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炒牛肉》倔强的韭菜

16、第 16 章

　　钱淼真的是不理解叶风为什么体力这么好，竟然一大早起来去跑步，还要拉着她一起，说是这里空气好，风景好，跑一跑神清气爽，钱淼以怕村里人以为他们是傻子为由拒绝了他。

　　正当她想要翻个身再睡一会儿时，一声嘹亮的歌声彻底打碎了她的梦。

　　呵呵，八九十岁身体还这么硬朗是有原因的。

　　叶风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钱淼用尽全身力气拿起一个枕头砸向他：“知道你昨天还折腾到那么晚！”

　　这家伙太腹黑了，她要收回昨晚许的愿望！

　　等钱淼磨蹭地起床时，叶奶奶早就蹲在园子里拔草了，她囫囵地吃了一口饭，忙帮着叶奶奶一起弄。

　　叶奶奶一开始还担心她分不清苗和草，又是给讲解，又是拿草给她辨认，还时不时扫一眼，但没过一会儿，见她干活细致熟练便问：“你以前干过农活？”

　　钱淼扔掉手里的杂草，直了直腰说：“我家就是农村的，小时候经常帮我妈弄园子，锄地，撒种子，栽苗，虽说也不大会弄，但是苗和草还是认得的。”

　　“还跟着我妈去地里种白菜，收玉米，大豆，那时候觉得地好长，一眼望不到头，总也干不完，想着偷懒被我妈骂，现在却是觉得在地里干农活的日子很踏实，面朝黄头背朝天，什么都不用想，干多少活出多少东西，土地不骗人。”

　　叶奶奶摘干净了杂草，又慢慢地站起身，拿起锄头说：“不错，这土啊你看着不起眼，使多少力，用不用心它全都知道，而且喜怒哀乐全都在它脸上，你对它好，它就乐呵，软软的，长出来的蔬菜又大又好吃，你对它不好，它就生气，硬硬的，结出来的菜啊又小又难看。”

　　“就像这婚姻一样，两个人用心经营就能和和美美的，若是经常吵架拌嘴，那日子不就难过了吗，我看你和小风是个能过好日子的，等什么时候把你爸妈接过来，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钱淼帮着叶奶奶在锄好的坑中撒下胡萝卜的种子，沉声说：“奶奶，我妈出不了门，来不了这。”

　　叶奶奶手撑着锄头歇了一会儿，看着钱淼撒种子，埋土一气呵成，说：“我听小风说了，你妈妈腿不能走，没事，到时候我们过去看她也是一样的。”

　　叶爷爷的早操歌停了，天地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钱淼始终低头不语，半晌才开口：“奶奶你说为什么有人一定要别人可怜自己，一遍一遍重复自己过得有多苦，明明那些事都是自己做得，到头来却要埋怨到别人身上，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然后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却不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呢？”

　　“得把所有人攥在她手掌心，听她的话才行，顺她的意，一做得不顺她眼的事就大吼大叫，像个疯子一样，说也说不明白，劝又劝不听，就非得所有人不理她了，才会消停。”

　　日头渐盛，虫鸣鸟叫声络绎不绝，燕雀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引得树枝来回晃动，掉下两片树叶表达不满。

　　叶奶奶摸了摸额头的汗，又拿起锄头一下接着一下地锄地，“你母亲应该很能干吧，既要带孩子又要去地里干活，一年一年地将你养大，供你上学读书，可是有一天突然不能干了，变成个需要别人照顾的累赘，你想想她心里能好受吗？”

　　钱淼：“我知道她难受，可是为什么不体谅体谅别人呢，别人难道就好受吗？”

　　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过，掉落在土里，一只米粒大小的蜘蛛从那块湿了的土里钻出来，急匆匆地往别的地方跑，然后又一头钻进去，不见了。

　　“算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指望她变了。”她扔下种子，用手将土重新填好，但那土已然变了颜色，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

　　叶奶奶没说话，慢腾腾地放下手里的锄头，在钱淼填好土的地方重重踩了两脚：“这土啊只有踩结实了萝卜才能种出来。”

　　“她也曾经是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大，但是她与你有太多的不一样，那个年代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她不像你一样有条件和勇气可以逃离她出生的地方，她的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自然所思所想也都被困在了原地，就像这胡萝卜种子被土禁锢在这里，就算是长大了破土而出了还是得待在这，除非是有人将萝卜拔出来做了菜吃了，才能解脱。”

