩作战的相处方式，她与同桌之间，与班级同学之间，也是越发和谐。
她也是越发融入鸣英中学了。
但是真正将‘同桌’的身份转正为‘朋友’的一件事情，就要从这学期第一次月考说起了。
.....
有人说，她成绩得以优异，是因为之前在青北附中白读一年。所以高一的知识早就烂在她肚子里了。这个时候考试占着大榜第二名，雷打不动，颇有一种‘作弊’的既视感。
在一片不屑的质疑声中，唯有沈耀站在自己立场，没有同那些‘吃瓜群众们’一起发表风向言论。
同一起看榜的学生们共同站立于广场上。
沈耀逆着光，独身一人站在那里，用清冷平稳的嗓音说；“一次第二，是侥幸。”
“多次第二，不是实力，是什么。”
是陈述句，而并非询问着那些考场失利的‘失败者’。
位处高处的强者，自然是不会理会低处的嘈杂声的。
沈耀不同于那些人。
在他出声维护白慧竹的实力的那一刻，他耀眼极了。
校草的身份，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沈耀忠贞于自我，坚韧于自我，公正与自我，坦然于自我。学习好，三观正，又为同学直言不讳，打抱不平。
那一刻，白慧竹才意识到，沈耀的耀，原来是耀眼的耀
这个第一，他必然值得。
二人从‘同桌’的关系进一步转换为‘朋友’，还是由白慧竹主动套近乎为先手的。
沈耀不擅长人际交往。
上学期，同他说的最多的一两种话题，也就是“新一期的作文素材看了么?”“这道题的解法还可以用哪个？”“还有几分钟下课?”“今天中午吃什么?”
但是白慧竹想要同一个人交好的话，她的主动与热情，换做是任何人都是难以拒绝的。
平常的小恩小惠，给同桌带小糖果小礼物，最开始沈耀是拒收的。
直到后来——
“生日快乐。”
某个平淡的清早，趁着晨读时间，白慧竹塞给她同桌一个小盒子。
沈耀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塞得满满的。粗略扫了一眼看去；有NIKE的护腕，FunBuds蓝牙耳机，一盒薄荷巧克力糖，两三张写了祝福语的明信片，还有一个......
“这是什么？”他拿出塑封包装的一个小袋子，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块一块的粘连在一起的......焦糖色固体。
白慧竹心虚，直勾勾地盯着英语书，没敢与同桌对视；“嗯......这个你还是扔掉吧......我今早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塑性，就装袋子里了，我也不知道它居然粘成一坨。”
“这是我做的可可味牛轧糖.....”
“早上刚做好？你迟到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沈耀想起早晨她匆匆入门，自以为班主任没发现她迟到而沾沾自喜的模样，突然觉得她有些可爱。
白慧竹点了点头，还有些愧疚的同他说；“我要是再早一点起床就好了，就能看好火候，顺便早些给它们凝固塑性，就不至于现在看起来这么的......恶心了。”她自嘲道。
不怨因为我而迟到，而是怨......自己没能早起？
沈耀没说什么，只觉得心底有些暖呼呼的。
白慧竹居然知道他的生日，还这么在乎他，给他送小礼物。
垂眼看去，被沈耀放在腿上的礼物盒子简单朴素。
里面的礼物，虽然显得单调无聊.....
但是，沈耀很惊讶，他生日的第一句祝福，居然是他的同桌送的。
“我听葛星辰说，你们打球的时候，就你不戴护腕。我想这怎么行啊！别人都有的，我同桌也得有！这不，我立马给你安排上了！”
“嘿嘿~还得是我想着你吧~”白慧竹厚着脸皮邀功道。
沈耀一边听着她讲，又一边把目光落在盒子里那两张贺卡上，精美绘制的贺卡各被手写着不同的祝福语。
一则；‘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驰日下声名。’
（意为；祝你如鹤矫健，如松长青，精神百倍可与明月争辉，一天比一天更好。）
二则；‘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意为；祝你万事如意，无忧无虑，幸福万万年。）
这两句话沈耀眼熟，他曾在白慧竹的摘抄本上看到过。
所以，他很快的就读出了其中的内涵。
沈耀刚转头，猛然与期待夸奖的白慧竹对上双眼。
沈耀张了张嘴，瞬间的感受到一种无力感。
就像深陷棉花堆那样......
有一种瘫软在温柔中，面朝阳光，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心安。
在那一瞬，好像被白慧竹那开朗的面孔拭去了所有的焦灼与不安。
“你怎么知道今天我......”
沈耀也不知怎的，他想说出那句谢谢，可怎么也没能说出口。扼制在口中的那两个字，得等到他说出来时，反倒是成为了同对方好意的‘质问’。
刺猬。
他暗自嘲讽自己，何必这样佯装不在乎呢？
白慧竹不假思索，爽快答道；“□□好友生日提醒啊。”
“难道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啊？
嗯？
......哦。
她是误打误撞的。
套近乎正好蒙对日子了。
原来她不知道我生日真的是今天啊。
沈耀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这一份‘误打误撞’却正好赶上了他生日的当天，所以这份心意，也算是‘真情’而非‘假意’了。
想到这，他看着白慧竹，被她的真挚逗笑了；“是。”
“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我入高中以来的第一份礼物......”
