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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国师不想干了 ...

  •   梧襄不想搭理他的絮叨,脱了外衫鞋子扑进被窝。
      暖玉床烘得被子干干的。

      “狗子,你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没糟……你才狗……”

      “那你这是”
      话未问完,本就迷迷瞪瞪的人已合上了双眼,呼吸均匀。
      惨白的脸上逐渐泛出一丝红晕,嘴唇也有了些许血色。

      “果然是冻的。”东慈心想。

      以前的狗子虽然没自己威武帅气,也算健康,甚至挨他一顿揍也能说句漂亮。
      但不论如何,都是鲜活灼亮的,随手锤他几下子也不担心。

      现在这苍白瘦弱得跟雪似的,仿佛一吹就化,骂又不听,打又怕打死了。

      东慈想起高启那位对梧襄评价。
      “死倔的狗。”

      高清晏一肚子坏水,说的话还挺准。

      东慈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倔狗。
      只能叹口气,退出卧房,关上门。
      门内外结界一层叠一层,仿佛盖了好几床被子。

      陛下不欲闲逛,撩开衣袍,面无表情地坐到门槛上,欣赏对面的缚雪阵。

      依旧是无处安放的长腿。
      说了玉琢这地方什么都小!

      不觉间,天色渐暗,午后秋雨悄无声息地下起来。
      偌大的皇宫都笼罩在雾蒙蒙之中。

      皇宫西南角,鲜有人踏足的皇宫要地,有一隅植楮花林。
      植楮鲜红张扬,常年不败。
      此时整片花林在秋雨的沾染下,显的一派宁静,美得不似人间。

      这样好看的地方却无人欣赏。
      花林随风轻动,整齐静默,透着一股诡异的肃杀之气。

      玉定尘身着朝服,背着手独自站在花林前,没有撑伞,也没有用灵力隔绝雨水。
      濛濛细雨没有在他的玄色朝服上留下痕迹。

      “卓期。”声音沉静,但极轻。

      原本随微风细雨轻轻颤动的植楮花丛开始大幅度晃动,随即连花带根飞速移动,变换位置。
      肃杀之意喷涌。
      转瞬之间,花林格局彻底变更。

      玉定尘面前让出了一条蜿蜒小道,小道通向远方的地下深处,窥不见底。

      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一人。

      此人身形高大,样貌体态隐匿在杂乱的蓑衣里,只漏出一双凶恶的眼睛,透着死人堆里淬炼出来的狠厉。

      “卓期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男人的声音十分难听,一字一句像在用锯划拉铁饼。

      “免礼吧,朕要进去,你看好外面,别让人进来哈,进来了提前发……传讯。”
      “是。”

      玉定尘沿丛里的小道向前数步,飞升滞空,立在花丛高处抬手施诀。

      脚下缠绕着无数条暗红灵力,掩在红色花林中,不甚明显,忽而散乱地向远方飞去。
      待最后一抹红色即将消失在眼前时,玉定尘追去。

      卓期立在雨里,警惕地观察四周。

      要不是见过陛下刚开始搞不清西边与东边的样子。
      他都会被帝王顶级境界的威压和气势震得不敢抬头。

      虽然现在也被皇帝陛下无意识的灵阶威压影响。

      可陛下他以前分不清西边和东边。
      想想还是很好笑。

      ……话说陛下为什么要淋雨。

      待有沉重包袱的陛下身影彻底消失,卓期掐诀将花林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华丽。
      转身再次融入黑暗。

      雨越下越大,午后,天空昏暗。
      梧襄被一阵钻脑的疼痛刺醒。
      捂着脑袋坐起身,第无数次平复自己退隐山林的野心。

      “再通宵是畜生。”

      “睡个午觉都头疼,玉琢前景堪忧。”
      东慈带着三分讥笑三分不屑四分冷意的声音传入要炸开的脑子。

      梧襄不用转头就知道,东慈那厮指定坐他桌子上转茶杯玩。

      “三百招内都赢不了我,东赤才要亡了。”

      东慈转杯子动作丝毫没受影响:“我死东赤都不会亡,有六国争相的主角谢丞相,战无不胜的的岳将军在,足保东赤十五年太平。”

      “你没了,谢长清岳朝酒就易主。”梧襄头疼得又躺回去,抱着被子哼哼。

      “东赤人易主也不会叛国。”
      东赤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杯子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先不管玉琢、东赤、高启谁亡国,醒了就讲讲你血里带的求死蛊,九渊寒涯的,求死蛊。”

      梧襄捏了捏眉心,感受到对方浓烈且带着谴责的目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起,捱好自己的被子,
      “趁我睡觉做手脚。难为你,学会把脉了。”

      “在下不才,诊出来梧大国师心脉有损,空有境界,所存实力十、不、足、一。”

      虽然他提前丢了个阵隔绝身上的动静,但二人境界差不多,不至于把上命门了这位都发现不了。
      用灵力探进去才发觉,心脉已漏成筛子了。

      “你看看,就这爷昨天还赢了你。”
      “所以你昨日心脉伤得更重了,因为这么个破比试你强行催动灵力?”

