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青此

2、此刻

　　到家已经快11点了，屋里一片漆黑，季清此把顺路给白曼买的药放在客厅茶几上，她每次喝完酒都胃难受。季清此刚把灯开开，就看见白曼倚着门框站在主卧门口，她看了看茶几上的药，又看了看季清此，叹了口气。

　　“你先回房间吧，我给你热杯牛奶。”白曼往厨房走着“明天我送你去七中。”

　　季清此点点头回房间换了件睡衣，在书桌前犹豫片刻，还是把药的注意事项写在便利贴上准备粘到冰箱上。

　　“小此。”白曼叫他。
　　“怎么了？”
　　“你以后让我省点心行不行？妈是为你好，妈是过来人知道怎么做是对你好的，你别和妈耍脾气。等你长大就明白了”白曼似乎觉得失望似的又叹了口气，转身把牛奶放在季清此左手旁边。

　　我在耍脾气吗？季清此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便利贴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嗯，我知道了妈，你早点休息。”季清此笑着说。

　　“你还是在跟我耍脾气。”

　　“我没有。”

　　“我懒得说你了，你早点睡吧。”白曼转身走了。

　　季清此推了一下门打算关门，这一下响声格外的大。
　　这下说不清楚了。

　　“你要是不想我管你，我就不管你了。”白曼的声音在门的另一面传来。

　　季清此打开门想要解释清楚，门口已经没人了。

　　这个破门。

　　次日一早，季清此醒了，白曼没醒。
　　看了昨夜喝酒又难受了。
　　思前想后季清此又重新写了便利贴，把便利贴粘到杯子上，连着水和药一起放到白曼床头。
　　季清此看了看床上自己的妈，长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句：我错了妈。

　　虽然我也有点小难过。

　　七中的学生格外的多，他们这届人更多。

　　“时青！咱班要转来新人！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很正常嘛？咱们这届人这么多。”宋时青虽是这么说着但脑子里已经联想到昨天的猫。

　　“算了，你高冷男，和你聊不起来这个话题。”周止行无语的撇撇嘴扭头和旁边的江景聊的火热。

　　“帅吗？”江景认真发问。

　　“我怎么会知道？男的女的我都不知道！”

　　“肯定很帅，无论男女。”

　　“……你怎么知道”

　　“你少管，我就是知道。”

　　宋时青嫌他俩烦：“闭嘴。”

　　“高冷哥让咱俩，闭～嘴～”周止行不知死活似的模仿宋时青说话。

　　……大早上的你没病吧？

　　周止行贱犯够了及时闭嘴。

　　宋时青昨天一晚上都是那个长得漂亮的小猫，压根睡不着，今天缺觉的紧，整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是高一（7）班吗？”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后面。

　　周止行噌的一下起来：“是是是，你是新来的吧？”

　　宋时青一听这声音，又一听是新来的，一抬眼。

　　猫来了。

　　立马不困了。

　　班主任紧跟其后到达班级：“都闭嘴哈，安静点，早读来了不是说话的，你要是是为了说话来，你大可以回家，我批准。”说罢用手拍了拍黑板。
　　立马鸦雀无声。

　　“这是新来的同学，季清此。”班主任揽过季清此的肩膀。

　　“鼓鼓掌就行了，其他人赶紧看书，周止行你下课抽空带新同学熟悉熟悉学校，他就先坐在……嗯……时青坐你前面吧。”班主任满意的笑了笑，她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

　　可有人不满意了。

　　“老师让新同学坐我旁边吧，我半年都没同桌，实在是孤单。”宋时青表情认真道。

　　“行行行，正好……嗯……你带带新同学。”班主任僵硬的回答。

　　季清此看向最后一排，昨天那个帅到爆炸的帅哥。

　　不过他这操作实在是给自己整不会了。

　　季清此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坐到宋时青旁边，有点尴尬。

　　宋时青：你好啊，你做我同桌好不好？

　　季清此内心：你好，不好。

　　可是已经坐他旁边了。

　　季清此内心：这帅哥有点莫名其妙，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宋时青：宋时青，我叫宋时青。

