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如是》文禾十

46、第 46 章

　　秦瑜是被外面的哭闹声吵醒的，许是隔的远，秦瑜只听到哭喊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说的什么，英嬷嬷看见小姐醒了，掀好帘子，回禀道，“小姐，老爷一早派了青竹和丁旺搜了莺歌的屋子，搜出不少东西，莺歌在哭喊冤枉，老爷带着莺歌去老夫人屋里了”。

　　秦瑜怔了片刻，许是母亲跟父亲说了，没想到父亲行事如此之快，这样倒也好，捉贼拿赃，莺歌倒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便宜了背后之人，但转身想到父亲此举估计是要牵涉分家，也就明了父亲的做法。

　　英嬷嬷看着小姐起身，“小姐，老爷传话来，您和夫人都不可去颐芳斋”。

　　秦瑜听着越来越远的声音，也起了身，“去母亲那边吧，让紫叶，紫玉和藕荷抓紧时间收拾吧，也就这两日了”。

　　“不会吧？”英嬷嬷不敢相信，再怎么说，老爷也是老夫人骨肉，不会这么着急赶人吧。

　　“以防万一吧”，秦瑜可不敢相信祖母的慈心。

　　颐芳斋内，老夫人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莺歌，不耐道，“大早晨的，这是闹哪样”。

　　秦伯商俯身恭敬回禀，声音却冷硬，“母亲，这个丫鬟下毒谋害当家夫人，罪可当诛，这是后宅之事，柔儿身子弱处理不得此事，便来烦扰母亲了”。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儿子，也撕下了母慈子孝的脸面，冷哼出声，“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可不敢乱语”。

　　“自是有”，秦伯商挥手。

　　老夫人看着小厮摆上来的金银首饰和瓷白瓶子，脸色顿时煞白，摆手让张妈妈把瓷瓶拿上来，打开瓶塞用手挥了一下，心里惊慌，手一撒，瓷瓶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秦伯商审问犯人无数，自是没有错过母亲惊变的脸色，本还挣扎的内心彻底凉了下来。

　　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儿子的脸色，厉声斥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莺歌，“你可有下毒谋害夫人，从实招来，若再有狡辩，直接发卖出去，到了娼楼，万般可由不得你了”。

　　莺歌早被一早晨的搜刮吓破了胆子，此刻被老夫人惊吓，直接瘫软在地上，可也知道什么该说，只颤颤巍巍哭喊说道，“老夫人明察，奴婢冤枉呀，奴婢自幼服侍老爷，全副身心皆系在老爷一人身上，万不敢谋害老爷呀”。

　　老夫人对莺歌的心思自是知道，看向秦伯商犹豫问道，“是否中间有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了”，二夫人听到消息，便拉着老爷急急的来了颐芳斋，看着跪在地上的莺歌，狠狠的瞪了一眼。

　　老夫人和秦伯商都好似没听到，二夫人好一个没脸，自顾坐在椅上，拿起茶盏小口啄着茶。

　　秦伯商将前后两三年经手大夫和楼空青的描述都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若是母亲不信，自可传唤此等人员”。

　　老夫人心内千回百转，看着还在嘤嘤哭的莺歌，怒极甩了茶盏，厉声说道，“拉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莺歌被碎掉的瓷片划伤了脸，摸着一脸的血，抱着老爷的腿，看着自幼爱慕的男子，哭诉道，“老爷，您要相信莺歌，您自幼苦读诗书，寒冬腊日的手冻僵了，是奴婢时时给您揉搓，奴婢自幼奉您为一切，奴婢的字还是您教的呢，您饶命呀”。

　　秦伯商无视她的哭诉，直接说道，“若是你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我自放过你一命”。

　　哭诉声戛然而止，莺歌无措的左右张望，手却紧紧抓着衣角，脸上的血混着泪水，流到脖颈没入衣领，月白色的衣裙渗出血渍，甚是凄惨。

　　二夫人抱着茶盏往椅上缩着身子，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莺歌惊惧一下缩了身子，似是想到什么，用手抹掉脸上的血，声音凄楚不甘，“奴婢自幼服侍您，夫人自生了小姐伤了身子后，她明明答应过奴婢，让奴婢服侍您，可夫人怎么做的呢，一年一年的熬着奴婢，吊着奴婢对您的仰慕，从未对奴婢希望，所以奴婢也让夫人落空，哈哈哈....”。

　　秦伯商看着状若疯癫的人，说出的话却直指人心，“你怎知她没提过，是我，不愿，不想，不肯”，说道最后已暗含恨意。

　　莺歌起先被吓住接着彻底失了理智般哭喊，“不是，是她不肯，您一直对我另眼相看，对我关心，对我好的，只要她死，我定会心想事成，二.....”

