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梦尽长安花》雪烛南

5、一场闹剧

　　叶温左右看了一下，叹息一声，这条巷子几乎黑到摸不着道，刚刚就应该问下那个蒙面人该怎么出去。

　　叶温一时有些烦躁，她看了一眼马车，现在也只能自己走出去了，她凭借着记忆扶着墙壁向刚刚进来的地方走出去。

　　她走了一会终于走出了那条巷子，出去之后她更加迷茫了，这倒是什么地方，居然一个行人没有，叶温总有种进了不该进的地方的感觉。

　　“姑娘，姑娘！”不远处传来凡春的声音。

　　叶温立即转了身子，向那处跑去，“凡春，我在这。”

　　凡春见到叶温那一刻松了口气，“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叶温疑惑的问，“凡春，你和车夫刚刚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刚刚在外头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我就晕倒了，后来醒来发现在在地上，结果姑娘和车夫都不见了。”凡春摇摇头。

　　“……真是奇怪，凡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叶温问道。

　　凡春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知道，奴婢从未来过这里，只是竟不知道长安城内还有这种地方。”

　　两人正思考着，突然传来一群男子说话的声音。

　　叶温来不及思考，她看到旁边有一对杂物，藏下两个女子当是没问题的，她当机立断拉着凡春躲到那里并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群男子似乎刚喝了酒，几人大笑打趣其中一人道，“这单还真大，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另一人道，“甭管他什么人，咱们只管赚钱就行。”

　　“也是，像我们干这行的，不多问，管他拿批货来做什么，挣钱就对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批货威力还是不错的。”那人道。

　　叶温皱了皱眉。

　　渐渐的，周围都没了声音，叶温悄悄看了一眼，“凡春没人了，我们快走。”

　　凡春正愣神，听到她的话赶紧点头。

　　两人乱走了一通，幸运的是，被她们碰巧出去了。

　　“主子，就这样放走了？”一个黑衣人道。

　　那人睨了他一眼，“不然呢，谋杀官眷吗？”

　　“额……”黑衣人汗颜。

　　“她比你还蠢，没威胁。”那人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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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温和凡春走了很久，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府外叶少宗神情焦急，左看右看，看到他们时，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一点。

　　“爹。”叶温急匆匆地向前。

　　“总算回了，先进去说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叶少宗拍了拍叶温安抚道。

　　叶少宗带着叶温到了书房，他给叶温装了一盏热茶，“渴了吧，你先歇着。”随后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快去给小姐热些点心来。”

　　叶温喝下了那盏茶，随后她把茶放下，那神情似乎在说快问我发生了什么。

　　叶少宗看了她一眼，“说吧。”

　　叶温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遍，说完她又拿起一盏茶喝了下去，犹豫着，她说道，“爹……我总感觉那是个黑市，我感觉那些人在偷运军火。”

　　叶少宗瞧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不要牵扯进去，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字闺中。”

　　叶温皱了下眉，表示不理解。

　　叶少宗告诉她，“你与钟公子的婚事谈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准备……”

　　“爹！为何要这么急啊，不是说先定下婚事，不着急举办婚礼吗？”叶温站起来，急切说道。

　　“尽快办了，才安心。”叶少宗低下头道。

　　“安心？安什么心呀，爹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温质问道。

　　“没什么事，奔波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叶少宗下逐客令。

　　叶温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女儿告退。”

　　回到闺房，叶温躺在床上，左翻右翻，最后猛地坐起来，又什么也没说，打了下床板，又躺了回去。

　　“爹，你到底在瞒我什么？”叶温想着。

　　迷迷糊糊的叶温睡着了，一觉醒来，竟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凡春。”叶温在门外喊道。

　　“姑娘，你醒了，快些梳洗吧！”凡春急忙扶起了叶温。

　　“怎么了？”叶温问道。

　　“老爷自早上上朝到现在还未归，刚刚突然小厮来传话说是宫中举办宴会，叫姑娘前去呢。”凡春道。

　　“只有父亲留在宫中么？”叶温问道。

　　凡春打量四周，悄悄附在叶温耳旁道，“刚刚传话的是老爷身边的小厮，他说皇上留了一种朝臣，但是唯独叫了老爷去宣政殿。”

　　叶温抬眼，眼中闪烁了几下，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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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叶温到达皇宫，她下了马车后低下头，规规矩矩，余光打量周围，有不少官眷都在悄声说话。

　　“叶姑娘？”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温回头，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姜含锦，“姜姑娘也来了。”叶温笑了笑。

　　姜含锦走到叶温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到了宜华殿，已有不少人已经到了，叶温一眼就看到了王晚缇，她缓步走过去。