　　季清此内心：？？？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鬼了。

　　“你好，我叫……”季清此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人抢了先。

　　“季清此。”宋时青笑着看着季清此，脸上有些得意。

　　？？？他怎么知道？季清此惊呆了。

　　“老师刚说了。你叫季清此。”宋时青像是憋笑似的。

　　靠，太尴尬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蠢？！季清此内心想。

　　靠，好可爱，像猫。我会不会让他尴尬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想逗他。宋时青想。

　　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诡异的安静，因为全班都很安静。
　　很安静的看着他俩。

　　哈哈哈哈哈又是想死的一天哈哈哈。

　　宋时青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周止行丢过来张纸条：

　　你没病吧？大早上的对着新同学笑成那样！变态吧你！想什么美事呢？

　　我笑了吗？没有吧。那就是周止行眼睛有问题了。

　　宋时青皱着眉看了会儿很快得出以上结论。但仍然回了句话：

　　我笑了吗？

　　周止行收到纸条的时候震惊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仔仔细细看了纸条半天，这是他铁哥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第一字用纸条给他回话，以往都是直接扔了或者原封不动的传回来再加上无语的表情。

　　他要好好珍藏，这是他周止行收到他好哥们宋时青的第一条纸条。

　　太感动了！就差两行眼泪了。

　　宋时青不理解的看着周止行像一条蛆一样扭来扭去，而且快把那张破纸看穿的行为，
　　他好像很……感动？

　　这样的周止行有点恶心，不想看了。

　　一转头就看见季清此在收拾书包和桌洞，可是收拾半天也没什么变化。
　　哦，他没书。

　　“和我一起看吧。”宋时青把椅子往季清此那挪了挪，书本摊在两个人之间。

　　季清此点点头道：“谢谢。”

　　要命了，可爱死了。宋时青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人也不自觉的往季清此那边挪了挪。

　　季清此闻到宋时青身上的香味，也不自觉的往对方那边靠了靠。

　　好香，真是要命，还这么帅。

　　没一会儿早读就结束了。距离第一节课要休息十分钟。

　　“你身上好香啊。”季清此很真诚的赞叹，正准备问问是什么香水还是沐浴露的时候，一转头就对上周止行惊呆的表情：“你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你找我有事吗？”季清此岔开话题，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周止行也回过神来：“我带你熟悉下咱们这层楼？”

　　季清此有点犹豫，他和周止行并不熟，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用了，我带他吧，我经常送作业我比你熟悉。”宋时青不动声色的把季清此挡住。
　　季清此点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周止行！”周止行兴奋的回答。

　　“你是周止行？”季清此瞪大了眼睛。

　　“你认识我！”

　　“算是吧。”

　　周止行正准备接着问，宋时青起身隔开了两个人：“你去帮我送作业。”

　　？？？为什么是我？周止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摞子作业。

　　“快去吧，止行。”宋时青温柔的说，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就冲我兄弟这句止行，我周止行刀山火海都去送作业。

　　季清此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干什么，手上不停的忙活着，但不知道在忙什么，和陌生人独处真的很不自在，但宋时青很好相处。

　　宋时青写了张纸条放到他桌子上：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同桌？
　　季清此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宋时青，这么近还传纸条，这帅哥好可爱。在纸条上写：
　　可以，我加你吧。

　　他居然给我传回来了！！季清此好可爱，我靠。

　　宋时青假装很平静的说：“好呀，你扫我吧。”

　　七中可以带手机吗？算了算了，这不重要，加微信比较重要。

　　刚送完作业回来的周止行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宋时青单手撑着的看着季清此，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面向季清此，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而新同学一本正经的扫这码，宋时青嘴角勾着，耳朵也红的要命。他兄弟今天怎么了？铁树开花了？和只孔雀似的，对着新同学开屏。

　　但他什么也没说，宋时青很少这样，不对，从来没这样过，从记事起他俩就在一块玩，他兄弟妥妥一高冷王子，主动和人说话都很少，虽然很多认识的朋友都说宋时青温柔体贴，但宋时青很孤单的，甚至有点固执，对交朋友方面的固执。说不定这新同学就是有点什么魔力，算了算了，兄弟想干嘛就干嘛。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谁叫他周止行是宋时青的铁哥们呢！