      “我要喝茶。”
      “……啧。”
      东慈一口气堵在胸口,紧捏住桌上的茶杯,
      茶杯:QA*

      “昨夜一见,本以为多年过去,陛下终于学会简要陈述,怎么还这么多话。”
      梧襄嫌弃,但不妨碍接过东慈递来的水。

      “既然说过要让你好好活,我自不能戏言,”
      说完东慈觉得这话有点恶心,“不然如何取信于天册第一强盛之国的子民。”

      “第一强盛,高清晏同意吗。”
      “没有你作梗,我早和她分出胜负了。”

      “诶,这话不好听,怎么叫作梗,此为斡旋,大家和气生财,何必打得你死我活。”
      “是,‘东赤高启民风不同,同样发展昌平,强行兼并只会搅乱天下’,国师大人斡旋之语犹在耳畔,知道了不会打的。”

      梧襄边听边点头,“嗯,孺子可教。”

      “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不然你一死我就去和她分胜负,管天下乱不乱。告诉我,谁给你下的求死蛊,只要知道这人是谁,我就能做出解药。”

      求死蛊,天册三大名毒之一,生于极寒之地,目前只在十渊寒崖一带出现过,稀少难杀,百年成一只,有无尽寿命。

      中蛊者,寒气生于身体内部,向外扩散,因此常年透骨寒凉,再多的外衣棉被灵石取暖都无用处,只能无时无刻催动自身灵力才能护住心脉,这需要极其强悍的灵力境界和磅礴无尽的灵力储备。

      同时,该毒又会阻塞灵力在经脉运行,加快灵力外泄,只有强震心脉,疏通全身运行,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笼住灵力,恢复全盛时期的境界。

      超过一年还未除去蛊虫,宿主基本是死路一条。
      就目前整个大陆的修炼水平来看,几乎没有人有足够的灵力境界去长时间抵抗蛊虫毒性,有这个能力的也很难一时不察被种下这种蛊虫。

      中蛊者没有真正冻死的。
      他们或吞炭,或自焚,或饮沸水,或跳进油锅。因此得名“求死”。

      直白又难听。

      求死母蛊是该蛊中最为稀少、毒性最为顶尖一种,三百年才能在九渊寒涯涯底长成。

      “这个蛊不难解,只要有种蛊人的眼珠和手臂就行,你中的是母蛊,要砍下他的手脚胸腹和头颅,加入其新鲜血液和内脏,以鸿丹为引,按蛊医书记载的方式淬炼熬制即可将其引出体外。告诉我,谁给你下的毒,我给你制解药,我会做。”

      “我自己下的。”
      “……啧”

      梧襄:“……”
      见他偷投来看蠢材的目光,梧襄懒得解释,从被窝里伸出右手,撩起衣袖,将整条白净的手臂露出,手心朝上,展示在他面前。

      一条鲜艳的血红色脉络,自小臂上当延伸至肩颈,在雪白瘦弱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东慈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

      寝房内寂静了一瞬。

      梧襄放下袖子,拉起被子,欲言又止:“这个是……”

      寝房外的荷花池突然爆裂炸开。

      池边满地狼藉,各种品类的鱼出现在了伴月殿的角角落落,疯狂跳动。

      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无数条鱼拍打地面的声音,梧襄只能无奈,“我池子里好多昂贵的鱼呢。”

      “为什么?”东慈想摇他的肩膀质问,又怕他手露在外面受冻,只能阴沉地看着他。

      东慈本就强壮高大,眼神凌厉,这样俯视看着更是骇人。

      梧襄照旧整理自己的天兽绒被,慢吞吞道“啊因为他们好吃所以养的比较多。”

      “……”

      “我想过很多的理由怎么和你解释。”

      “这个荒唐说法?”

      “这不是骗你,要不你搓搓是不是画的?”

      东慈:“……”

      “五年前三更天,我被冷醒,觉得反常就给自己把脉,结果发现脉象细紧无力,轻弱迟缓,随手施了几针,又被丹田处的母蛊震了回来,我才知道是……,
      母蛊和我手臂上的红痕感应强烈,随我动,无法脱身,是一体,所以下蛊者就是我自己。”

      东慈静默了一会,随后挥手将屋外扑腾的鱼打回池子。
      外面的嘈杂诡异地沉默下来。

      “用你的血喂养蛊而已,谁害得你,我会查清楚,拿他做解药。”
      “哎呀没什么可查的了。”

      “梧襄,如果让我查出来蛊毒和玉定尘有一点关系,我必三日踏平玉琢。”

      梧襄扶额,他就知道
      “确与他无关,别查了,先将西河解决,我要去明山湖旁边晒太阳睡觉。”

      “曾有逐鹿境强者被种求死蛊,自第一次毒发起算,共存活三年,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焚而亡,死时状若癫狂,悲极乐极,全无人形。
      “你身上的母蛊至少有四年,为什么还要同我比武,为什么还不节省点灵力!?”