　　“你来啦，今日这宴会我感觉不简单，太突然了。”王晚缇道。

　　“是啊……”叶温点点头。

　　“不过和我们应该是没关系的，但是我听我爹说了，你爹……”王晚缇犹豫道。

　　“我知道。”叶温道。

　　“你放心，估计就是有朝堂上的事找你父亲，定不是什么大事。”王晚缇笑着安慰道。

　　叶温点点头。

　　此时几人踏入宫殿，旁边许多女子都投去目光，叶温也跟着悄悄抬起了一点头，却不慎撞进一双黑瞳，叶温的心尖颤了颤，一时间竟是忘了低头。

　　反应过后，叶温迅速低下头拿起面前茶盏故作淡定抿了一口。

　　时间流逝，皇上和皇后娘娘随着众人行礼踏进宫殿。

　　待两人上座后，皇帝先是说了几句寒暄的话，随后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微微一笑，“许久未举办过宫宴了，各位随意就好，说来近日我听说尚书府上的一位唐姑娘刚及笄，不知是哪位？”

　　唐芳时款款走出席位，“回娘娘，是臣女。”

　　皇后瞧了瞧，笑着点头，“是个美人胚子，唐姑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吧？”

　　“是。”唐芳时答道。

　　皇后打量了周围一圈， “本宫也许就未见你们这些孩子了，倒想看看你们这几年长进了多少，唐姑娘，你可会些什么？”

　　叶温心想，原是这样。

　　“回娘娘，臣女愿奉上一曲清水莲。”唐芳时笑道。

　　随后宫婢为她放置好了琴，她净手后，将手放在弦上。

　　琴声像涓涓的小溪，流淌在山涧，溅出美丽而坦率的莲花，不知疲倦地一路歌着。

　　不得不说，她已经做到了人琴合一的境界，清心莲这曲虽不算难，但弹出其中意境的人寥寥无几。

　　曲毕，殿中鼓掌声与赞叹声此起彼伏。

　　皇后微微一笑，“唐姑娘果真不错，赏。”

　　随后皇后点了几人，也有毛遂自荐的，到后面皇后似乎也有些不知道叫谁好了，她看向叶温，“那位是哪家的姑娘。”

　　叶温低着头并不知晓皇后在叫她，王晚缇用手肘推了推她，她转头看向皇后才发现，竟是在叫她，她快速低下头，站起身。

　　“臣女是大理寺正卿之女，叶温。”她道。

　　“我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你，你呢，会些什么？”皇后掩嘴笑了笑道。

　　“臣女不才，唯有下棋略通一二。”叶温道。

　　“哦？你会下棋，这倒是有些不同，不过我听陛下说你父亲精通棋艺，你定也继承了你父亲的天分。”皇后看着皇上打趣道。

　　“臣女只会些皮毛，与父亲相论，那是不敢当的。”叶温笑道。

　　“罢了，你坐下罢。”皇后摆了摆手道。

　　“是”，叶温回到自己座位上，微微松了口气。

　　皇后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叫了叫叶温， “哦，对了，叶姑娘。”

　　叶温迅速站起来。

　　“不用紧张，本宫突然想问问你，你年芳几何可有婚配啊？”皇后笑道。

　　叶温微微蹙了蹙眉，思考该如何回答，正在准备开口之时，一声俏皮地笑声传来，众人注意力迅速移向那处，原是皇后的侄女谢流筝。

　　“姑母，您在宫里待着肯定没有耳闻，叶姑娘现在正值芳龄，已经定亲了。”谢流筝笑道。

　　“哦？是哪家公子？”皇后道。

　　“据说是殿中侍御史钟谦君，钟公子。”谢流筝回答。

　　皇后思索了一会，“嗯……好像是有些印象，不过记不太清了，可是正卿为你议的亲？”

　　“正是。”叶温道。

　　“那应当是不错的姻缘。”皇后看向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今日钟公子不也到场了吗？姑母自己悄悄便是了。”谢流筝笑道。

　　“哦？是哪位，站起来本宫瞧瞧。”皇后好奇道。

　　此时，对面男席的钟谦君站了起来，“回娘娘，正是微臣。”

　　皇后仔细打量了一下，“正卿的眼光着实不错，婚期可定了？”

　　“回娘娘，还未。”钟谦君道。

　　“嗯，坐下吧。”皇后点点头。

　　叶温坐下，最后的宴会便是千篇一律，叶温没有什么兴趣，她思索着皇后为何突然这么问，该不会和今日父亲被留有关系吧？

　　叶温抬了抬头，和对面男席上的钟谦君对上了，她点了点头，随后低头悄悄吃了块糕点。

　　突然她噎了一下，咳嗽几声，连忙拿起茶盏一口饮下，放下茶杯顺了顺气，再次抬眼却是看到了三皇子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她蹙了蹙眉，一时有些疑惑，她没多管，本打算和王晚缇说话，一转头发现王晚缇托着腮笑得灿烂，不知看着哪里。

　　“晚晚，干嘛呢？”叶温疑惑道。

　　王晚缇意犹未尽的转过头，“嗯？阿温，你看，我终于又见到他了。”她指了指一个角落。

　　叶温看过去，原是赏菊宴上见过的方知有，她低头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居然也来参加宫宴，要是再有下次宫宴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日我太邋遢了，都不好意思去打招呼。”王晚缇嘟了嘟嘴不满道。

　　叶温噗呲一笑，“没有呀，挺好的。”

