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星火可以撩你》绿大衣

8、第8章

　　四点半，沈听接了个电话，是他的妈妈陶仪知打来的。

　　在还没接起前，他就已经猜到这通电话的目的。

　　“儿子，今晚回家吃吧，你爸说都好久没见你了。”

　　沈听下意识的想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确实也有小半个月没回去了，想来每天剩下他们俩人在那座大房子里确实有些不像话，只好应下。

　　其实他并不是不愿意回去，只是那座老宅在h市的中心位置。沈听公司在开发区，从这边到那边一东一西，不堵车的话单开过去都要四十分钟，更别说下班的高峰期了….

　　沈听合上文件夹，看了眼时间，4:15。

　　这个点如果开高架的话还是能快个十几分钟的。

　　沈听在脑海里规划好回去的路线后，关了电脑。

　　叶笙这个点正好犯困，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键盘上虚晃着偶尔敲几个字，整个下午眼皮沉的紧，现在也只能偶尔睁起条缝，而后又迅速闭上，如此循环着。

　　沈听刚打开门就看到叶笙这家伙昏昏欲睡，手紧贴着脸，整个脑袋都快要撞到屏幕上的样子。

　　也不知是怎么，沈听想起上午王助的那句话，突然心口有点堵。

　　他觉着要么是自己茶水喝多了，要么就是这个茶叶的牌子不对，目光落在身前这个红色的茶罐上。

　　打算以后换个牌子试试。

　　脚下迈起步子，他又看了眼那个打着瞌睡的人。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上班打瞌睡，还对自己老板图谋不轨，要是真追究起来哪一条都够她受的。

　　沈听瞄了眼那台电脑，突然有些后悔把她招进来。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体察民情的老板，知道这个点容易犯困，也知道打瞌睡是每个人没法克服的问题。

　　可是如此光明正大地在老板眼皮子底下睡觉.......

　　在这层楼，乃至整个公司叶笙算是独一份。

　　沈听的脚下步伐频率未变，在路过叶笙的工位时稍放缓了些，只见他伸手，手指弯曲轻敲了敲叶笙的桌面。

　　“咚、咚、咚。”

　　叶笙在梦里听到了敲门声，她张开迷离的双眸，感觉有道阴影笼罩着她，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抬手擦了下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微张开眼睛，去寻那道阴影的尽头。

　　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影子就消失了，只留给她玻璃窗外夏日灼热的光线。

　　“刚才有谁来了吗？”

　　叶笙咂了咂嘴，揉着眼睛问身边的卢木。

　　“…….有。”

　　听着卢木的声音有些生硬，叶笙把凳子挪近了一点。

　　“谁啊？”

　　说实话，卢木还真是佩服叶笙的睡眠功底，整个大活人在自己身边敲桌子，叶笙居然还能睡的跟猪一样。

　　方才自己在看到老板过来的时候吓得气都不敢喘，眼瞅着人走远了，才往后看了眼还在打着电话的李组长，扭过头低下身子冲叶笙小声说了句“老大”。

　　这两个字让叶笙陡然清醒，像被人来了当头一棒，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去！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你睡的可香了不愿意起来.....真是也吓掉我半条命。”

　　卢木也无可奈何，她已经尽力叫醒叶笙了，奈何此人跟猪一样一动不动。

　　叶笙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发顶，瘫坐在靠背上。

　　“完了，我完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老大看到了，但是组长没发现，而且老大敲桌子声音很轻的，估计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没别的意思吧。”

　　卢木的安慰对叶笙并没有起到特别大作用，她是震起刚才那股来势汹汹的困意，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其他办法来补救。

　　“看来今天又要在日报里多拍那人几个马屁了….”

