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织穗

4、冷和孤独

　　程蓦一进屋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味，他在玄关处换好了鞋，提着书包进了屋，同样的二层小别墅，与季瑜然家不同的是，除了刚刚程蓦进门时带进来的阳光，昏暗的有些可怕。
　　程蓦没说话，只是走到沙发跟前把书包放下，随后又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把窗帘都拉开并且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开始利落地收拾茶几上散落的酒瓶和各种包装袋。
　　做完一切后，已经过去了挺长时间，他又进到厨房，洗了两把小米，开始煮粥，他想做两个菜，但是打开冰箱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程蓦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向二楼程妈妈的房间，敲了两下门：“妈。”
　　里面没人应，于是他打开了门，看见了背对着他，侧躺着的人。一时无言，程蓦愣了许久，才开口。
　　“妈，起来吃点饭吧。”
　　程妈妈，许文瑄，原是沪圈许家的大小姐，颇有些经商的头脑，遇到了程彦，也就是程蓦的父亲之后，两人互相喜欢也门当户对，便成了婚，之前也是意气的女人，只是在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故之后才变得这样颓废，是了，前段时间，程彦出了车祸，人已经不在了，许文瑄是觉得故人不在了，旧地也没什么意思了，便带着程蓦来了郑州。
　　过了许久，程蓦内心想了很多，床上的人这才动了身。
　　程蓦走到床边，许文瑄坐起身看向程蓦的脸，一下子掩面哭出了声，程蓦叹了口气，自出事以来，老妈是一滴泪没流，他生怕许文瑄把自己憋坏了，想到这，便伸手抱住了女人。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待了一会。
　　过了良久，“妈。”终于，程蓦开口了，“我下面还熬着粥呢。”
　　许文瑄听到这笑了一下，“好，赶紧去看看，别烫着了。”
　　“嗯。”程蓦答应了一下，就飞快的跑下楼，手速极快的关小了火，搅了两下，又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些红枣，切成小丁，放到了锅里。
　　他走出厨房，正好程妈妈也从二楼下来：“小蓦啊，家里没菜了，我出去买些回来啊。你稍微看着些，粥别煮太稠，我这两天嗓子有些不舒服。”
　　程蓦应了一声，刚才在屋里昏暗，他没看太清楚，现在他倒是看清楚了，许文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只是面上，还有内心肯定很煎熬，想到这，程蓦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程蓦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连串的消息，除了季瑜然给他发的消息，还有刚加的班级群和一堆好友申请，他给季瑜然恢复了个消息，也没等对面回了没有，就放下手机，瘫坐在沙发上，他累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可是他也很担心妈妈，所以只能强撑着，突然一下子放松下来还真是……疲惫呢。
　　程蓦闭上眼睛，放空着自己的大脑，过了好一会，程蓦都快睡着了，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程蓦不满的哼唧了两下，挣扎着起来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程蓦带着怨气的问。
　　“我！什么语气？打扰你干啥好事了？”对面的人嗓音温润，语气却是跳脱得厉害。
　　程蓦怔愣了一下，“哦，乖儿子啊？我正睡觉着呢，咋啦？找你爹有事？”很快也认出了对面的人，于是语气变得很贩剑。
　　“你！欠收拾了吧？程蓦！”对面的人气急败坏。
　　程蓦听见这声先是把手机拿远了点，然后笑了笑：“别气啊，小谭？说事啊，咋了到底，找我啥事？”
　　谭绍辉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嗯，就是，之前追你的那个学姐你还记得吗？就是高三的那个，叫什么李洁研的那个。”
　　“啊，记得，咋了？”程蓦疑惑。在程蓦的记忆里，那个学姐还挺好的，不过自从他拒绝了她的表白以后，两人似乎没什么交集了，只记得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你走了以后，就开始有人到处传，说……说，害，算了，我给你打字说吧，看微信。”谭绍辉似乎不太好开口。
　　于是程蓦挂了电话，点开和谭绍辉的聊天界面，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程蓦的眸子暗了暗，没过一会他就打字回复。
　　【别管就行了，流言而已】
　　【可是，你不是转学了吗？被传成说是你心虚；叔叔不是去世了吗？被说成是被你气没的，我们几个了解你的倒还好，全年级现在除了我们现在也没几个相信你的，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是，我现在又不在那边，名声坏点又没多大事】
　　【你不生气，我老爹可是生气的不得了，你要是不管，我们几个替你收拾了啊】
　　【你这不是都做好准备了吗】
　　【问问你的意见而已，这种女生还是要收拾一下，不然真无法无天了】
　　【好，我没意见】
　　【行】