　　“还不拉出去”，二夫人对着下面的粗使妈妈厉声喊道。

　　粗使妈妈担心她再口出狂言惹了主子，拿着帕子塞了嘴，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棍子的砰砰声，沉闷骇人。

　　“大伯，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二夫人拍着胸口说道。

　　“只是感觉弟妹着急了些”。

　　“以下作乱的奴才，懒得听他们狡辩”。

　　秦伯商看着她，再看着母亲似是放松的脸庞，讥笑了一声，“母亲，喊二弟来吧”。

　　“喊他们做什么”，老夫人话出口才意识到什么，半晌说不出话。

　　二夫人已见机派丫鬟去请了老爷。

　　秦瑜到了陶宜居，看着母亲在派人收拾箱笼，清点东西，陶宜居显得空落落的。

　　“母亲安好”。

　　“收拾的怎么样了”。

　　“英嬷嬷已派人在收拾了，估计两日吧”。

　　“能带的东西不多，不要多带，省的到时候麻烦”。

　　秦瑜知道母亲担心到时候出门会检查箱笼，“放心吧，母亲，女儿省得”。

　　秦瑜听着母亲长叹一口气，劝道，“母亲，您别担心了”。

　　“倒不是担心，只是替你父亲不值，你祖母偏疼的没了礼法，他受了多少委屈”。

　　秦瑜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母亲，两人静静坐着，听着藕荷一会儿递回来一个消息，原是父亲请了族中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二夫人哭喊委屈，老夫人差点晕厥过去，指责父亲不孝，父亲不与辩解，几番拉扯下，族中便定了祖母跟着二房生活，公中划拨给大房一千两并一个铺子，每年大房需要给祖母提供赡养的银子二百两，大房的奴才丫鬟自行定夺带走。

　　秦瑜心内冷笑，十几年的经营，只落得一千两，在这遍地高价的上京如何生活的下去，暗叹祖母好狠的心。

　　接下来藕荷的话，更让秦瑜感叹祖母的不讲人情，“两日内，搬离出秦府”。

　　秦瑜看着时间紧张，便告别了母亲，回了阑花苑，藕荷看着周围无人，掏出一张地契，“小姐，这是福顺刚刚送过来的”。

　　秦瑜打开，看到这是柳福街的一处宅子，心内安定不少。

　　“小姐，您笑什么”。

　　秦瑜摸了一下嘴角，“我笑了吗”，看着藕荷点头，佯装急切打断了她的探究，“你把这个位置告诉母亲，不过要说我前些时日租的，先搬进去再商量下一步”。

　　“是”。

　　两房分家的消息，在下人间传播开来，时不时的围着一堆人嘀咕。

　　田有才家的听到消息，到了二道门，看着缩在角落里打着盹的田有才，没好气的踢了一脚，“还睡，再睡真成了看门狗了”。

　　田有才被扰了睡眠，斜眼看着自家那口子，转身接着睡。

　　“大老爷和大小姐要分出去了”，田有才家的看着他滚下凳子，睁着眼问她是不是真的，看她点头，想了想跑出去又退回来。

　　“怎的了，所有人都找门道呢”。

　　田有才蹲在地上，摸着墙砖，嘟囔着，“不能着急”。

　　田有才家的恨恨踢了两脚，唾骂两句回了屋子，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回到后罩房，看着张妈妈的影子一闪而过，两个粗使妈妈拖着一个布袋，田有才家的知晓后宅丫鬟婆子之间的龌龊，心下讶然，静悄悄的跟上去。

　　张妈妈叉着腰，剁了袋子两脚，“玩鹰的到没想到被鹰啄了眼睛，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跟我玩这灯下黑”。

　　袋子挣扎两下，呜呜喊着。

　　张妈妈看着两位膀大腰圆的粗使妈妈，“给我打”。

　　棍棒砰砰声不绝于耳。

　　田有才家的起先还能听到声音，渐渐的便没了动静，壮起胆子觑了一眼，看着袋子上已漏出了大片的血迹，脸色煞白的逃了出去。

　　田有才刚入睡，便被妻子连连推搡，嘀咕着睁不开眼，接连两个耳光让他一跃而起，“你这个虎娘们，胆子肥了，敢打当家的”。

　　田有才家的忙拽着耳朵嘀嘀咕咕的一通说，听的田有才也心里发凉，连连发问，“当真属实？”

　　田有才家的嗓子发烟儿，连连点头，“我亲眼所见，张妈妈肯定是要弄死，快点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赶紧告诉大小姐去”。

　　田有才家的如梦初醒，忙不迭的起身，一个不慎又跌了回去，田有才骂骂咧咧的扶她起来，“不争气的东西，好好说”。

　　田有才招过看门老汉看着门，摸去厨房提了点剩下的肉去了后罩房最偏的一户。

　　“秦家弟妹，在吗”。

　　门吱呀一声，神情萎靡的妇人打开门，看见来人，热络的说道，“当家的，田大哥过来看你了”。

　　田有才把手里的肉递过去，忙进的屋，对着欲下床的人连连劝解，“别起身，大夫都说静养为宜”。

　　秦达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原是被老夫人发落到庄子上，却没想到庄子却是被张妈妈一家早牢牢控制，日日受欺负，这次更是被按在床上打了半死。

　　若不是庄子上一农户悄默默的把他送出来，早晚得死在床上。

　　秦达家的在旁边落泪，秦家父母也是不停叹气，想到一年前的日子，秦达当着铺子上的二管家，秦达家的管着厨房，油水不少，更别提上门送礼的人，谁见了不称呼一声“秦大哥”。

　　秦达感怀说道，“田大哥，患难之处见真情，小弟自是不忘”。

　　田有才也是感怀世事无常，说着府内的一些琐事，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着。

　　秦达可听的一愣一愣的，自己躺在床上，早被忘在了这角落里，想到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家，心里难耐，这可是他的机会呀。
　　田有才直到喝了两盏茶，便打着哈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