　　叶笙呢喃，说干就干！

　　她挺起胸膛，手下动作飞快的打开新的日报页面，默默的码起了字。

　　沈听驱车到达老宅这边已是傍晚时分。

　　原以为会一路通畅，谁料还是绕了好几个圈子，终被堵在距宅子最近的高架上。

　　车辆走走停停，沈听仅剩的耐心也快被缓慢滚动的车轮磨的几乎殆尽，打心底子里后悔提前把司机打发走了。

　　又开了二十分钟，人终究是到了。

　　他看了眼时间，晚了快四十分钟，想来家里人定是等的急了。

　　下车的步伐带了些急促，沈听吐了口浊气，不再去想方才堵车的事情。

　　深色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他抬头，院里的柚子树好似比记忆里又长大了一些。

　　打沈听记事起，院里就种着这棵比他年龄还要大的柚子树，往年每到冬天都会挂满大大小小的黄色柚子。

　　可惜的是今年冬天他工作忙没回来，错过了摘果子的环节，现在盛夏来临，叶子层层叠加，路灯将树叶的阴影投在地上，倒是给院子增添了些许凉意。

　　几个月没回来，沈听踱步在石板路上，院里的布局倒没怎么变，只是墙边又多了几棵凹着造型的罗汉松。

　　那几棵姿态奇特的松树实在抓人眼球，沈听也没忍住多瞧了一眼。

　　倒是好数，一共五棵。

　　他低头闷哼一声，不知道沈丛生这老家伙又掏了多少钱把他们请进来的。

　　沈听挪开视线，还没走到门口，是家里出来倒垃圾的王姨眼尖，看见了来的人。

　　瞅着好久不见的沈听，王姨真是激动的不行，“刚才你妈还在念叨怎么还没到家，念叨半天终于把你给念回来了。”

　　她是家里的老人，自小沈听就喜欢跟着她，所以对王姨打心里有份敬重在。

　　沈听笑着“是啊王姨，好久没回来了。”

　　王姨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快进去吧，别让你爸妈等着急了，我去把垃圾给倒了。”

　　沈听点头，‘嘀’的一声，指纹锁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味。

　　“回来啦？”

　　陶仪知穿着围裙从餐厅走出来，看到儿子回来，脸上才升起了久违的笑容。

　　沈听过去伸手轻环了一下自己的母亲，悄眼打量了餐桌上的菜，觉着多的有些离谱，顺嘴问了句。

　　“这么多菜，今晚还有人要来？”

　　“是的呀，陆川刚才说要给你爸送东西的，你正好回来了，我就让他顺便一起来跟着吃了。”

　　沈听点了点头，他母亲那边一共就两姐妹，又加上两人都是各自家里的独生子，从小沈听跟他的关系比较亲近，所以陆川偶尔也会替他过来走动一下。

　　想到等会陆川要过来，他心里不免松了口气，正好如果他们问起他的感情生活什么的，陆川还能帮他挡一下。

　　沈听脱下外套顺手搭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去楼上换衣服去了。

　　因为平常在这里住的时间少，也没多少衣服在这里，他随便换了身灰色的家居服，想着下楼去吃饭。

　　没成想刚打开房门准备出去，就看到沈丛生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副对联从书房走出来。

　　沈丛生看到儿子的出现，与他预想的一样并没有展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反而淡定的伸手扶了扶鼻子上的镜框咳了咳。

　　“回来了。”

　　“嗯。”

　　沈听在沈丛生面前一向惜字如金，按陶仪知的话说这一点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自己儿子转身要先一步下楼去了，沈丛生主动开口忙补了句。

　　“来…帮爸看看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沈听显然是没想到沈丛生还会跟他搭话，只得收回踩到楼梯的那只左脚，转身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带着金箔的红色纸上写了几行草书，洋洋洒洒地排列着让人难以辨认。

　　沈听顿了顿，艰难的吐了三个字“还不错……”

　　他自然是不懂什么书法知识的，只是许久没见沈丛生动笔了，下意识礼貌的夸了句。

　　谁知随意的一句不错却不偏不倚地恰巧夸在了沈丛生的心上。

　　“不错吧，爸也觉着不错，听我儿夸赞，也算不辜负写坏的那几张纸了。”

　　沈丛生的到自己期许的答案，便也不再与沈听过多言语，拿着那幅对联绕过他先行下了楼。

　　沈听挑起了唇，琢磨着这老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哄一哄就开心了。

　　他紧跟其后，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小姨，做什么好吃的了。”

　　听这声是陆川来了。

　　闻着是陆川的音，沈丛生脚下加快了步子。

　　“小川，来来来，看看姨夫这副对联写得怎么样，你要喜欢就送你了。”

　　沈听摇摇头感慨，这急迫劲儿，还真是比见亲儿子还亲。

　　陆川也是刚到，换了拖鞋去餐厅帮忙，见沈丛生拿着东西出来，忙着上前看了眼。

　　“哟，小姨夫，你这字可以啊，可以直接办展了。”

