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符斜挂绿云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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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十八变的柳小娘子正在轻拍自己红透的脸，想要散散热气。
两人走的是僻静的小道，没什么人。
丫鬟瞧见自家羞红脸的主子，笑吟吟地打趣道：“小娘子前些日子就要奴婢去打听兰状元，今日见到了，是不是比传言中的还要好呀？”
“就是很帅呀，还很温柔。”柳卿卿的身后似乎正冒着粉红的泡泡。
丫鬟捂着嘴笑：“哎呦，奴婢的小娘子呀，你当着状元郎的面，可不要说这样的直白话，状元郎听了，可会觉得您孟浪的。”
听到这话，柳卿卿也不跺脚了，她轻咳一声，恢复端庄的姿态，往前边走。
柳夫人正在一处亭子里看帖子。
她用毛笔字圈圈画画的，只留下不多的名字。
“哎呦，娘亲的小卿卿呀，快来，快来，坐娘身边来。”柳夫人把柳卿卿拉到旁边，同她评点今儿赴宴的公子哥。
“娘亲思来想去，还是知府大人的公子最适合你，年轻俊美的，虽说后院里有个小妾，可主母的位置还是空着的，非你莫属。”
哪想自家女儿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柳家主母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家女儿。
许是年纪渐长，他们这几日又劝得狠了，又或者是女儿出去跟别的野孩子玩儿了一阵子，这才强硬了许多。
语气重了些的柳卿卿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朝娘亲呼喝，脸白了许多。
她弱弱地道：“娘亲，女儿不想嫁个有主的，女儿嫁过去，要是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她敢！”柳夫人骂。
骂完她便暂时把知府家的公子放到一边，又指了个名字：“那冯家的呢？冯家的二公子虽然喜欢跟着你那表哥厮混，可三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正要考取功名呢，你不是挺喜欢那些成日里读酸诗的秀才的吗？”
柳卿卿：“……”
娘，你要不要想想你这是不是推荐的意思？
这完全就是不合心意的嘛。
柳卿卿轻咳一声：“说到秀才，女儿觉得状元郎挺好的……”
柳夫人把手指到“兰潜”二字上。
今年的状元郎是陛下钦点的，的确不错，可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家境也一般，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当上大官呢。
柳夫人舍不得女儿跟着状元郎到小地方去受苦。
她虽是个妇人家，却也知晓官员的调度。
虽说是状元，但初入仕途，能当的不也就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留在京城里还好，但要是被派到了山沟沟里去……
状元郎是临安的，也肯定不能在临安做事呢。
柳夫人用手指去戳柳卿卿的头：“你这个小没眼力见儿的，有没有出息？有没有出息？”
哪想柳卿卿扁嘴道：“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您女儿呢。”
“他敢！他敢看不上那就是他眼瞎！”柳夫人又骂。
总归不是自家女儿的错。
扫了一圈，柳夫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两个字上。
这会儿她不叫柳卿卿去尝试了，自己先摇头：“这个不行，这个不行，这个的确会瞧不上你，说不准儿还要和你抢夫君呢。”
正在喝甜茶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柳卿卿听到这评价，忍不住好奇心，凑过去看。
司玦。
“姓司？那个皇子殿下？”柳卿卿也跟着摇头，的确不行。
她和司玦只能做姐妹。
“唉……”柳夫人叹气，她叫那个愁哦。
真是她看得上的女儿看不上，女儿看得上的她又看不上。
“算了算了，总归是你找夫婿，又不是你娘亲我想找个小白脸，你喜欢就好，待会儿我去跟你父亲说说。”柳夫人遂了柳卿卿的心意。
柳卿卿高兴地说：“娘亲你真好！”
“你是我女儿，娘亲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
宴会中的丫鬟多了不少。
大抵是人齐了，便要上菜上酒。
柳老爷此时走到前边，讲话。
全是些客套话，司玦总结起来，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共庆端午佳节。
哦，今儿还是柳老爷女儿的相亲宴呢。