　　钱淼思绪纷繁，也许她现在一时想不明白叶奶奶的话，但总有一天能够想明白。

　　一只蜻蜓不知何时飞过来落在西红柿的架子上，钱淼忽然想起高中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她不知道想学什么专业，报哪所大学，打电话问钱妈，钱妈只说：“哪个都行，考上了我们就供你念书，到时候只记得是你自己选的，后悔了也别埋怨我们。”

　　所以钱淼报了一个离家1000多公里的地方上了大学，之后不管做什么也再没问过钱妈，也从来没有说过后悔两个字，反正决定是自己做的，埋怨也只会埋怨自己。

　　那只蜻蜓许是待得有些久了，烦了，飞走了，不知从哪里又来了只蝴蝶，呼扇着漂亮地翅膀，落在一朵黄色的花蕊上，翅膀合在一起，两只触角在来回不停地摇动，叶奶奶经过时没有注意到那朵花，惊走了蝴蝶，花蕊粘在她的衣服上，她瞧了一眼，没有去理会它，依旧向着黄瓜而去，干脆利落地摘下两根翠绿的黄瓜。

　　叶风不明白他不过是出去跑了几圈，为什么钱淼的眼睛会哭得红红的，“你不会是想我想到哭了吧？”

　　钱淼瞥了他一眼，十分无语：“不是！”

　　叶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就是被奶奶打了，你傻啊，她打你你就跑啊，她跑不过你。”

　　叶奶奶抬手假装要打他：“你个皮猴子，漫山遍野地跑，吃饭了才知道回来，我看你才欠打。”

　　钱淼接话：“就是就是。”

　　叶风躲过叶奶奶的手，神情惊诧：“好啊，你们现在是一伙儿的了是吧，哼，反正明天我就带我老婆走，看你们还怎么统一战线？”

　　叶奶奶还没说什么，钱淼呜呜抽咽起来，好吧，叶风总算知道钱淼为什么眼睛是红的了，当然他的眼睛变成了青的。

　　从叶爷爷和叶奶奶家离开钱淼非常舍不得，并说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他们，叶奶奶塞给钱淼一堆东西，不断叮嘱他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火车上，叶风实在好奇盯着钱淼说：“奶奶临走前拉你到旁边偷偷说什么了？”

　　钱淼转了转眼珠，淡定说：“哦，没什么啊，就是你们叶家的一个传家手镯，说是专门留给你的，叔叔都没给，不过我没要，我说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再让奶奶给我。”

　　叶风皱眉：“你同意办婚礼了？不对，不是这件事，你和奶奶的表情很奇怪，还防着我不让我听，你说不说，不说我去问爷爷，让他去找奶奶打听。”

　　钱淼急了，连连摆手，她看了眼四周，凑到叶风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

　　叶风睁大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奶奶与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与你又不着急！”

　　钱淼摊摊手，随即挑眉说：“没事，我们可以不听。”

　　叶风靠近钱淼，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钱淼羞红了脸，垂下头说了声：“好。”

　　*

　　闲散的日子过得太久，钱淼有点不适应大城市的日子了，叶风早早地出去上班，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忽然，手机界面上跳出两条微信消息，上面显示的是“开心每一天”的新消息。

　　钱淼点开新消息，就见上面写着：
　　开心每一天：淼淼啊，你最近咋样啊？
　　开心每一天：咋不回我消息呢？

　　钱淼的指尖停在手机上，良久才深深吸一口气，点开键盘，打字到：妈，我结婚了，等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去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最近挺好的，你和我爸身体还好吗？多买点水果吃，别舍不得。

　　……

　　开心每一天：啊，行，我和你爸知道了。
　　开心每一天：你们好好的就行，等有时间回来看看，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我们知道你们挺好的就好。
　　开心每一天：那你忙去吧。

　　钱淼收回准备点下视频通话的手，回复到：嗯嗯。

　　她扔掉手机，平静的心又开始变得乱糟糟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做到像叶奶奶那样，毫不在意身上的花蕊，任凭它粘在衣服上，自顾自地忙自己手里的事，这份心态和追求恋爱一样酷。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钱淼翻身去找，见弹出的消息是叶风，她满心欢喜地点开消息，看完后却是眉头紧皱。

　　叶风：今晚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你也过来啊，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完了，钱淼的心更乱了，叶风的朋友她要怎么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