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番外一 微微 ...

  •   番外一 微微
      回到伦敦的第四个月,这里和离开前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我不知道这四个月里国内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那些报纸我不敢看,也不敢听别人关于这些的谈论,因为我害怕知道那种我最不想知道的情形、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那种惨状。
      回想起在国内发生的那些事,我最忘不掉的还是阿音,至于梁源佑,我不过是偶尔才会忆起。
      我没想到我会再次遇见阿音,还是在英国的地界,毕竟当时我与她说起国外时她是丝毫不感兴趣。
      阿音说她恋家,从杭州到广州已是很难的一件事了,于是当我得知她到这儿的时候我大为震惊。
      我前去码头接她,与她一起来的人我认识,不是柳学钦,而是我没见过几次的……任平生?兴许是叫这个名字。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柳学钦又在哪里?我不知道,阿音没有主动提起,我也没敢问她,肯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对于任平生,我不太熟悉,认识他也仅仅是因为他是梁源佑的学长,相比其他一同出国的人,他与这位学长的关系好像更为熟稔些,也是他,给我带来了关于梁源佑的消息:
      他参jun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笑的夸张,嘲笑着说梁源佑那个身板怎么当bing啊。我明明在笑,眼角却有不易察觉的泪花。
      佳音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冷不防地开口,问我的只是路边稀松平常的小花,我说那是蓝花楹,在英国随处可见。我以为她是想和人聊聊天来排解心情,但之后她就没有再开口了,却让我因为这花想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从小在英国长大,接受的一直是开放的西式教育,比起中国牵个手和亲吻都要被诟病,我认为婚前的恋爱是必要的,相比之下,婚姻在我看来不是那么必需。
      梁源佑这个人比他向我自我介绍前要更早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倒不是因为他聪明得出众,在他们那所学校的学生的哪个不是从小被夸聪明长大的?
      第一次听到关于他是从我中国留学生好友吕安安的口中,她和我说,留学圈里新来了几个中国交换生,其中一个长得还不错,但很傲慢,聚会都会参加,就是不爱搭理人。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厌恶,所以最初我以为,梁源佑与很多败家子一样,来留学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有钱。我的好奇心荡然无存,却还是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Levi,中文名叫梁源佑。”
      虽说是问了,但我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第二次听说他的大名是在某场讲座上,那场讲座的主题是“法币改革”,虽然对此有兴趣的同学不多,但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大礼堂里的学生这么少。
      坐我后边的同学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只听到他旁边那个人回复他,都去SOAS听一个中国人演讲了。那人提起“中国人”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着蔑视,我当下就不爽了,转头就是回怼过去:
      “中国人怎么了?什么时候你也能满腹经纶地站在讲台桌上说些有用的东西才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肚子酸话。”
      他似乎是不服,还要再辩,被我和吕安安合力骂得不说话了。讲座的后半截也听不下去,索性趁主讲人没注意从礼堂溜了出去。
      吕安安一闲下功夫就去找男友这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左不过是剩我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想起之前那个同学说有中国人在隔壁学校演讲心血来潮的就想去听,反正也离得近。
      去大礼堂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还以为是已经结束了,在回程路上听见有同学嘴里蹦出“富强”“振兴”之类的内容,问了他们方知道原来演讲虽然是演讲但并不是在讲堂里,而是学校的后花园,有大批的学子坐在那听他说话。
      我对隔壁学校自然是不熟悉的,去往那里时已经是隔了很久,但仍幸运地被我赶上了,可惜讲演进行到了尾声,那名站在最前端的男生向大家鞠躬致谢,最后宣读了一遍此次演说的主题“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虽然在国外但也知道这句名言,是周先生在其13岁说的,如今套在他们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我问末席的同学,讲演人叫什么名字,他告诉我:“梁源佑。”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的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吕安安先前和我说的那位不爱说话的留学生,顿时在心里对他有些抱歉,看来这位只是喜欢把话留在要紧的地方说。
      其余人陆续离开,独我站在原地愣神,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后默不作声地从我身边跑开了,竟是一句话也没同我说。
      可能是因为那天天还早,也大约是我起了玩心,就一路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入了图书馆……想跟着的心瞬间就没有了。
      之后他也时常开展这些讲座,我在几次碰壁后也摸清了他开设的间期,一日我去得早了,只看到他站在蓝花楹树下,我问他在干嘛,他说闻花香,那是他同我的第一次搭话,饶是我不懂什么聊天的技巧,取笑他怎么会觉着这花很香,大多数人闻了还感到刺鼻。
      梁源佑反问我:“你闻过吗?”
      这倒不曾,由于大家都这么说,我自然不会找虐受的去闻。
      梁源佑见我不说话心下就了然:“很多事情不能偏听偏信,合该自己去了解才是。”
      既是这样,我靠近了他:“别人都说你不爱说话,我要对你好奇的话应该怎么去了解你呢?”其实只是说笑,没料到他会因为我这一句话羞的跑开,跑远了还冲我喊一声,今天没有讲座。
      我说怎么只是来早了一点却没见着其他人,原是我这个外校的并不能看到他取消的通知,那他是专门在这里等我?这么想就有点自恋的嫌疑了。
      这插曲并不会影响我去找他的心情,通常是提早了一些去,又晚一些离开,还能和他说说话,吕安安说我这叫讨人嫌,可我问了梁源佑,他说不觉得我讨厌,那不讨厌是不是喜欢呢?当时的我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那时我连自己的情感也搞不明白,只是爱和他站在一起。
      若说到这份感情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就又要扯到一段生气事了。那日我在前去找他的路上碰上一个人,那人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了,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向我表达有多喜欢我,此时梁源佑从眼前路过,他分明看见我了但视若无睹,我一句话打发了那位金发小帅哥后往梁源佑的方向疾走,从来也没有见他脚步这么快过。
      好啊,竟然进了一家咖啡厅,倒是闲情雅致的很,我进去之后没碍眼的坐他对面,而是跑到了隔壁一桌。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带有一点疑惑:“你坐那里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知道你有没有约了人,这两杯咖啡都上来了。”届时服务员正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在梁源佑的桌子上。
      只见梁源佑又端着那两杯坐在了我的面前,将其中一杯递来给我:“没有约人,为你点的。”
      有些惊讶,喝了一口尝出满满苦味,生气又添了一分:“你刚刚明明就是看见我了,怎么不来搭理我!”
      “你在和人说话,我怎么好打扰。”
      怎么有这样愚钝的人:“你离得那样近合该听见他在和我说什么了,就不能有点表示?”
      这话一出我就后悔了,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想让他表示什么?他就是个木头,说什么好似都会让局面尴尬下来,我就多这一嘴。
      本是想打个哈哈过去,没成想梁源佑对我说,我看了你一眼啊,你不是也跟着我来了?
      这叫什么表示。