司玦笑着，目光在场上飘移，不知想落到哪处。
有点心被递到司玦嘴边。
是块清香的茶酥。
阿恬递过来的，用筷子夹着，手很稳。
司玦咬下一口，嚼吧嚼吧。
再来一口。
阿恬觉得自己像喂小猫儿一样把眼前的小殿下给喂饱了。
真可爱。
舞着爪子的模样也很可爱。
哪想猫猫殿下转头去看筷子拿不稳的阿萨。
“呀，倒是本殿下失策了，蜜妃不怎么会用筷子。”司玦让人去问有没有刀叉。
仆从说没有。
司玦便让人退下，自个儿夹起一块蘸着酱料的肉条，喂到阿萨的口里。
司玦感受到了阿恬喂他时的惬意感。
“不会用筷子，蜜妃到大渊的这些日子不会用手抓饭吃吧，噫——”司玦想到那油腻的画面，觉得不太美好。
他喂了几口，便想到还有勺子，让人取来给阿萨用。
阿萨就沉默地吃饭。
司玦觉得对方才是寝不语食不言的君子。
他回头，看见两眼放光的阿恬。
这红发的异族人像是一只哈巴狗，看看司玦手上的筷子，又看看某个甜品。
“看本殿下做甚，你不是会用筷子吗？本殿下又不是不让你吃。”司玦嗔怪地看阿恬。
他们仨坐在一张长桌前呢，上边的菜式比一人桌两人桌可多多了。
阿恬正想说殿下偏心，却被司玦一句“闭嘴，吃饭”给打了回去。
后来的奴隶就像颗草。
阿恬面上委委屈屈，心中想的却是，果然会说大渊语又没脸没皮的形象不大讨小殿下的喜欢吗？那种闷葫芦一样的哑巴才是出路吗？
阿恬决定闭嘴试试。
司玦开始扒粽子吃，有丫鬟想服侍，司玦让人退下。
粽子当然是自己扒才香呀！
司玦咬掉一角，心想，他想吃糯米鸡了，也是荷叶包着的，只是四四方方。
司玦抬头，觉得好像有人偷看他。
眼神往四周扫去，见着一位氛围感美女。
这小娘子不够警惕，两眼直直地往他这桌看，那表情……
怎么那么像？那么像那个什么笑呢？
“殿下，那位是柳老爷的女儿柳小娘子。”阿恬实在忍不住不说话，见司玦往柳卿卿那边看去，他适时地介绍。
柳小娘子这会儿发觉自己被发现了，低头咬筷子，什么也没夹。
司玦“哦”了一声，收回眼神。
“刚刚柳小娘子偷看殿下，指不准就是喜欢殿下您呢。”阿恬打趣，哪想得了半只白眼。
翻得不多，还有半只眼仁在下边呢。
阿恬讪讪地闭嘴，他真不知道，怎么又惹这只小猫生气了。
唉，还是吃饭吧……
阿恬大口吃饭。
司玦饱了，左右两边还在吃，司玦再勉强塞了块糕点进嘴，左右两人扫完了三分之二。
喝完一口茶，盘子空了。
司玦：“……”
这两位是饿鬼道爬出来的饿鬼吗？
一个两个的，成为他奴隶之前都是过得什么样的鬼日子啊？
阿萨那边还能理解，毕竟半路逃跑被饿了那么多天，应当是饿怕了。
司玦去看阿恬，问：“怎的？你来本殿下身边前，柳富商饿着你了？”
阿恬擦完嘴，委屈地说：“这倒不是，只是小的小时候家里闹饥荒，天天吃不饱，怕哪天饿死，就把自己卖到大渊来了。”
大渊土壤肥美、雨水充足，大渊帝又是个体恤子民的，年年往周边国家寻找好养活的物产回来呢。
哪像赤真……人吃人，鬼吃鬼。
只是这些阿恬并没有说出来。
司玦觉得对方也挺惨：“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你还要吗？诺。”司玦把自己面前那盘没吃完的糕点推过去。
阿恬兴高采烈地收下，像司玦道谢。
真能吃。
肚子都不鼓的吗？
司玦都觉得自己的腰带都有些勒了。
顾及了这本，司玦再去看阿萨，金眼的奴隶今日格外的沉默。
司玦凑过去，抱起阿萨的手臂，撒娇似的：“嗯？阿萨哥哥怎的不说话？今儿可是你让本殿下收下他的，现在怎的一个人在生闷气，嗯？”
这话司玦没翻译，阿萨在外人面前只得懂装不懂。
他张张嘴，想说自己没有，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那方正往嘴里塞糕点的阿恬听到那声“阿萨哥哥”给噎着了，心中觉得这位小殿下明明比他还没脸没皮，“哥哥”什么的竟然用来称呼一名奴隶，随后又酸溜溜地想，怎么不叫他阿恬哥哥呀，甜甜哥哥也行呐。
对面的柳小娘子又开始偷看，司玦垂着眸也在偷看。
对方似乎有些激动，在克制地拍桌子，拍了两下，整个人一僵，蔫巴了似的缩着身子夹东西吃，手有些抖。
司玦眯眼。
他就说柳小娘子刚刚那笑得模样怎么那么熟悉，不就跟他看话本时磕到了的表情一模一样嘛。
至于那明显的僵硬……
就像是被电了一样。
擦！
司玦拍桌，他算是知道见着柳卿卿第一眼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那是遇到同类的第六感。
司玦起身，他决定去试探试探对面的柳小娘子。
只是他起身，阿萨和阿恬也跟着起身。
司玦坐下，决定找个时间甩了这两个碍眼的东西。
被瞪了一眼的阿恬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只瞪他？为什么不瞪阿萨？明明阿萨先跟着司玦站起来的。
司玦没好气道：“哼，本殿下只是起身舒展舒展身子，怎的？怕本殿下跑掉不要你们了吗？”
……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小符斜挂绿云鬟（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