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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名风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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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的瞬间,她看到的不是庑廊下身着青衫的身影,而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近到仅有一寸之隔!
他再次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她,而她竟忘了这回事,很可能还是刻意忘记的,结果差点把自己的魂吓掉了!
不过一通尖叫之后,她心中的恐惧反倒减弱了一些,只见她抚着胸口瞪着眼睛,紧接着又是一声呵斥脱口而出:“你想吓死人啊!”说完径自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清歌倒并不是一定要离她非常近,刚才只是收步不及而已,所以进了厨房之后他并没有像背后灵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而是停在了门口附近。清歌的心情很不错,就在刚才,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原来那些时而有时而无、飘忽不定的物事,跟人类的情绪有关!他觉得自己把□□搬进空间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他没有“要是早点这么做……”之类的想法,他的思想中根本没有后悔的概念,他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他现在就只想要成为一个能说能看能走的人,像清宵一样。
女子一边做着饭,眼睛却时不时地向清歌那边瞟上一眼,她的心情也很不错。虽说心里仍然存着忌惮,可她实在孤独太久了,所以即使这个伙伴神情有些呆滞,肢体有些僵硬,状态有些诡异,她仍然感到很快乐,不由自主的,嘴角便噙着淡淡的笑意。
“饿坏了吧?来,我喂你吃饭。”做好饭之后,女子首先照顾客人,她牵着清歌的手要引他到饭几前,同时悄悄留意着他的脚下,还有他的脸。她以为他既然会走,应该会随着自己的力道走过去,轻轻拉一下见他不动,便又加了点力量,还是不动,她就想,真是太木了,看来还需要更明显的示意,于是更大力一点,不料那木头少年趔趄一下,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已经是他今天早晨第二次摔跤了!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和木无表情的美人脸,女子先一愣,继尔大笑起来。他虽然有些诡异,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破坏性,况且又是送来给她作伴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害怕。
狠狠地笑过一阵之后,女子扶他坐起来,然后端了一碗粥在手上,就那样蹲在他面前喂他吃饭。
“张嘴。”
“不会张嘴?这可怎么办?”她只好放下碗,一手捏他的下颚,一手去撬他的牙关,一边指导他如何张嘴,一边还做着示范,可是忙乎半天还是没用,她不由得就犯了愁,“这样会饿死的呀。”
清歌倒是想尝尝这些食物的味道,因此把她的提示和动作,以及在她作这些动作时身体内的一系列变化都仔细地记住,并立即进行模仿。可惜并没有成功。
“不然喝一点水好了。”女子仍然在努力。
“咽下去!”撬开牙关,把水灌进他的嘴里,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唾沫,折腾了这半天,她也饿呀。
喂不进去就算了吧,女子吃了饭,洗了碗,对清歌说:“去洗个澡吧?你看这满身满脸的灰,实在有碍观瞻啊。”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肯定白说,她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她又拖不动他,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会自己洗澡的,——噫!就算他肯配合,自己也不好帮他洗澡吧!
