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盛梅》黎明未明

5、意外

　　之后的第两天，凌寒休息，一大清早就赶到除夕事务所。

　　凌寒推开事务所的大门，铃声轻响，屋内的妖察觉到人类的气息，有些奇怪。

　　“梅小姐不在吗？”

　　凌寒内心有一瞬的失望。

　　梅雨头都没抬，“所长外出办案了，有需求在记事本上留下信息，等所长回来之后再……诶？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哥吗？”

　　梅雨这时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你就是那个好心的人类。”

　　“好心的人类？应该算是夸奖吧？”凌寒小声嘀咕着，他找了位置坐下，梅雨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他。

　　“你来得不巧，梅姐姐刚出门不到一刻钟。”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

　　“你们人类不需要上班吗？”

　　梅雨话里话外都想让他赶紧离开。

　　梅雨在人类社会也待了很久，眼前这个人类的意思她自然知晓，对此她并不愿意支持。人类和妖族，不提别的，寿命的差异就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天堑。

　　她要想办法让这个人类知难而退，不能让他打扰梅姐姐才是。

　　凌寒未觉出她话中的深意，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今天不值班，阵妖卫也没有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我之前答应过梅小姐，会来帮忙。”

　　“你是她的族人？我记得你叫梅雨。”

　　梅雨点点头，没有再和他交谈的意思，将他忽略得彻彻底底。

　　凌寒也不觉得尴尬，仔细打量着屋内的设施，所内摆放了许多桌椅，还有沙发，窗户闭合，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带来几分暖意。

　　一个造型精致的香炉摆在西南角，正有盈盈暗香从中飘散而出，慢慢充斥整个事务所，靠窗边还有一个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旁边亦有未来得及收好的纸笔，东北角摆放着一排排绛紫色的书柜，其中有许多书籍，凌寒粗略一看，其中不少是诗集。

　　明明室内没有安置空调以及取暖器之类的设施，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寒冷。凌寒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热茶，本来被寒意裹挟的身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暖和起来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梅惊时迟迟没有回来。

　　凌寒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是个耐心很好的人，就算在这里等一天也不会心烦气躁，但是一想到梅惊时或许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或许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枯等。

　　“梅雨小姐，你知道梅小姐去什么地方了吗？正常情况下，她多久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凌寒内心焦急，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先去询问梅雨情况。

　　梅雨眉头微皱，“是有些奇怪，梅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请交给我，我去找梅小姐。”

　　梅雨无声看了他一会，选择了妥协，“青石镇的一家冥衣铺，地址是灵花路14号。”

　　“谢谢，我出发了。”

　　凌寒心中默念了几遍，直接转身离开。

　　凌寒打开地图定位，驱车前往青石镇，心中虽然奇怪梅惊时为什么要去冥衣铺，但想必又是为了什么案子。

　　灵花路14号，冥衣铺。

　　凌寒到的时候快到中午了，太阳悬在高空，虽然带来不了什么温暖，但也让人安心。店铺很冷清，不过这很正常，只有办丧事的人家才会登门。

　　门前放置两块长方形的木招牌，一块上边写着“金山银山”、“金童玉女”、“绸缎尺头”、“文房四宝”、“古玩陈设”、“四季花盆”，另一块上面写着“寿生楼库”、“车船轿马”、“裱糊顶棚”、“油漆彩画”。

　　想来是指本店铺的业务范围。

　　凌寒刚进门，就撞见里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见到来了客人，勉强打起精神，“客人，您好！请坐用茶吧！”

　　“我不是来办事的，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今天上午，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来过？”凌寒客气地向他询问。

　　“来过，我记得很清楚，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她说来看看，在店里转了一圈，又看了画样，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铃铛，晃了一下，神情变得很凝重。我好奇问她在做什么，她神神秘秘地开口说了句，‘她是来判断是鬼魂作祟还是活妖搞鬼。’这把我吓了一跳，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得慎言。”

　　“然后呢？”凌寒追问。

　　“她后来没有待在店里的打算，叫我请师傅出来，客客气气将我师傅请走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傅他老人家愿意和她走一趟，叫我留在这看店。”

