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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穿侧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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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躺着一个容颜枯槁的女人,病恹恹的低声咳着,仿佛每一下都牵动了周身的血脉,引得她眉目紧蹙,一副苦痛之色。
这就是我即将要附身之人,太子的侧妃吴琼佩。
再过一刻便是子夜时分,想来这女人将将能撑到那时我便可乘虚而入,从此占了鹊巢开始我的新生,亦是她的重生。
这一生,这女人太过凄苦,仿佛一生的运气全博在了那一回宠幸,之后便是无底深渊般的寂寞人生,夫君从不将她放在心头过,即便是生阿元之时,太子也从未亲临,更不消说些体己的话,那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露水夫妻当真是一夜而已。
她生下皇孙方才册封了侧妃,却由此落下一身病痛,这才年纪轻轻,不过四五年光景病体孱弱到就要归天而去。
借着窗外一抹幽深月光,我重新打量了下这具即将成为我的躯壳,羸弱干瘦,面如死灰,脸上几道泪迹泛着青灰之光,那半睁的眉目忽而一抖,才又悄然合上,仿佛真如死物一般再不会动弹。
我轻轻叹了叹,也罢,吴琼佩,此生你且安心去,余生我替你活着,断不会步你前尘,抑郁一生。
太子与你不怜不顾形同陌路之无情,我必让他感同身受十倍与你,且当我还你再生之恩了。
夜风透凉,月色诡异,借风走月时,天昏地暗,人间混沌,方是偷梁换柱,沧海换桑田时。
我在一阵萧索秋风中醒转过来,此时天已大亮,一宫人正守在我床榻前,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药。见我睁眼,便上前扶我坐起,舀了一勺要送我入口。
凑近一闻,那药味满是苦辛气,我皱眉偏过头,言道:拿走,我不喝。
宫人大感诧异,大概是听我说话底气十足,不像几日前还哑着声音吐字艰难,却疑心我回光返照,忙放下汤碗要去请太医。
我原先拽住她袖口,无奈久卧病榻,这具躯体关节都似僵住般难以活动,我是有心无力只得出声道:太医稍等再请吧,我饿了。
宫人略略颔首,依着我的吩咐便去准备膳食。不消片刻,清粥小菜已端了来,我靠在榻上,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好一会儿才觉得手中有了力气,于是也不要那宫人服侍,自己端了粥开始喝起来。
宫人面露喜色,在旁言道:侧妃今日看着好多了,定是太子妃送的人参有奇效,奴婢这就差人去送话,也好让太子妃和小殿下心安。
我不置可否,将一碗清粥若干小菜全数吃了干净,却仍觉得腹中饥饿,想来这具身子大半年没好好进过食,这胃中空虚也不是一二个月,若是突然暴食,估计脾胃都不受用,眼下只好循序渐进慢慢补养吧,毕竟这身子来之不易,轻易不想坏了皮囊。
如此几日,我便将侧妃殿中一应人事物都摸了清,众人见我病体康愈之快欣喜之余也连连称奇,毕竟一个几日前还卧床不起顷刻要去阴司之人短短数日却如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站在众人前,华佗再世也未必有如此起死回生术,是以消息传得飞快,延
祚宫内口□□传,都说太子妃仁心厚德,小殿下孝感动天,太子黄天庇佑,才保得侧妃枯木回春,再赴人间。
我听宫人传了这些话,讪讪笑着,铜镜中妇人的面容略略还显苍白,却再不是死灰般难看,宫人沫春取了胭脂要替我上妆,被我挡了回去。
沫春却坚持替我在两颊上施了粉黛,托出几分血气来,这才笑意盈盈道:侧妃还是上些心好,此去太子妃处,若是碰到殿下也好叫太子好好看看,莫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新人?我疑声问道,这宫中上下最近并未听闻太子纳了新欢。
沫春边在我发稍处细细抹上香粉边道:便是那别院的顾瑟瑟顾娘子,冷清了这许多年,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让殿下又眷宠一身,我听太子妃处宫人言语中也竟是鄙夷之色,想来太子妃也是不痛快的。
我见她一副吃酸捻恨模样,笑道:我看你怎么比太子妃更不痛快?