　　五月份的俞城已经很热了，班里开着风扇，但因为人太多，所以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季清此很怕热，有点烦。

　　宋时青递过来一个小风扇：“给你用这个，虽然也不怎么有用，但也总比没有的强。”见季清许没有接，直接立到了季清此面前：“你是北方人吧。”

　　季清此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是敏城人，不过也算不上北方人吧，我在哪个地方都没待太久。”他真心觉得宋时青人好，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嗯，那你会喜欢俞城的。”宋时青靠着椅背，看着黑板。
　　黑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左边是记得密密麻麻的作业。黑板旁边的窗台是一摞又一摞试卷和练习册。每一个人桌子上都放着无数本书和练习册，很挡视线，但没办法。
　　“当然你也会喜欢七中的，虽然很累。”

　　“哪个高中不累啊！大家都一样。”季清此笑着回答，他不怕累，他巴不得累点，充实点才不会胡思乱想。

　　“你是俞城人吗？”季清此问，宋时青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温柔，说话声很好听而且很细心。

　　“算是吧，我妈是俞城人。”
　　“那周止行呢？”
　　“他算，他爸他妈都是俞城人。不过他不怎么会说俞城方言。”
　　“你呢？你会吗？”
　　“不会，但可以学。”

　　一天学下来，季清此大概摸清了七中的进度，和自己差的不大，补几天应该就没问题了，零零散散认识了几个同学。

　　放学白曼来接他。

　　刚出教学楼就看见白曼就站在校门口，一只手提包，白色西装套装，一副女强人的架势，没什么表情，等着季清此过去。

　　“季哥那是你妈？”周止行看见白曼后有点惊讶，他看季清此这么乖一人，他妈妈居然这么……严厉，这么说也不对，但一看家教就很严，这么说来的话，宋时青和季清此真是有点同病相怜。

　　“嗯，我先走了。”季清此不喜欢和别人讨论自己的家庭。

　　“拜拜，明天见，同桌。”宋时青笑着招了招手。

　　白曼见季清此和同学说话，没什么表情，但季清此不紧不慢的朝自己走来，心里莫名有些不爽，和季昱庭一个样，磨磨蹭蹭的看见我在这也不说快走几步。
　　等季清此走到自己身边，他看见白曼微微皱着眉。
　　这又怎么了？
　　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言不发的上车一直到家。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饭离开了，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已经谁也不说话，季清此觉得有点压抑，但也习惯了这样的家庭相处模式，什么也没说。
　　白曼憋不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季清此的沉默还是因为什么，缓缓开口：“你又怎么了？”

　　“我没怎么。”
　　“你还说没有！”白曼放下筷子不满的看着季清此：“我到底哪里不顺你的意？你这是什么态度？白曼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红。
　　季清此不太理解的看着她，他不明白她什么总是这样，总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叛逆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自己是为他好，要求季清此每分每秒都铭记这这份爱。
　　情绪不稳定的妈，不回家的爸，好像也有点精神病的自己。
　　可是他还是见不得母亲泛红的眼睛。他知道她是爱自己的，所以他只能去试着理解母亲的做法，最后这些回忆只能一遍又一遍凌迟自己折磨自己。
　　“妈，你吃饭吧，我不会再这样了。”季清此低下头妥协着。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激到白曼了，白曼激动的站起来：“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说说？”
　　季清此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低头吃着米饭，难吃。
　　他真的不知道该选择怎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没人教过他，他只能一言不发。
　　白曼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细数着这些年自己对季清此的付出：“你能不能说句话？你是不会说话吗？平时看你不是嘴巴很厉害吗？说话呀！”说着使劲揪扯着季清此肩膀的衣服。
　　我该说什么？
　　白曼坐到沙发上，泪流不止，她说：

　　“小此，妈妈是爱你的。可是你呢？”

　　季清此没说话，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有点可笑，我的母亲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她，她是我的妈妈，我不会不爱她的。

　　哭是真哭不出来，怪我自己。

　　白曼似乎是哭够了，起身回了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季清此低头看着地板发呆，回过神来走回自己卧室，转身想关门，紧紧攥住把手想使劲一推但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