　　沈丛生被夸的心情更加愉悦，得意的把东西塞进陆川的手里。

　　“那小姨夫就送给你了，等过年拿回去挂起来。”

　　沈听没忍住，慵懒的坐到椅子上调侃。

　　“现在才九月，等到过年纸的影子都不知道被这家伙丢哪了。”

　　陆川见沈听突然出现，很是吃惊：“你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家只能你来，我不能来？”

　　沈听半开玩笑地回，冲陆川那边小声嘀咕“拍马屁别太过分，不然领回去一堆废纸，看你怎么收拾。”

　　“不会的，真贴我家门口。”

　　陆川边说边看了眼沈丛生“小姨夫我不等过年，今天回去就贴上。”

　　“好好好，还是我小川听话，门口小姨夫刚买的松树看到了吗，回去的时候顺便搬一棵走。”

　　陆川刚喝了口水，听沈丛生连树都要给他，差点没喷出来。

　　“别了姨夫，这树我就不要了，看品相肯定值不少钱，那么好看我再给养死了，多可惜。”

　　沈听心里白了陆川一眼，这家伙真会做人，好话歹话全让他说了。

　　王姨恰巧回来，拿着茶杯给他倒了杯茶，沈听道了句谢，打算继续听两人演相声，因为他实在是好奇这几棵树到底多少钱买的。

　　沈丛生见陆川拒绝了他的好意，反而暗松一口气，怕是他这外甥要是真答应了，他得在屋里心疼的哭上几个星期。

　　“川，不瞒你说，这几棵树真是花了不少钱，你小姨没少因为这事骂我。”

　　“哦？多少钱买的？”

　　陆川也被沈丛生说的提起了兴趣，与沈听对视一眼，两人皆提起耳朵仔细听着。

　　沈丛生伸出手，偷偷在他们中间比了个数字八的手势。

　　沈听张嘴问了句“八万一棵？”

　　八万一棵，五棵四十，这个数倒也还能接受，没成想被沈丛生驳回。

　　“一共八位数。”

　　“……”

　　“真行。”

　　沈听没好气的冷哼一下，知道沈丛生一向花钱大手大脚，只是没想到会砸这么多去买几棵树回来摆着。

　　他顿时有些后悔刚才坐在那听到这些给自己添堵。现下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沈听只想赶快图个清静，起身坐到客厅沙发那边去了。

　　还没坐稳，口袋里的手机嗡的震动几声。

　　他拿出来，慢慢解锁屏幕。

　　‘您的员工叶笙提交了日报。”

　　沈听现在急需用工作来转移下被那几颗树毁掉的情绪，没有丝毫犹豫，他手指轻抬，解锁了屏幕。

　　然而没读几行，沈听原本就紧锁的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了。

　　“……”

　　“写的什么东西。”

　　沈听把手机丢到沙发一边，觉着胸口发闷。

　　一整篇日报全是拍马屁流水账，一点工作重点和总结都没有。

　　“真是不长记性。”

　　他本是不想管的，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着不行，上一次他亲自给这姑娘评论似是没起到什么作用，要是以后叶笙每天都写这种东西来恶心他，怕是每回看到都得被气个半死。

　　沈听轻挪了下身子，伸手重新拿起手机，找到企业微信里名字为叶笙的联系人。

　　‘日报重写’

　　他编辑了四个字，发了过去。

　　陆川跟沈丛生聊完，啃着苹果坐到沈听的旁边，没有察觉到自己表哥已经铁青的脸。

　　“哥，你跟叶笙有下文了没？。”

　　沈听听着陆川突然提那个名字，太阳穴猛然突突跳了两下，他转头看着一脸无辜正咬着苹果的人，头更疼了。

　　他咬了咬牙，闭眼深吸了口气。

　　“如果你太闲就来公司上班，不要天天想有的没的。”

　　陆川被沈听突然不善的口气给整懵了，嘴里的半口苹果都没咽下去反驳道“干嘛呀，我刚毕业还没玩够呢。”

　　听到‘上班’这两个字陆川就发怵，他才不想跟沈听一样，研究生刚毕业就被工作束缚，一点自己的时间和自由也没有…….

