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半路捡只猪

5、第5章

　　程思苑终于安心地睡上了一觉。
　　一大早被告知:“将军有伤在身，不宜走动，请夫人前去玉轩阁用膳。”
　　玉轩阁？孟九安的住处？
　　程思苑万万没想到，早起连饭都吃不上了。
　　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许的愿，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还是迁就一下他吧，毕竟他受了伤。
　　换了个地方感觉格外的宁静。
　　程思苑踏进门的那一刻，目光从窗外的树，到书架上的书，到桌子上的花瓶，最后落在了花瓶边的他。
　　孟九安依旧静静看着手中的书，一点都不像等她到来的样子。
　　她都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了，这么美好的画面，她一进来就有些煞风景了。
　　出于对伤者的关怀，程思苑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小心递到他面前：“将军。”
　　他没有接，目光在她手中的杯子上停留了一会，慢慢地移到她的脸上。
　　“程思苑，你为什么觉得内疚？”

　　“什么？”
　　“你脸上藏不住心思。”他淡淡地说，“你昨天来，我就觉得你很内疚，为什么？”
　　“我……”程思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看着孟九安一脸寒霜，程思苑郁闷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心里隐约意识到，他很在意她倒的茶，上次给他倒了杯酒，也是这样变脸，是她端的杯子有问题么？
　　她闷闷不乐地把杯子放下，心想爱喝不喝，再也不给他倒了就是。
　　“你有伤，这茶不好喝，不喝就是。”程思苑露出个假笑。
　　孟九安本来移开的目光又从别处移了回来，幽深的眼眸，让她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赶忙低头，看向别处。
　　可怕，太可怕了，静到连呼吸都变缓慢了。

　　直到菜端上来摆好，氛围才有丝丝改变。
　　程思苑憋到把饭吃完，抬头偷偷瞅了孟九安一眼，那厮丝毫不受她情绪的影响，慢条斯理吃着。
　　“我能不能见见王夫人？上次一见，思之难忘……”程思苑觉得太压抑了，想要出去释放天性，忍不住说。
　　“……不能。”
　　“为什么？”她不高兴地瞪他。
　　“王乐游伤得比我重多了，你觉得现在找人家夫人来陪你吃喝玩乐合适吗？”
　　呃……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吃喝玩乐？”
　　孟九安认真看着她，静默的半晌。
　　“不行。”
　　程思苑差点就要掀桌子了，心想:你既然不让我出去，你也别想安静养伤。

　　饭后，程思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给了孟九安一个眼神，对方居然视而不见，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程思苑不停在他眼前晃，她无聊到每棵树都爬一遍，玉轩阁每棵花草都摸了一遍，就差上房揭瓦了。
　　军师刚好过来回禀公务时，看着玉轩阁一片狼藉都忍不住摇头。
　　“夫人见到将军平安回来都高兴坏了。”
　　听到这话的孟九安抬眼瞅了瞅旁边正兴奋吃着点心的人，再将目光移向宋子修，眼神里透着“你瞎啊”。
　　宋子俢像是看懂了孟九安眼里的鄙夷，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都听说了，你失踪那几日，夫人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程思苑差点被噎到，说不出来话，急切想解释，但她现在捶胸顿足的样子更像掩饰。
　　孟九安拿毛笔的手停滞了一下。

　　“我可没胡说八道，你府里的人都看到了，你家夫人啊，用饭时魂都丢了，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还有一天八次精神恍惚地在你院子外面徘徊……”宋子俢喋喋不休地说着。
　　程思苑被气到了，究竟是何人传的谣言。
　　面对孟九安看过来的眼神，她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只是……”要从何说起啊。
　　宋子俢看着程思苑半天憋不出几个字，很识趣地说:“夫人不必解释了，我和将军都懂。”
　　懂？
　　懂什么？
　　程思苑觉得这事情解释不清楚，她偷偷看了一眼孟九安，发现他没有在看她，好像也不相信宋子俢说的话，她放下心来，算了，还是先溜吧，再留下来，他还会不会继续胡说八道。