　　“你别笑我了，哎，你说，要怎样他才能注意到我呢，最好是对我一见钟情。”王晚缇托腮幻想道。

　　“嗯……要不，你现在睡一觉？”叶温故作认真道。

　　“?”王晚缇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王晚缇炸毛道，“不是，你这人！”

　　叶温笑得开心。

　　过了许久，宴会终于结束了，走出宫殿之时，她悄悄问凡春，“父亲可回府了？”

　　凡春道，“小姐刚进宫没多久老爷就出来了，现下应该回府许久了。”

　　叶温点点头，“走吧。”

　　回到府上，叶温急忙奔向书房，她推开门。

　　“回来了？”叶少宗笑道。

　　“父亲，今日陛下留你在殿中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叶温急道。

　　“左右也不过是些朝政之事，没什么大事，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说完，他低头写折子。

　　“父亲，你还要瞒着我吗？今日在宴会上皇后娘娘问起我的婚事，我想这和你今日留在殿中有关。”叶温正色道。

　　叶少宗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他主动开口道，“你不用管，安心待嫁就好。”

　　又是这样，叶温知道不管她怎么说，父亲都不会和她说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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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叶温总觉睡得不大安稳，她本想叫灵秋进来，还未开口灵秋就急匆匆的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叶温从床上起来问道。

　　灵秋皱眉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生气地跺了跺脚。

　　“到底怎么啦？”叶温问道。

　　“姑娘，钟公子实在过分，他昨夜竟是在烟花之地过了夜，而且……”灵秋看了叶温一眼犹豫道。

　　叶温坐到桌前沏了壶茶，“说啊。”

　　“他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同他人争吵，还为那女子赎了身。”灵秋气愤道。

　　叶温笑了笑，“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姑娘！他可是你未婚夫。”灵秋急道。

　　叶温看了她一眼，“那有如何，此事是钟公子有错在先，我们退亲别人也不会说我们什么。”

　　“我就是替姑娘不值，真没想到那钟公子竟是这样的人。”灵秋气道。

　　叶温有些好笑，“好啦，我都没气，你气什么呢，洗漱一下到正厅去吧。”

　　“为何去正厅？”灵秋疑惑道。

　　“当然要去正厅，我想钟大人与钟公子不久就会到。”叶温勾了勾唇，似是有些讥讽。

　　不久后，叶温向正厅走去。

　　不出她所料，刚踏入正厅她就看到了叶少宗，钟大人和钟谦君。

　　“叶温见过钟大人，钟公子。”叶温行礼道。

　　“好孩子，你快起来。”钟大人上前扶她。

　　叶温起身后到一旁座位坐下。

　　一屋子只有四个人，压抑的气氛却是漫遍整个正厅，叶温不打算开口，毕竟这种事不应由她来说。

　　沉默了一会，钟大人思索着开口，“这孽子昨日实在有失礼数，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叶大人你……”

　　叶少宗看了他一眼，“你我情谊也有十几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令郎昨夜的做法实在令我寒心。”

　　“是，是，我已经教训过他了，那个女子现在在府中是犬子房外院子的扫洒奴婢。”钟大人笑道。

　　“是，我保证，她只会是个奴婢，若是叶姑娘愿意，我的后院只会有她一人。”钟谦君突然插话道。

　　正厅再次沉默。

　　“父亲，我有几句话想同钟公子说。”

　　叶少宗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去吧。”

　　得到叶少宗同意后，叶温率先抬脚向后花园走去，最后停在了一片花海前。

　　钟谦君有些不理解，“叶姑娘何意？”

　　“钟公子，这些花开得可好看？”叶温意味不明道。

　　钟谦君匆匆看了一眼，“自是美的。”

　　叶温点点头，“钟公子看，这里这么多花，你的目光会只看向那一朵吗？”

　　“这……自是不会，即是赏花当然要都看一遍。”钟谦君皱了皱眉思索道。

　　叶温笑了笑，“是啊，所以钟公子，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吧。”

　　“这……”钟谦君似是有些不解。

　　“我知道了，叶姑娘是在把花比作那位女子？”钟谦君道。

　　叶温摇了摇头。

　　“可叶姑娘，花是花，人是人，怎可一起语之。”钟谦君急道。

　　“钟公子，还需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花和人确实不可一同语之，可是仔细想想，二者真的没有联系吗？今日是这位青楼女子，那明日呢，再过几日呢？又有谁？”叶温道。

　　“叶姑娘，我刚已承诺过后院只会又你一人，且我昨日救下那个女子是因为她被人欺辱。”钟谦君甩了甩手上的扇子道。

　　“可你把那名女子安在你的院子里，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钟公子，我不是傻子，哪怕你今日对她毫无感情，你敢保证日后不会吗？”叶温道。

　　“钟公子，好聚好散，你并非非我不可。”叶温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回正厅。

　　钟谦君独自在后花园站了一会，看了下那片花，自嘲一笑，随后也走回了正厅。

　　随后在正厅上两家商量后也将婚约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叶温回到房中，看了一眼茶盏，轻轻地说了句，“真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