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开》鱼豫俞

32、各奔东西

　　雨灌满了路面，天气预报说今天的雨是麓城近三十年来下的最大的。
　　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紫米打来的，看时间应该是刚刚打雷的那个时间
　　——原来紫米还是很在乎我的，她也会担心我。
　　落地窗的帷幔半拉着，一片漆黑。电视剧的声音放的老大，紫米一脸淡然的喝着咖啡。
　　我后来才知道的是，在我住进来之前，紫米习惯把电视的声音放得很大，只有这样，她才会感觉没那么孤独。她喜欢黑暗，她喜欢小小的世界。
　　“刚刚打雷了。好大的雷，有没有吓到你？”我把衣服一抖，自己挂进烘干机里。
　　“没有。”紫米甚至连头也不抬，也没有提刚刚的电话： “陈漱说你早下班了，回来得那么晚，你去哪了？”
　　我心里的两个小人弹冠相庆，又不好意思露出心思，假装怯生生地说： “我送林琳回去了，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没有人帮她。”
　　我期待着紫米吃个醋生个闷气什么的，我好厚脸皮去哄哄她——可是没有。紫米眼瞳中没有一丝色彩，声音凝重地说： “好，我知道了，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什么事？”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怕起来，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件事情。
　　“公司要在法国开分公司，想要我去当负责人，毕竟我在那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紫米冷漠地开口： “我已经答应调动了，下星期就走。”
　　怎么形容我心情？就仿佛溺进了深深的海里，似乎还在不断的挣扎，却早被海水呛进了肺，堵住了心，只能吐出一串串无用的泡泡，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直到一记惊雷，把我从深海中捞了出来。
　　“为什么？”我不甘心，紧紧地盯着紫米： “为什么不早说，要一直瞒着我？”
　　“我们都知道的。”紫米并未避开我的眼睛，反而锋芒毕露： “你不可能丢下这的一切和我去法国。我也不可能放下这个我等了三年的机会。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紫米哑声了，她没说的那半句我知道。
　　因为她一旦告诉我，就意味着我们走不下去了。
　　难怪，难怪！难怪她一直对我漠不关心，难怪她一直对我不闻不问，难怪她一直不像其他人一样！是不是一切都只是她的临时起意？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从一开始，对，从一开始——
　　“从我去机场找你那天，你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对不对？”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一切会这样？几乎怒吼着： “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为什么？！”
　　“我……”紫米眼里燃起一丝怒火，又淡淡地熄灭了下去，恢复了好久之前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声音冷硬地： “对，就是这样。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从来。”
　　“不对！你撒谎！”
　　我盯着紫米的眼睛，焦急地要找出她撒谎的证据，她只要一撒谎眼睛就会忍不住动——你眨眼，快眨眼啊！
　　可是没有，紫米眼睛一动不动。
　　难道我要接受自己从没被人爱过的事实？难道我要接受她所谓的爱只是谎言？
　　我宁愿她和我说因为我穷所以要分开，我宁愿她说因为她喜欢上别人所以要分开，可为什么偏偏她说的是这个？
　　王洋，果然你又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我几乎要崩溃了，好像领兵的废柴将军，还没开战就溃不成军。
　　“你觉得林琳怎么样？”紫米突然开口。
　　“你在说什么？”我不可思议。
　　“你承认吧。你就是其实更适合林琳。你不就喜欢那样么？喜欢那种紧紧缠绕你、需要你的感觉。只要你对她好，她永远是个乖巧的女孩，会为你打理好一切，乖乖等着你回家吃饭！我说的对么？”
　　“不对！不对！”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了，从一开始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你凭什么这样以为？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能去下定论？！我告诉你紫米，我不认可！”
　　我红了眼，紫米却不说话，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电视机里肥皂剧的婆婆媳妇正在无休止的争吵，我走过把电视机关掉。一下jiu终于那份情绪退下，我们都还回到了相对清醒的状态。
　　“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幽幽地说： “你可以骗我的，说你要去法国出差。晾着我，不理我，对我冷暴力，然后说和我在一起没感觉。或者说你喜欢上了别人，看不上我，我会信的。大家就像那些露水情缘好聚好散。何必要说出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里我不想待了。”紫米抬眼看向我： “家里一般都是你收拾，你搬来搬去也麻烦，就先住着吧。反正我也待不了几天。”
　　小米“喵喵”地叫了几声，气氛好像缓和了一些。
　　“我明天就搬出去。”我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紫米， “小米怎么办？”
　　紫米把它放出来，轻轻抚摸着它，眼神不舍地： “你带走吧，我照顾不好。”
　　“好。”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是不是还有场电影没陪你看？”
　　“嗯。”紫米轻轻点头： “可惜最近天气都不怎么好。”
　　“在这看吧，反正我们有投影仪……可以么？”
　　“那我要看《爱乐之城》”紫米提议。
　　“什么电影？”
　　“爱情电影，我是爱情片选手。”
　　电影开场，唱了半天的歌，跳了半天的舞，我没看明白，只好问紫米： “电影讲的什么啊？”
　　紫米沉默了好久，银幕的光撒在她身上，仿佛点点星光。她美艳的眸子里划过一颗流星，缓缓地说：
　　“两个深爱的人……各奔东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