沫春撇嘴,似是气我笑话了她,言之灼灼道:侧妃笑话奴婢,奴婢可是替您不平。
我有什么好不平的,他与我不过路人情分,这些年不见,我都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沫春只以为我心怀忿恨,故意说着反话,大概也是可怜我这被冷落之人,于是换上笑颜又重新热络道:侧妃莫要灰心,前几年您染有恶疾,太子殿下不肯亲近也是在所难免,如今您病体痊愈,再这么好好打扮一下,定能获殿下青眼,再说您还有小殿下,不愁太子不回心转意的。
我无意争辩,由着她替我新换上了一身水红裙装,倒是衬得整个人明丽几分。
一行宫人随我同入太子妃殿,彼时,太子妃正携着阿元在水榭阁前玩耍,见我俯身欲请安早已笑意盈盈将我搀起:妹妹免了吧,身子刚好不需这般折腾了。她上下将我细细打量又道:精神果真爽利不少,想来殿下也能安心了。
我浅浅回道:太子妃不必如此安慰妾身,殿下百般心思皆在别院,我与之不过露水情缘,何劳挂心与否。
太子妃面色一冷,十分笑容如今只剩了一分堪堪延展在唇边,一时未能收回,却又惊惧我这番实言,到底是摸不透我这行将枯木却死灰复燃之身为何说话如此没有分寸,竟是不肯遮掩到了这等地步。
她沉声道:侧妃休要妄语,亦莫要怨怼,殿下虽说确有冷落你之时,不过是。
不过是妾身顽疾缠身,殿下自不敢亲近?我笑着截断太子妃的话,不疾不徐继续:姐姐不必惊慌,更不必气恼,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话不敢讲,若非姐姐延以百参救命,我却哪有机会在此处将真心话与姐姐一同说说。姐姐待我恩重如山,现下我虽不能报恩,但将来总有机会是要还给姐姐的,这话姐姐听着就好。
太子妃一时无语,却是抱起一旁的阿元,这才对我说:你也好久没看过阿元了,既然来了,总归得好好看看才是。
我伸手抚了抚阿元的脑袋,笑:阿元真乖。
阿元看我的目光似乎很陌生,却也没有躲开,只是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奇的将我望着。
我从侧袋里取出一枚糖果递给他:阿元喜欢吃糖吗?
他咯咯一笑,将糖攥在了手心,又迫不及待塞进了嘴里,惹得太子妃一声嗔怪。
阿元回身抱住太子妃,砸巴着小嘴开始撒娇。
见此温馨一幕,顿时觉得我好像有些多余,刚要开口告退,却听宫人急忙忙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到。
好啊,果然让沐春说着了,几年不见的太子殿下居然真能在太子妃处见着了。
游廊处,宽袍广袖的太子殿下风尘仆仆而来,不等太子妃见礼,便匆匆摆手道:定梁呢?
太子妃温声道:今日六皇子还未来过,殿下有什么急事。
闻听定梁不在,他心中似乎略一宽,这才目光落到一身水红裙装的我身上,他看我的目光很是陌生,大概是不记得我这号人物了,我福了福身,低声言道:妾吴氏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太子方才认出我,上下一打量,大约也是好奇,不免问道:你这病来的凶猛去的倒也怪异,如今看来似是无碍了。
我并不看太子,垂首漠然道:谢太子挂心,妾无碍。
于是再无余话,太子携了侍卫离开,大概是去找六皇子了。
太子妃看了眼怀里的阿元,柔声道:怎么方才不叫爹爹?
阿元嘴里仍是含着糖,呐呐摇头。
太子妃朝我看来,眼中含了笑意温婉,劝慰道:妹妹方才也看到了,殿下还是关心妹妹的,以后便常来我殿中,一来看看阿元,二来若是能遇上殿下岂不更好。
我微微点头也不愿辩解,就此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