      “横竖我死不了,别念了。”
      梧襄侧身,拉过被子盖住头,发出闷闷的抗议声。

      东慈忽然冷静下来。
      从旁边拎了个圆凳搬到梧襄床边,大刀阔斧地坐下。

      “嫌我啰嗦。我若查不到,就拉高清晏过来一起查,看到时候你还敢是这个态度。”

      梧襄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
      “东赤陛下心地善良,定会查清来龙去脉,替我解毒,帮我保守秘密,协助我安稳解官的,在下全力配合。”

      “要的还挺多。”东慈冷眼看他,给他捱好被子。
      “算小爷求你。”梧襄忍辱负重。
      东慈没有说话,转身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粥,带着火气舀了一勺,恶狠狠递到梧襄嘴边。

      “正好不烫不冷,吃。”
      梧襄脑袋后退。“喂猪呢。我自己来。”
      “你别冻死了。”
      “你把嘴捐了。”

      东赤帝于清晨出现在玉琢帝宫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国情报网。

      前一夜还在下发商路贸易手书律令的东赤皇帝东慈,第二天清晨与玉琢国师并肩走出玉琢皇帝寝宫。

      于是通宵一夜,准备好以“镇守边疆的镇国神器玄黄鼎将因各国商队频繁往来而被窥探窃取”为由,血谏朝堂的东赤大臣,看着左相谢长清冷脸站立于天子阶下,咽了三次口水,最终低下头默不作声。

      感受到腰背被戳。
      “你不是要上谏吗老艾。”
      “……”
      老艾没有。

      还是回家想个别的进谏方式吧。
      毕竟谢长清会选择直接一刀砍死他,帮他完成死谏。

      谁说陛下是暴君。
      谢丞相才是最残暴的。

      身后戳他腰的老头笑而不语,商路贸易影响了太多世族,一个两个的只敢拿边境的玄黄鼎说事。
      那么个破鼎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用,说什么镇守,不过是放那好看。

      同样,准备第二天给玉琢打个措手不及的西河使臣,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玉琢都城凤脉一家中等酒楼,装修奢华,人来人往,桌桌爆满,热闹非常。
      有饮酒者高谈阔论,指点天下局势;有孩童对诗背古文,嚷嚷跟家长讨赏;也有逃课出来的学子埋头苦吃,对饭放歌。

      这样喧嚣的环境里,角落靠墙两桌的客人却无声地捧着碗,小口往嘴里送菜,动作有序,无比安静。
      两桌人皆面色凝重,噤若寒蝉,他们身着紧身黑褐色长袍,腰系红布,头戴红巾,红巾长短不一。

      掌柜是位笑眯眯的老头,见两桌菜已上齐,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几位客官是一起的吧,可是对本店有何不满,诸位尽管说。”

      见掌柜的走来,两桌人整齐地放下筷子。
      红色头巾最长长到了腰间的一位率先开口,“没有...不满,很好...吃。”

      掌柜了然地笑了笑“几位来自西河?”
      “噌——噌——”
      几人立刻欲拔出腰侧的佩剑。

      瞬间,一群灵力威压不低的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围住两桌人,压制他们拔剑的手。
      四周其余人安静了一瞬,转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掌柜将右手轻轻覆在最长红头巾拔剑的手上,礼貌按下。
      “哈哈哈对不住,冒犯了,小老儿经商五十载,见过各个国家的人,几位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地道的西河人,没有别的意思,来了都是客,我们再送两道菜,以表欢迎。上菜。”

      “来喽——”
      店小二挤过酒楼护卫人群,给一桌放了一盘花生米。

      “我们酒楼的招牌,各位慢用。”

      另一边,几乎同时。
      “公子,如您所料,西河三公主乔装混在西河使臣的队伍里,已下榻陈三的客栈。”
      “知道了,不用盯太紧,留点空间。”

      梧襄坐在书桌前,批改着这几天玉定尘改不来的奏折,头也不抬地一边改奏折,一边下命令。
      “是。”

      “帮我把陛下请过来。雨天路滑,路上小心。”
      “是,属下告退。”

      天杀的玉定尘,一个五品官抄不抄家都要问他,到底谁是皇帝啊。

      “怎么,又在为国效力?”

      “哪像陛下您啊,两手一甩,累死谢相。”

      “不要把对玉定尘的气撒我身上。”东慈一撩衣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都一样,谢长清也一定想骂你。”

      “不可能,朕如此信任她,放权到这个地步,这是多少能臣梦寐以求的。”

      梧襄翻了个白眼:“她当丞相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就像本公子当丞...摄...国师之前。”

      “身份挺多。”

      “。”

      天杀的玉定尘,粮仓收不收苞米为什么要问他!
      两边受气,梧襄心平气和地放下了御笔。

      门外,传来了友好的问候。

      “襄襄——额,额东赤陛下。”

      东慈挑眉,颔首致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国师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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