　　她一声不吭跟兔子似的溜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刚转身，孟九安就有所察觉，抬头刚好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静静看了许久。
　　宋子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军？”
　　“刚刚说到哪了？”孟九安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盯着手中的书信。
　　“刚刚？不是说到夫人她……”
　　孟九安抬头盯着他。
　　宋子俢摸了摸鼻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明明就很兴奋嘛。”
　　在孟九安眼刀子飞过来之前，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程思苑一路走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个人看到她都是一副浮想联翩的眼神。
　　这下子更加解释不清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谣言止于智者。
　　只要和孟九安保持距离不就行了，没错，就该这样。
　　一个时辰之后，孟九安过来对她说:“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出去。”
　　程思苑一脸茫然，满脸都是“我没有听错吧”。
　　她能拒绝吗？万一他不高兴，再也不让她出去了呢？
　　当他不存在总可以吧？
　　孟九安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她，她有预感，若是拒绝，对方一定会翻脸无情。
　　程思苑快速点头，完全忘记要与他保持距离这件事。
　　马车的空间不太大啊，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她转过头，在马车内巡视了一圈，再回到孟九安身上时，不禁吓了一跳。
　　他不知何时转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
　　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马车突然大幅度摇晃了一下，将她往前甩去。
　　孟九安拉住她，并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肩膀，她的心里传来一阵阵炙热的感觉，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坚硬的下巴就在眼前，呼吸相闻，两眼相对，距离近得让人不安。
　　程思苑有些窘迫地移开眼。
　　他沉默地放开了她。
　　这是什么状况？
　　氛围有点尴尬。
　　程思苑看着孟九安说：“我忽然想起来……我一个人出去，比和你出去安全吧？你想啊，那么多人想杀你，可没有人想杀我啊！”
　　空气开始宁静。

　　程思苑也知道自己讲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偷偷瞄了一眼对方。
　　孟九安眼神冷漠，程思苑知道他又心情不好了，这个变脸的魔兽。
　　程思苑以为他不会再理她时，他蔑视地扫了她一眼:“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
　　“真的没有人想杀你？”他清冷地问。
　　她刚想理直气壮地回他没有，可又想起她刚来南疆被刺杀的场景，她选择乖乖闭嘴，又觉得不太甘心。
　　“想杀我的人屈指可数，猜都能猜出来，更何况我现在在南疆，北秦那些想杀我的人估计嫌麻烦，不会山长水远大费周章地跑过来。”
　　“你猜出来是谁了？”
　　“送亲队伍出自定北王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这话怎么听都不算是好话，她撇撇嘴转过头，决定无视他。
　　孟九安却用行动来无视她，先闭目养神了。

　　忍耐忍耐，她早晚有一天把他打趴下，让他一天到晚高高在上的。
　　很快她就知道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孟九安猛然睁开眼，一把抓住程思苑的手拉向他，转身将她压到身下。
　　程思苑脑袋一片空白，男子的气息将她包裹住，心中慌乱不已。
　　一支箭带着雷霆之势射了进来，刚好插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箭羽还在微微颤抖，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才回神，真是不能乱说话，这不刚说完嘛，刺杀他的人就来了。
　　她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呢？早知道打死都不出来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孟九安带着她跳出了马车，这也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当街刺杀？南疆的杀手都这么猛的么？都不避讳一下。
　　“你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出门也没带几个人。”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程思苑在想这不是废话吗？要是能杀的了你，你还能活得好好的？
　　“不过……”他微微侧头看了程思苑一眼，又转过头说:“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被紧紧握住，没有松开的意思，这……想跑也跑不了吧。
　　刀剑明晃晃从她面前闪过，有几次想尖叫都忍住了
　　金属插入身体的闷响，听在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脑袋也跟着疼起来。
　　孟九安愣是一滴血都没有让她粘到，站在他身后莫名觉得安心。
　　程思苑能感觉到，若不是她在束手束脚，孟九安一定大开杀戒了，让对方连尸体都完整不了。
　　很快对方像发现了孟九安的弱点似的，每一刀都砍向……她，岂有此理，她招谁惹谁了，以后还敢出门吗？
　　眼前血肉横飞，寒光闪现，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况，就被自己的愚蠢气到了，她居然帮他挡刀？
　　这一定是出于本能，她不想他死，可自己也不想死啊。
　　惊恐害怕，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她肯定流了很多血，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好冷，失去意识之前想就这样结束了吗？
　　程思苑闭眼之前，看到了孟九安焦灼的眼眸闪过慌张。
　　孟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