　　说起没时间，他又不由得同情起沈听来，忙到连个女朋友都没时间找，他这个哥确实也够惨的，不自觉间语气又缓和了些。

　　“说真的哥，叶笙真挺好的，人善良，长得也漂亮，主要是她性格很开朗，跟你这种闷人正好互补。”

　　被陆川这么一搞，又想起自己前几分钟看的那篇糟糕的日报……

　　沈听顿时觉着头快炸了，他伸手捏着发紧的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

　　“这么了解她？你们很熟？”

　　“挺熟的呀，她是我前….”

　　‘前女友’差点脱口而出，还好陆川反应快，把剩下的两个压在了嘴巴里。

　　沈听见陆川忽然沉默起来，抬眸看向他。

　　“前什么？”

　　“前…..前同学，对，我们是高中同学。”

　　陆川被问的出了一身冷汗，好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心里自然是怕露馅的，要是被沈听知道把前女友介绍给他，估摸着也没命活下去了。

　　沈听压根没把陆川的沉默当回事，他才没这闲工夫去管那些，弯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入口，莫名的缓解了些他的头痛，沈听两腿交叠，与陆川闲聊起来。

　　“你跟她姐….认真的？”

　　陆川自然的挺了挺胸膛，“不然呢？”

　　“幼稚。”

　　沈听嗤笑一声，摇了摇手中的被子，把上面飘的几片细小茶叶用镊子捡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怼他，“真幼稚。”

　　陆川对叶苒原本就在兴头上，听到有人忽然质疑自己的感情，顿时有些激动。

　　“叶苒跟别的女孩不一样，我可是要跟她结婚的。”

　　听着自己弟弟的豪言壮志，沈听眼底的眸子微微窜动，终究是没忍心说什么，伸手拍了拍陆川的肩膀，感叹了一句。

　　“年轻真好，什么也敢说。”

　　“我不是开玩笑！真不是！”

　　“知道”

　　沈听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听王姨喊了句开饭了便放下杯子，起身去餐厅打算吃饭。

　　徒留下陆川一人有些郁闷的敲打着手机，跟叶苒表决心去了。

　　那时的陆川不知道，沈听并没有刻意打击他，相反的，他甚至从陆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对感情无知且自信，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谁又会陪谁一辈子呢？

　　日日夜夜，人来人往，唯独自己还是自己。

　　叶笙收到沈听的私信时刚在浴室吹完头发，她关上浴室的灯，好气的喃喃着。“这么晚，公司里谁还会找我。”

　　大半夜来了条企业短信，要么没事，要么就是大事。

　　她有些担心。

　　页面跳转出来，发信人是沈听。

　　叶笙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忙又确认了一遍。

　　“不是，他怎么突然给我发消息。”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敲着鼓，想着定是自己犯了大错，不然大半夜堂堂公司大老板怎么会突然联系她？

　　叶笙脑子里把自己能犯的错误都列举了一遍，不就是中午不小心睡了个觉，沈听也不至于吧….

　　她哆哆嗦嗦地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

　　“日报重写。”

　　短短的四个字救了叶笙一命，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重写个日报还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真是吓死我了。”

　　叶笙虽然嘴里抱怨，打出去的字却是另一回事。

　　叶笙：【请问老大，是我的日报写的有什么问题吗？【笑脸】【笑脸】】

　　沈听正在吃饭，手里的汤刚送到嘴边，手机‘叮’一声，他瞥眼瞧了瞧屏幕提示，二话没说把碗放在桌上，回了几个字过去。

　　沈听：【一塌糊涂】

　　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再他的手指尖，餐厅内刹时安静的只听得见手机键盘的声响。

　　陶仪知和沈丛生相互对视一眼，觉着奇怪，他们这个儿子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吃饭玩手机，所以家里饭局只要沈听在场，无论多大的事情，紧急情况除外，是不会有人抱着手机玩的。

　　“怎么？公司有事情吗？”

　　陶仪知怕公司那边有什么紧急事，担忧的问了一句。

　　沈听抬起头，淡淡的回“私人事情。”

　　“私人？”

　　陆川与陶仪知交换了一下眼神，像是遇到了千年难遇的稀奇现象，何曾几时沈听也有了自己的私人事情？

　　陆川想要张口追问，却就被沈丛生的咳嗽声打断。

　　“小川，别管他，咱们吃菜，多吃点。”

