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开》鱼豫俞

21、坑坑洼洼

　　好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舒坦觉了。嗯……被子好暖和，毛绒绒的，还很香——待会！我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翻下床，这是在哪？
　　蕾丝的窗帘，雪一样白，被子上印着hellokitty，地上一双毛拖鞋，旁边还有梳妆台！耳边突然传来紫米那熟悉的声音，她在哼歌……这是紫米家！
　　“醒啦。”紫米穿着毛拖睡衣，手上拿着一杯咖啡，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脸刷地一下红了，耳朵热热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昨天晚上……”
　　“嗯……”紫米眼珠子直转圈： “我喝醉了，不知道欸。你没喝醉，你自己清楚。”
　　她又在骗人了，她一直有这些小习惯。
　　“你又撒谎了，你没醉，你！”说着，我猛然想起她在门前说的那句“早醒了”，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昨天在车上就醒了，后面都是装的！”
　　“喂喂喂——”紫米憋着笑： “不要污蔑人啊，是你自己愿意背姑奶奶的。我可一点没骗你。”
　　我一下泄了气，撇过头去不说话，心里却无端跃出几分欣喜。
　　紫米：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我清清白白。快点起床吧。”
　　“你又把我当小孩子。”我突然靠上去： “那你昨晚说的话算不算数？”
　　这下轮到紫米脸红了： “你说什么？哪句？”
　　装傻，这女人又装傻，可是没办法，只要心里喜欢，你总是能滋生长长的柔情、浓浓的爱意和屡屡的耐心，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对着她说。
　　“我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我和紫米靠得很近很近，眼神凝凝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女生一般逃开了。
　　“我还要在考虑考虑……”紫米抱着手坐在沙发上，脚尖在地上轻轻的划。
　　我得逞的笑了笑，又怂怂的靠上去： “那我给你捶捶腿，揉揉肩？”
　　紫米把腿一收，头一撇，没好气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什么送我回来很难的，是谁说的？背地里才不知道想什么呢……”
　　“你你你……不讲道理！你昨天差点把我脖子弄断了，我背着你酷哧酷哧不知道有多累。你还装睡骗人！”我也假装愤怒地谴责她，我知道她没有生气，就是想玩。
　　“那我不管……哎呀……你要这样我只能再考虑考虑咯。”紫米说着说着没憋住笑， “扑哧”地笑了出来，连同我也轻轻笑了。
　　“紫米。”我唤了她的名字，认真地说： “和我在一起行不行？”
　　紫米端正了身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着我眼睛，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看着她眼睛认真地说。
　　“为什么？”她问。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问这个？”我绞尽脑汁： “喜欢就是喜欢咯，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是说得出来我就不会喜欢林琳了。”
　　紫米冷冷地： “我看你还是喜欢林琳多一点吧……哼。”
　　“怎么可能！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我心里一阵思索，突然明了： “你在吃林琳的醋啊……”
　　“那我再问你，你爱不爱我？”紫米没搭理我，又开始夺命连环问。
　　我闪了眼神，转了半圈，挠了挠头： “喜欢和爱不是差不多么？”
　　“谁说的？”紫米起身，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我有的是人喜欢，我不要喜欢。我要你说的是爱。爱你懂不懂？”
　　“现在说是不是太轻率了……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吧？”我说： “我倒是可以说，不过你也不信啊。”
　　“谁说我不信，你现在对我说。”紫米歪头看着我。
　　我囫囵吞枣般吐出几个字： “我喜欢紫米。”却不自觉别过头去。
　　“看着我眼睛。看着我眼睛说。”紫米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就要你这句话，就要你亲口和我说这句话。”她把“亲口”两个字说的很重。
　　紫米说的爱，到底是什么？
　　我犹豫了那么一瞬，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是因为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她……不知道能给她带来什么，我能给她什么未来吗？
　　“我……”我看着紫米眼睛，咬了咬牙——该死！王洋你这关键时候臭毛病又犯了！
　　你在干什么？！你就算骗骗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不行吗？！我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我我……爱……”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里，始终和紫米有一层望而不见却坚固无比的壁。
　　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幽幽地说： “让你说句话有那么难吗？就那么勉强？”
　　“这不是一句话的问题，我不想骗你……”我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能带给你什么——”
　　我还想再说，紫米抬手止住了我：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说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你说过只想别人需要你，可你坚定选择过别人吗？你坚定选择过我吗？”她的眼泪泛着泪光，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的心在呼喊，你是喜欢紫米的，你是爱紫米的，你知道她的好，你懂她的好，你想过和她一辈子的。你快说你快说啊！
　　“王洋，我不明白。”紫米泪眼婆娑，几乎是控诉地： “你的心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能一整颗拿出来，为什么还是破破碎碎的？”
　　我攥紧了手，连同心也攥得紧紧的。
　　“如果你是因为在这过了夜，觉得一定要负责任……”紫米眼神又冷了下来，声音也冷冷的： “我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些，也不会用这些东西作茧自缚。”
　　“我……我是这样想过，可是……”
　　“滚！”紫米突然怒吼，拿起杯子狠狠地甩在地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 “你给我滚！”
　　可是……我确实是因为你，因为紫米才想留下来的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出门前，紫米幽幽的声音传来： “王洋，我不想再见你了。”
　　我低垂着头，四肢传来一阵无力感，别是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没事不要喝那么多酒……”我最后说。
　　地面湿湿的，好在太阳很暖，想来很快就会把那些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晒干。可一个人心里的那片洼地，为什么总也填不平，晒不干呢？
　　难道这就是我，是王洋这类人的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