      我自诩大胆,父母朋友也总说我做事不讲分寸,他们说的不像是褒义词,我听了几次后不痛不痒,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在认识梁源佑之后,有时能回忆起他们说我的那些词,行为举止上就约束了一些,可我总归不是那样淑女的人……
      在认识梁源佑之后我也时常步入图书馆,和他一起坐在二楼角落的那张桌子,坐在他的对面,我喜欢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样子。
      由于我日日盯着他,所以不难发现,自开春以来他越来越少笑了,总是愁眉不展的神情,其实我只是想抚平他睡着时皱起的眉头,可是作出的动作却是不自控地亲了他的前额。
      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有些震惊,有没有愤怒呢?不记得了,但总归后退一步这样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他应该不喜欢我,他甚至可能会讨厌上我。
      一连好多天我都不敢去找他,直到他出现在我宿舍楼下,我以为他会跟我说清我们之间的关系问题,但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他要回国了。
      “是因为我亲了你让你有了困扰吗?”其实只要稍微过一下脑子也问不出这话,不过是当时有些着急了,也忘记梁源佑和我说过,总有一天他是会回国的,所以他面对我的话只是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不希望故事以这样的方式告终,提起包与梁源佑一同上了船是突然的决定,就像我当时离开讲堂想去看梁源佑的演讲一样的心血来潮,梁源佑看见我之后眼里的惊讶显而易见,可是为什么会有隐隐的悲伤。
      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们,我主动的介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时他也没有反驳,当下的我欢呼雀跃,却在回家之后心情降到了谷底,梁源佑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哪天你想走了,你随时可以离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可能是在说选择权都交由我手上吧,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一听就觉得,我大老远陪他坐了一个月的船来到这个哪里都不熟悉的地方,他竟然只让我走,实在是薄情寡义。
      我开始想,会不会我跟随他来到中国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呢?他从没对我说过喜欢,那我怎么有资格向他要一个承诺,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便是越来越深陷其中。
      那七天的轰zha里,他只同我打过一次电话叫我不要出门,以外就没有回来过。我在中国内待了一个多月,明明是与他同吃同住却觉得自己比先前在国外离他要更远一些。
      轰zha结束之后,我终于在家里见到了他。
      我从背后抱住他,还没有说话,他似乎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于是主动回复我:“你尽快走,我会帮你安排好。”
      这算分手吗?可能不是,只不过我不好意思向梁源佑以外的人承认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回想起认识梁源佑至今发生的种种,还真是难得蠢笨了,就不该在一个人身上花心思,不然总归会神伤。

      之后我再没有从任平生的口中听到梁源佑的消息,他只是送佳音来英国安顿好就回国了,来回两月的路程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此举也不是只有一次,之后每隔几个月他都会来,来看看阿音和阿诚。
      其实我与任平生也不熟,但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会在他眼下晃两次,就希望他能看见我之后想起是不是忘记说了什么,可是并没有,他什么也没和我说,我也就在一次一次失落之后不爱出来与之相见,不然像是反复和我强调梁源佑一刻也没有想起过我。
      任平生对阿音的心意昭然若揭,可我也明白他为什么不和阿音说清楚这份情谊。在他们来英国的第三个月,我知道了柳学钦去世的消息,阿音和我说的时候只是一直哭,而我也因为心疼她而落泪。
      我无法也不能左右阿音在情感上的选择,即使我一直觉得任平生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可逐渐攀升的亦有阿音对柳学钦的愧疚之情,我反复地说这没有什么关系,可阿音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于是对任平生远离。从前她说柳学钦脾气很轴,我看她倒是把这一点学到淋漓尽致了。
      所有的成与不成讲究的都是讲究契机,我没有推波助澜,也开始好奇他们的契机点会在哪里。
      那是在民国三十四年的八月,阿音和我说,日本无条件投降了。
      她回国的时候是任平生亲自来接的,就和他七年前亲自将她送来一样,我看见他们对视时候的眼神就知道,契机是在这了。
      船开的那一刻,我问出了一直梗在心里的问题,梁源佑当真是什么话也没给我说吗?
      任平生先是一阵静默,之后告诉我梁源佑已经失联的消息。
      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听到梁源佑的名字。

      阿音和任平生结婚了,他们的孩子出生于公元一九四九年,这应该是每一个中国人都会深感重要的年份。他们给我写信,希望我能去参加他们孩子的满月酒,我拒绝了,饶是我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地方,推说我也不爱离开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这个“蓝花楹”是不是英国随处可见的花,网上baidu的kkk……小说到这里就完结啦,我们下本再见?预设是一本末世异能文,大家期待一下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