沈耀生的好看，干净白皙的脸庞与利落的眉眼。此刻，那双常常对学习毫无兴趣的双眸，竟染上了一抹世俗的柔情。
“谢谢你，慧竹。”
独属少年音的清冷伴随着风灌入耳朵中的那一刻——
仿佛周围一切声音都消散了。
他唤的‘慧竹’......还蛮好听的。
那时，她想。
......
两人正互相批改对方的测卷，刚给对方对完答案，打算指出对方错误细节的时候，正巧，午休时间结束了，铃声响起，周围的同学们缓缓起身‘苏醒’了。
白慧竹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不适合学理科。”
还没等咽下去，就被沈耀直白的抨击与否认给呛到了。
咳咳——
刚睡醒的同学们纷纷向她投去哀怨的目光。
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可她也控制不了咳嗽啊。
于是白慧竹将头埋进臂弯里，小心翼翼地压制着声音。
沈耀错愕一瞬，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白慧竹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触碰，有些不自然道；“可以了，沈耀......不用，不用拍我了......”
“嗯......抱歉，我没别的意思。”他语气柔软，带着歉意。
听白慧竹的语气，好像并不讨厌他的触碰，甚至她的表现带着些羞涩。
沈耀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他安抚性地夸赞道；“你文科的学习能力很强。”
新高考改革之后，对于学生选科制度进行3+1+ 2的引导教学。
也就是除了语数外三大主科以外，学生可以在历史和物理中，确定自己所学的偏文偏理的方向。
而剩下的两科，则是在政治，化学，地理，生物，四科中，挑选自己擅长的两科作为辅助，与历史物理两大主方向的科目进行组合。
等到高二的时候，也就是高一的必修课程完成后，经过最后一次期末考后就要进行选科了，等到高二开学的时候，每个学生学习的就是相应的文理分科了。
两人中午刷了一物理卷子。
对近期所学的单元，进行题目复习与整合。
意料之内的，沈耀物理很好。准确率很高，尤其是多选，甚至没有遗漏的选项。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思路要比标准答案还要清晰简洁，特别方便批改。
但是白慧竹的物理卷子......就显得有些荒凉了。
填空题有失误之处，马马虎虎就算了，她的大题部分更是，公式不够熟练，套用步骤不够精简。虽然最后结论是正确的，但是步骤，显然不如沈耀的整洁。
沈耀解释道；“你的学习方式和解题思路，恐怕跟不上选修物理的内容。”
“例如这里，需要导入两次公式，不用证......”
“这道题也是，可以直接排除法，你却一个一个导公式验证......”
“这里也是......”
“你这里做的很好，但是这个题有个更简单的做法是这样的......”
听着沈耀针对她每一道错题都做相应的纠正，甚至还难得的说出夸奖的话。
位于沈耀后座葛星辰伸手怼着同桌，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两人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两人一起揉了揉眼睛，相视一笑，眼中都含着滑稽的猜测，然后猥琐地笑了。
下午第一节课正好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用多媒体软件在电子屏幕上展示白慧竹的语文课本。
但与在办公室的炫耀不同。
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屑地调侃道；“这么喜欢画画，不如学艺术去吧？把第二名的位置让出来给别的学生坐坐。”
也不知道这老师是故意用讽刺的话激发学生专一学习，还是根本就没瞧得上‘小县城’来的‘小镇做题家’。
老师张嘴就说了一句让白慧竹十分难受的话。
“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吧，不要辜负你们父母的期望啊。”
正道啊。
父母的期望啊。
哈哈——
......
课堂正式进入教学环节，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恐怕落下一点干货。
白慧竹默默地抚摸着课本上自己画的插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唯有她的同桌，才察觉到了她隐藏很深的落寞。
‘下课一起去小卖部么？’他在纸条上写道。
见白慧竹有所犹豫的模样，沈耀又在纸条上补充着。
‘请你喝奶茶。’
‘物理单元小测有进步的奖励。’
见字如人，温柔体贴。
女孩抬头，冷不丁地对上他担忧地注视，只见她的同桌错愕一瞬，慌张地撇开视线，颇有种被捕捉的慌张，特属于青少年的那一抹羞涩迅速染上他的耳朵。
白慧竹笑了。
垂头写下；‘好啊。’
得到了回应的沈耀轻微点头，以表了解。
在他打算重新投入课堂的时候，不料白慧竹给他塞过一张新的纸条。
‘谢谢你，阿耀。’
老师在黑板上敲划着重点，但是听在在沈耀耳朵里，那粉笔地咚咚声却细如蚊音。
沈耀默默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大抵是室内温度叫人太过心闷了吧......
他想。
不然，又怎会如此清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