　　程蓦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轻捏了几下自己的眉骨，自己突然转学，也没跟自己的好友好好道过别，一切都太仓促，永远不知道在前方等着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程蓦听见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起身向门口走去。
　　许文瑄刚换好鞋，手里的东西就被少年提走了：“妈，你咋买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叫我来提。”
　　许文瑄望着少年走向厨房的背影，蓦的笑了笑，她刚才在路上想了很多，但现在听着少年抱怨的语气，她自己的心情也随着变好了很多，便脱了衣服也向厨房走去。
　　两个人一块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子，做好了饭菜，程蓦拿好碗筷坐下的时候，就听见许文瑄问他：“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进度比一中那边慢一点，但是环境挺好的，同学也都很不错，已经约了一块出去玩了。”
　　“嗯，那还不错。”
　　接下来便是一阵无言，程蓦吃的很快，许文瑄又没什么胃口，吃的比较少，二人差不多是同时吃完，便又开始一起收拾碗筷，收拾完了，程蓦便飞快地说道：“妈，我上楼写作业去了，写完了明天和同学出去逛逛。”
　　“行，去吧。早点休息啊。”
　　“嗯！”程蓦答应的爽快，又快步向楼上走去，许文瑄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笑出了声：小伙子，跟还没长大似的。
　　程蓦一进到自己的卧室就掏出手机，看见了季瑜然发来的几条消息：
　　【我已经开始写作业了，你呢】
　　【怎么不回】
　　......
　　程蓦扶额：这真的是在写作业吗？却也耐下性来一条条的回复了过去，回复完他也没管对面是什么反应，就锁了手机开始写作业，虽然现在自己的进度会比较快，但是他还是得保持自己的学习节奏，要坚持巩固复习，也要继续往后学习。
　　程蓦的速度很快，作业倒是顺利的完成了，他想休息，但不想拿起手机，于是转着笔发呆，他想了很多，诸如，本来是选择走文科的，可是最后却因为父亲选了理科，虽然他觉得这没有什么区别，学起来其实都一样。但是要真说他有什么想干的事情，还是成为一名医生，他从小的时候和外公外婆就很亲近，而外公又很擅长中医，所以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治病救人，但是细想之后，好像又没有那么强烈的动机，也不是非学医不可，他可以轻易地对所有未知的事情产生兴趣，但是又很迷茫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做好……
　　程蓦就这样想着，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毕竟是初秋的夜晚，还是挺冷的，程蓦一睁眼就被冻得一哆嗦，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内心是无边的冷和孤独。
　　程蓦打开了手机，关闭了免打扰，就看见季瑜然给他发了几条和上司报备似的消息：
　　【我作业写完了】
　　【emm，你是阶段性的回复吗】
　　【明天带你逛吗】
　　【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奇的地方】
　　【实在不行去爬山也行】
　　【你明天早上起来最好都给我说清楚你要注意的点】
　　【我更喜欢提前做好计划和准备】
　　……
　　程蓦揉了揉眼睛，他怎么感觉手机里的季瑜然和现实中的不太一样呢，话怎么这么多啊。
　　但是也抬起了手指，打字回复：
　　【到时候看呗，看你安排】
　　【我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程蓦本想回完消息就上床睡觉了，结果季瑜然那边却是秒回：【…】
　　【行】
　　程蓦震惊了，他没看错的话，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季瑜然那种一看就很早睡的人居然还没睡，程蓦下意识的以为是季瑜然为了等他回消息，但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打字回复：
　　【你熬这么晚在干啥呢】
　　【在打游戏】
　　【什么游戏，你一个人吗】
　　【lol，和冯他们几个】
　　【看不出来啊，班长大人居然还会打游戏，还缺人吗，带我一个】
　　【可以】
　　程蓦一下子就清醒了，于是打开游戏加好友，结果还发现季瑜然段位一看就是那种经常打的，他更震惊了。
　　一堆男生就那样一直玩到了四点多才陆陆续续去睡觉，程蓦还是很精神，于是又给季瑜然发消息：
　　【睡了没】
　　【没有，怎么了】
　　【睡不着】
　　【那你可以直接起床去晨练】
　　【诶？】
　　【？】
　　【我们下周一起练练跑步呗】
　　【嗯】
　　【这么爽快？不像你】
　　【都会练的】
　　【哦】
　　【我先睡了】
　　【好】
　　程蓦放下手机，少年轻阖眼皮，睫毛微颤，内心是难掩的暖，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他也不想去想了，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吧，有简单的朋友在身边，不要去把世界想的这么复杂。
　　就这样，挺好的
　　这是程蓦沉睡前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