　　凌寒听到这总算有了目标，询问道，“你师傅他有说去哪了吗？”

　　小伙点点头，“我听他说，要去王家，王家是青石镇有名的大户人家，人口多，有钱，前几年就听说他们要搬到其他镇去，却迟迟没有后续消息，总不能是还舍不得青石镇吧？前几天，他们家的老爷子染疾离世了，就是在我们家定制的纸活冥器。”

　　说到这里，小伙一拍额头，“坏了，难道是王家那边有了情况，才派人来找师傅？可为什么不是王家的人来，反而是一个陌生女子前来？”

　　凌寒若有所思，准备先去王家打听情况，说不定梅惊时就在那里。

　　凌寒来到街道上，走了一会，就望见一户人家门前摆放着许多花圈，挽联上写着，“沉痛悼念父亲王楼山 王启仁携全家敬挽”“叔叔王楼山千古 贤侄王宾海敬挽”“爷爷王楼山一路走好 孙子王枕安敬挽”之类的话语。

　　想来这就是他要找的那户王家了。

　　凌寒正要走近，突然听到一声“凌寒，这里！”，赶忙转头，发现梅惊时一袭白衣，正在拐角处朝他招手。

　　梅惊时也没问他怎么来了，自然地开口，“你既然来了，正好来帮忙。”

　　“王家的事情有古怪，我接到报案，有妖族目击到了王家的老爷子半夜在街道上晃悠，据说那老爷子和僵尸也差不了多少，看上去瘆人得很，差点没把这小妖吓个半死，以为是鬼魂作祟。

　　但是经过我的调查，比起鬼魂作祟，这倒像是一场妖为的谋划。王府周围有妖气，我探查了王家找上的冥事铺和棺材铺，暂时都没有什么问题。王家内部看管得很严，尤其是老爷子的棺材，我找不到机会接触。”

　　梅惊时一口气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万一那个幕后黑手听到了什么风声，暂时隐匿起来，下一次就更不好发现了。”

　　“这件事情后果很严重吗？”

　　“虽然没搞清楚他的目标是什么，但是遮遮掩掩，还利用了人类的尸身，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调查清楚这件事是其一，还离世的人一个清静是其二。”梅惊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显然对这种行径非常鄙夷。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找个名头混进去。趁着夜晚，人类的防备心是最弱的，接近那个棺材看看，有什么异常。如果那老爷子的尸身在外面走动，就更好办了，直接捉住。”

　　“我们怎么混进去？如果这事真的蹊跷，那王家人的戒备心应该很重吧？”

　　凌寒沉思着，视线沉沉落在不远处的王家。

　　这时，梅惊时突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并递过来一支唢呐，“会吹唢呐吗？”

　　凌寒：……？

　　没办法，不会唢呐的凌寒蹲在一旁用手机搜索着教程，一脸凝重，梅惊时无奈一笑，“你不用真的学会，学个指法就行，不用你来吹。”

　　凌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梅惊时拉起他，“走，我们去登门拜访。”

　　梅惊时敲了敲门，等待着开门人。只见门被推开，门后是一名头裹白布，长相漂亮的女人。她的眼中有着谨慎与担忧，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两人，发现不是本镇的人就更紧张了，声音冷淡，似乎下一秒就要关上门，“你们有事吗？”

　　“你好，前来叨扰实在抱歉，我和师弟二人是小型演奏组合，善吹唢呐，全国游历。路过此处，看到门前挂满白绫，气氛沉重悲伤，但好像还缺少一些声音，以示对老人家的尊重和缅怀。我们不收工钱，只为在这附近打出个名声来，以做宣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梅惊时神情诚恳，眼见女人的神色缓和，似在犹豫，赶紧趁热打铁，“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办丧事的人家，我们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您再考虑一下？”

　　听到两人只是碰巧过来，女人眼中的警戒消散了大半，她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去问问，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将门虚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梅惊时没有其他举动，安静地等在原地。凌寒则心里发虚，因为他是真不会吹唢呐，但凡人多点，他还能滥竽充数，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就算想装也装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