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近》在东又北

52、坦明心意

　　梁裕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让他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江初窈。

　　另一道声音却一直在说，你要是说出来了，以后江初窈想离开都会因为愧疚放弃离开的念头，你这样和挟恩图报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两道声音一直在他的心头响起，拉扯着梁裕的理智。

　　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江初窈，所以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一言未发。

　　江初窈原本看他坐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一直的沉默不语又让她心里有些慌，生怕梁裕真的误会她是在嫌弃他。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江初窈抿起唇，想要再次解释自己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另一边梁裕也心里有了决定，想要说些什么。

　　“三郎.......”

　　“窈娘.......”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在黑暗中遥遥对视。

　　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打进来，让人不至于完全地陷入黑暗，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对方的轮廓。

　　“三郎，你先说吧。”江初窈轻轻开口。

　　梁裕盯着面前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江初窈，想要告诉她他的心意。

　　他从不是一个胆怯的人，生活上是这样，感情上他也不想畏畏缩缩，他想让江初窈明白他的心意。

　　与此同时他也决定了，如果日后江初窈真的遇见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那么他会主动地让她离开，不会让她有负罪感。

　　“窈娘。”梁裕叫了她一声。

　　江初窈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梁裕沉着声音缓缓道：“我知道你是迫于无奈才嫁给我，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嫁到我这样的人家，可我当初娶你进门只是想让你可以避开县太爷的求亲，老师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最疼爱的女儿跳到火坑里去。”

　　江初窈静静听着梁裕的话，没有出声。

　　“而我也只想与你做个名义上的夫妻，避过风头后给你和离书，让你恢复自由之身。”梁裕解释着自己当初的想法。

　　江初窈听着没说话，当初他们刚成亲的时候，梁裕就说过这些话，她不知道梁裕现在再次提起是什么意思。

　　梁裕看着江初窈，那双眼睛明亮得仿佛在黑暗中也可以看清。

　　“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背离了初衷，有了想和你一直一起生活下去的念头，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也消失不了了。”梁裕的声音有些喑哑，还带着一丝愧疚。

　　梁裕抿了抿唇，继续开口：“窈娘，我没有要让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如果日后你想离开了，我不会阻拦你。”

　　听了他的话，江初窈愣住了，他在......向她表明心意.......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江初窈有些无措，不知道现在该作何反应。

　　梁裕看着她的轮廓，呼吸忍不住出现颤抖，从来没有过的紧张感出现在心头。

　　借着黑暗能很好地把自己的紧张掩饰，不至于让他现在看起来过于狼狈。

　　好一会儿江初窈都没有出声，她现在心跳得厉害，内心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

　　可这些看在梁裕的眼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他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草率。

　　梁裕默默地转回身，站起身打算接着打地铺，给江初窈留下空间。

　　江初窈看他要离开，再次拉住他，声音轻轻地叫他：“三郎。”

　　梁裕为了不让她有负担，轻声笑了笑道：“窈娘，我说过，我不是非要让你接受我，如果因为我这番话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到刚刚的话，他是一定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江初窈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手上微微用力，再次拉下他的身子，让他坐在床上。

　　梁裕不解地看向她。

　　江初窈看不清梁裕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道：“三郎，不瞒你说，其实刚订亲的时候我也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我以为自己误了你的姻缘，同样想等风头过了就和离。”

　　江初窈没有任何隐瞒地把当初自己的心思说给他听。

　　梁裕闻言，身子愣住，可还没等他作何反应，江初窈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嫁人的，与其闭着眼睛嫁给一个不知品行的人，不如嫁给你这个连我爹爹都夸赞的学生。”江初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想法，没有丝毫的虚假。

　　梁裕眼神一顿，他只是她慎重考虑后的选择吗？

　　“可见到你之后，与你日渐相处下来，我渐渐又变了想法。”江初窈说着轻笑出声。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心思变来变去的。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从成亲第一晚我便说过，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江初窈拉住梁裕的手，声音轻轻柔柔的：“现在我也是这个想法。”

　　连江初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或许是从她帮助梁裕重拾学业的时候，或许是其他他在护着她的时候。

　　因为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所以希望他更好，希望他能够有一番作为。

　　说完这些，江初窈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好在屋内昏暗看不出来，否则她丢脸死了。

　　梁裕听着江初窈这同样像是表明心意的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顿时有些惊喜地握住江初窈的手：“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没想到江初窈的心里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现在的梁裕就像个得到期待已久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江初窈听出了他话里的喜悦，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梁裕感觉心底松了口气，刚刚的紧张感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开心。

　　沉默了一会儿，江初窈突然低声道：“你还是......还是在床上睡吧。”

　　说完，江初窈松开了梁裕的手，拉上被子躺回了自己位置。

　　梁裕感受着手中突然消失的触感，看向江初窈背对着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这次江初窈同意他睡在床上，表示了真正从心底开始接受了他，而不是前段日子他身上有伤的原因了。

　　看着她的背影，梁裕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第二日一早，江初窈不知为何醒得也格外的早，许是因为昨晚的谈话。

　　昨晚两个人躺下后，江初窈又自己想了很多，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江初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紧紧靠在梁裕的身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松开了手。

　　虽然昨晚两人已经把话说开了，但一时仍旧不适应。

　　梁裕察觉到身旁的动作睁开眼睛，以往他都起的很早，但昨晚因为太开心，一直睡不着，直到天都快亮了他才睡着，所以今天罕见地醒得比江初窈晚。

　　今天的两人努力适应着，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两人中间的气氛已经不同了。

　　江初窈和梁裕今日要去江家看江景明和柴若云，要把买的点心和酒送过去。

　　江家夫妇一看到两人高兴得不得了，柴若云更是拉着梁裕一直在关心他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在得知梁裕好得差不多后，柴若云忍不住叮嘱他以后一定要小心。

　　可刚叮嘱完，柴若云就后悔了，山里太危险，这次捡回了一条命，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就算打的野物卖再多钱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婿去冒险了。

　　后来还是梁裕再三保证自己不去危险区，只在外围猎些野兔野鸡，柴若云才作罢。

　　吃饭时江景明听说江初窈给梁裕买了《六韬》和《三略》直夸这两本书买得好。

　　吃过饭江景明就开始检查梁裕这些日子有没有落下课业，检查下来后江景明十分满意，梁裕对他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对答如流。

　　趁着梁裕去帮柴若云忙的时候，江初窈忍不住问江景明为何这么支持梁裕看兵法之类有关带兵打仗的书。

　　哪料江景明却朝她神秘一笑：“窈娘，爹这么多年就没有看错过学生。”

　　哪个学生在哪方面的天分最高，他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走眼过。

　　江初窈虽然不理解江景明的意思，可看着江景明卖关子的样子，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江初窈和梁裕在江家吃过晚饭才往家走，两个人并排走着，江初窈突然想到那日在千春楼门口看见梁汉的事情。

　　“三郎，你说堂哥会不会出事啊？”江初窈疑惑地开口。

　　青楼那种地方水深得很，鱼龙混杂，一个不慎就可能发生点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

　　闻言，梁裕微微皱了皱眉：“应该不会吧。”

　　梁汉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惯是欺软怕硬，应该没有胆子去惹太大的事。

　　江初窈点点头，她倒是不在乎梁汉去逛青楼这件事，但梁汉总归是梁家人，他若是出事了连带着的是整个梁家，谁也摘不出去。

　　“小心。”梁裕出声提醒她看路。

　　说着伸出手扶了一把江初窈。

　　银月高高悬在空中，照在两个行路的人身上，伴随着远去，月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