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们之间（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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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烦闷的夏夜在绵延不绝的车流中显得格外的聒噪。CBD中央商务广场的音乐喷泉播出的旋律在这片嘈杂的境地中已分不出节奏。五光十色的探照灯横扫天际。这里所有的繁华循规蹈矩，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它日复一日地张扬着这里的盛世浮华。
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渐渐渗出细密的汗丝，有种滑腻的触感。地下车库的光穿过甬长的车道透了出来，还带着来自地平线以下，隐隐的清冷。
“你的车呢？”熟悉的停车位上不再是熟悉的车，沈阳阳有些纳罕地问道。
“就这个，新换的。”凌宇昊靠在车边，拍了拍车头，“怎么样？”
沈阳阳抿了抿唇：“panamera？”
“哟，你对车也有研究？”凌宇昊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沈阳阳眯着双眼微微一笑：“我要是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认识这个车型，说不定你会马上把它换掉。”
“说吧，为什么？”
“因为……”沈阳阳拉长了尾音，故意顿了顿，“因为某人也有一辆。”
凌宇昊果然脸色一沉，立刻直起了身子，一手拉起她就往外走：“打车回家。”
“喂，你不至于吧！”沈阳阳被猛地拉转身，步子也有些踉跄。
“我得配合你的言论，明天就把它换掉。”
沈阳阳跟在他身后哧哧地笑。他高挑的身形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出斜斜的样子，刚刚好将她拢在期间。她低头看着他腕上精致的手表，心里忽然一动，脚下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宇昊。”
“什么？”他回转身看她。
“你坐过末班车吗？公交车每天的最后一班。”
“小的时候应该坐过，不过已经不记得了，怎么了？”
“我们坐末班车回家吧。”她看着他笑，“感受一下你不曾感受过的生活，那种与繁华毫不相干的最本质的生活。”
那种没有金钱，利益的束缚，只有希望和信念的支撑，在陌生的人群中维持着属于自己的呼吸。在那个数不清的人拥挤在一起的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在那个空气污浊周遭充满酸腐气息的车厢内，除了烦乱更多的是对一个个站台后可以停驻的家的焦急的渴望，每当停下的车子再一次启动，我们离家便更进了一步。知道那种心情吗？那你从敞开的车门中跌跌撞撞地跳下，一步步走进可以让身心栖息的家，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金钱和利益更加珍贵的东西。
就只为一天的奔波后那一夜短暂而安逸的歇息，纵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仍是内心最大的慰藉，不论这个世界有多么飘摇的风雨，在你身后始终有一处地方永远接纳着你，就像一个被你永远占据心灵的人，与你悲欢不离，生死不弃。
无数交织的霓虹映照中，那双晶亮异常的眸闪动着的不仅仅是能够用语言述说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信赖。
有些事情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勇敢面对，接受挑战好了。
夜色中一辆辆公交车停了又走，来了又去，熙熙攘攘的人群焦急却又缓慢的蠕动着，不绝于耳的碎语细细密密。
“我们就在这里，等最后一班车回去。”
凌宇昊皱着眉，始终不肯站到人群中去：“这样很好吗？”
“哪怕是从起点坐到终点也只需要一块钱，他们这样拼死拼活地挤进一辆几乎无法立足的车厢只是因为它是最廉价的交通工具。而对于你，虽然公司面临着极大的困扰，但那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有生活赋予你的压力，也许，你不需要像他们一样为了节省一点点生活费而受这样的累，你比他们幸运，但是，他们也不会像你那样。他们有着固定的收入，虽然不高但过得自在。”
“你想说什么？”
沈阳阳莞尔，拉着他把他往人群里拖去：“让你感受下不一样的生活，就当减轻你的压力好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现在的压力很大？”
“公司状况不太好，这个大家都知道，加之外界媒体的舆论。我可不想你像欧延泽那样，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放弃那些比它更重要的东西。”沈阳阳目光瞥向身后的人群，“因为他们身边那些最温暖、最重要的东西始终都在，所以，他们比你们要幸福。”
“你害怕我会像欧延泽那样为了寻求自己的平安再把你送出去？”他抽出手来，轻轻按在她肩头。
沈阳阳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延伸而去的马路，自言自语地回忆着：“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学校补课每天只能赶上最后一班车。挤在人群中连呼吸都不会了，就只想着快些到家。可是慢慢的，你会看见许多美好的东西。有的时候，身边会站着一位怀抱孩子的母亲，一只手拖着孩子瘦小的身躯，一只手要抓着扶手，每次车子突然制动时任她自己如何摇摆不稳，她都会紧紧保护着怀里的宝宝；有的时候，身边又也许会是一对情侣，男的会死死保护着身前的女人，在那方狭小得水泄不通的车厢里为她扩开一丝可以站立的空间。那个时候就感觉他们真的很幸福……”
她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弯起一道圆润的弧，嘴角翘起，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你真的觉得那样会幸福？”
“如果你只是你，不是东释的总裁，没有那么多商场中的羁绊，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那么多生活以外的压力。”
“那样，我就会有许多生活以内的压力。”
沈阳阳回过身，仰着头：“延泽也说过，他之所以会不惜一切保住华亚就是为了能够给我幸福，可是，我并不觉得幸福。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情感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没了，我会更加开心地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他凝眉。
“因为那样就不会有任何利益上的瓜葛，不会有任何不纯洁的东西。而你，也不会为了争取利益而出卖你最该拥有的东西。”
凌宇昊将她揽在怀里，俯头在她耳边低语：“我怎么觉着你今天特别的怪？”
沈阳阳怔了怔，把脸向他怀中埋了埋，闷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这么多。”
他抬手揉了揉她松软的细发：“那么，我们要坐哪辆车回去呢？”
“跟着我就对了！”她从他怀间扬起头来，咧嘴一笑。
急切地盼望着那班属于自己的车次，然后随着人群推推搡搡地拥进车门，努力地吸气沿着人与人间的缝隙艰难地挤进去。终于在后门处站定，背脊靠着温热的铁栏，仿佛呼出的气体都是潮湿的。
沈阳阳靠凌宇昊身前，费力地昂着头冲着他咯咯咯地傻笑。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更加真实吗？”拥挤的车厢内她只得踮起双脚站在脚下那方不断缩小的地面上，侧着头刚刚好靠在他的肩窝，“这样很有安全感。”
凌宇昊艰难地偏过头看着靠在颈间的人：“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里的人，这么多！”
“下车后一会有一种世界豁然开朗的感觉。”
车站到公寓还有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幽静的小路上繁茂的树冠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影，暗淡的路灯孤零零地跳动着微弱的光，蜿蜒在草丛树间的曲径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
“如果有一天华亚被东释兼并了，你，会怎么想？”凌宇昊忽然停住了脚步，幽幽地问道。
“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沈阳阳垂着眼帘，看着脚下模糊的身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想再在你们之间摇来摆去，我可折腾不起了。”其实，她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只是该说该做的她都尽力了，接下来便也只有顺其自然了，“现在又不是男耕女织的原始社会，不会没有竞争的，只是你们之间的暗战不要再牵扯到我就好。”
一幢幢公寓楼上的窗户里闪出明亮的灯光，好似悬挂在眼前的奇异的图片。她身侧，温暖的手掌握在肩头，揽着她的胳膊靠向他怀间。
城市多彩的霓虹代替了自然宁静的星光。而在这个相对安宁的地方，有一个人始终陪在自己身边，只要那样，就好。
她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他身前。不管他是否真是她要找的人，至少此时此刻她是认定了的，就像当初对欧延泽一样，她不怕再赌一回。
“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们之间（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