　　“怎么了？小姨夫，不是追着我问沈听是不是找女朋友的时候了？”

　　沈丛生见外甥当众揭他的短，手足无措的给他嘴里塞了口炖好的汤。

　　“多喝点汤，补补脑。”

　　沈听无视餐桌边各怀心事的家人们，回完叶笙才把手机放下，继续夹菜吃。

　　果然没过多久，叶笙提交了一版新的日报。

　　沈听这时饭已吃好，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吹空调，见手机亮起便打开粗略看了眼后，嘴角终于微微扬起。

　　去了那些宽泛的拍马屁内容，倒是比第一遍通顺了不少，至少能看了。

　　叶笙等了十分钟，沈听那边才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她提前打好了’谢谢老大，祝您晚安‘打算发过去，回车键还没来得及按下，谁成想收到的却又是对方发出的’重写‘二字。

　　“不是，这个沈听大半夜不睡觉吗？那么多员工，干嘛专抓我的日报啊。”

　　叶笙欲哭无泪，上次让她精简字数，这回直接全篇否定。

　　想来可能是自己下午打瞌睡被抓包，沈听特意用日报来惩罚她的。

　　原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叶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只好尊敬不如从命，重新写了一版。

　　谁知这次提交三分钟都没到，沈听‘重写’的字样又发了来。

　　叶笙实在没忍住，一气之下拨通了沈听的语音通话。

　　话筒里冰冷的“嘟嘟”声让她一秒也冷静不下来。

　　总得有个理由告诉自己到底哪里写的不合他心意吧，发消息问也不回，只丢‘重写’这两个字让她猜……

　　这让她猜到何年何月去。

　　提示音响了一段时间，就在叶笙以为他们老板这个大忙人不会接起的时候，话筒那边突然传来了声音。

　　“怎么？”

　　沈听的话通过听筒落入耳朵，清晰明朗，仅仅两个字让叶笙刚才心口那股火气倏然浇灭，被自己震耳的心跳声取代。

　　叶笙突然有些后悔….

　　“那个…老大，我..我按错了，不好意思啊，先挂了。”

　　沈听十分钟前刚从躺椅上起来，此时正站在小院的那颗柚子树底下。

　　夏夜温热的风拂过肩头，耳边传来的是叶笙略带急切的呼吸，声音很小，却被他轻易地捕捉到了，一呼一吸，像根羽毛挠着他的神经。

　　沈听站在树下忽然有种置身于落叶纷飞初秋的错觉，他低头轻轻笑了，说了句“稍等。”

　　叶笙闻声，那根原本旋在挂断键上的大拇指微微一颤，像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重新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改了。”

　　“什么？”

　　叶笙没听清，又问了句。

　　“日报不用改了。”

　　男人似有耐心地重复，倒少了平时的那番疏远和陌生。

　　话脱出口的一刹那，沈听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沈听抬起头，栅栏外那盏黄色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打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上，静穆且悠长。

　　他静静的盯着看了好久，难得的有耐心等着对面的回复。

　　而叶笙自然是没能察觉自己老板这一细微的变化。

　　她并不了解沈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男人在话语里展露的是多么难得的一面。

　　她只捕捉到了那句“不用改”的字样，心里狂喜。

　　人一高兴，自然就喜欢提更高的要求，叶笙也是这样的。

　　“老大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吗？”

　　沈听声调扬起的哦了一声，不由地挑起眉，心里默想这姑娘胆子真不小，什么也敢问。

　　不过….倒是对她的话起了浓厚的兴趣。

　　他踱步到那几颗罗汉松旁边，伸手摆弄着它们的叶子，不知怎么觉着这几颗昂贵的松树好似比刚进门的时候顺眼了不少。

　　“说。”

　　叶笙瞥了眼时间，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以后您能早点看日报吗？那样我就可以早点改完睡觉了。”

　　理所应当的，她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等了好一会儿，叶笙察觉沈听那边没了动静，手机拿下来看了眼，依旧在通话中，开口问。

　　“老大？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沈听终究恢复了在公司里最熟悉的状态，只听一声令人窒息的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冰冷且无情。

　　“叶笙，不然这个老板给你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