女子朝坐在地上的清歌看了一会,转身走出厨房。她走得很慢,走了十几步之后便停下来,然后慢慢转身,看到他果然跟在身后,脸上便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重新起步,并且加快了步伐,却不是正常的走法,而是倒退着走,终于看到清歌是怎么走路的——也不是正常走法,而是飘的。
这个空间虽然六面都有结界,但的确是和外界相通的,而且不止是上方,连下方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不能通过实体,只能通过的无形的东西,比如阳光、空气、灵魂、力、声音、意念等等。所有生灵都有魂与魄,魂是无形之灵,魄是则是有形之体,魂与魄形质不同,所具有的力量也不一样,魂只能作用于无形之物,比方说它能扰乱别个的心神,也能操纵由体魄生成的力量,用它作各种事——排山倒海,移花接木,甚至无中生有——但却无法直接拿起哪怕一根羽毛。魄则只能作用于实物,无法对精神产生影响。此时竹牌就挂在竹梢上,清歌元神在内,本体在外,看似相隔甚远,实则并无距离,因此无论是改造身体,还是跟踪目标,都是很方便的,若是他愿意,就算口不能言,他一样可以拟音与这个人类交谈,只不过他暂时并无这种愿望,因为他和她并没有交情,他想变成人,是想变得和清宵一样,并不是对人类怀有特别的好感——当然也没有特别的恶感。目前来说,就只是他研究的对象而已。
这一天女子就没再做什么正经事,只是逗着清歌玩,即便他是那么的无趣,她仍是玩得兴致勃勃。到了晚间,她进屋睡觉,清歌也是毫无犹豫地跟进来,直挺挺地站在床前,她把他推出去关在门外,可是转眼间他就又到了她面前,两次三番这后,她只好认命,赏他个后脑勺顾自休息。在一整天的时间里,清歌充分显示出自己的温和无害,甚至任人摆布的良好品质,对于这个玩偶似的少年,女子此时已是毫无戒心,因此除了开始时觉得有些别扭,她倒是一夜好睡,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杆才醒来。
接下来她用整整两天时间为清歌做了一领长袍,可是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却遇到一件冏事——清歌居然没有内衣,就是空心穿了一领长衫!幸好女子看到他的裸胸之后,果断地从前面转到他的背后,脱下袖子之后把衣服往下稍褪一点裹在身上,等把新衣穿好后再把旧衣扯下来,才算是勉强做到了无礼勿视。
女子只好又给他做了一套内衣,不过做好后却没有给他穿,只是放在那里备用。
接下来她便恢复了以往的活动,跑跑步,跳跳舞,赏赏花,爬爬树,种种菜——虽然并不需要,但她还是种了一小片,其实她还也想种粮食的,只是没有地方。
女子一直为清歌无法吃饭的事情忧心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几天下来见他毫无憔悴之色,虽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就渐渐放了心。
日子一如从前,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伙伴,时间就容易过些,不知不觉间,夏天过去,然后秋色渐深……
女子带着清歌在院子里散步,走到竹丛边的时候,女子调侃道:“我总觉得你和它有某种相似之处,莫非你并不是人,而是由竹子变化成的妖。”
说完之后她便笑了起来,她固然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但世间应该也不会有这么笨的妖!
她含笑看了看身旁的少年,这时清歌刚刚学会了走路,身体的协调性还不是很好,却身姿挺拔,肢体柔韧,亭亭如修竹。看着看着,女子不禁有些迷惑,自语道:“说不定真是树精藤怪之类。”
“精?怪?”
“嗯?”女子诧异地睁大眼睛,紧接着脸上就迅速漫上喜悦。
“你能说话了!”
“能。”
“呵呵,太好啦。你是谁?家乡何处?怎么到的这里?”
“清歌。你、呢?”
“清歌,好名字。我嘛,原来我就想丰衣足食,不受冻饿之苦,所以就给自己取名张丰,现在我最渴望的是自由自在,所以我要重新起个名字,就叫……风行,如风之行,无拘无束!”
“风行,何谓妖?何谓树精藤怪?”
“这个嘛,嗯——所有非人类变化成人类的样子,都叫做妖,或者精、怪。”
“我是竹妖。竹精。竹怪。”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怪?”风行诧异道,“你竟然真的是竹妖?”随即释然,自己遇到的怪事还不够多吗,个把妖怪又算得了什么?面不改色地笑道:“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又道:“都说物似主人形,原来反过来也是说得通的。”
风行的话清歌能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他刚学会了两种新的技能,正兴致勃勃地体验着这种新奇的感受,不过他觉得发音比行走简单很多,也远不如行走有意思,所以他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放在了肢体协调上,对交谈一事表现得很不热心。
实际情况是,清歌听风行自说自话惯了,那种无所不说,且漫无边际的说法,说实在很对清歌的胃口——那个周到细致!根本不需人问,就把所有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到最后,凡是风行知道,清歌基本也就知道了,现如今清歌能说话了,却仍是没什么可说的。风行虽然希望清歌予以回应,可是人家不肯多说,她也没有办法。
所以风行仍然很寂寞。
这天她爬到树上继续搭“通天梯”,因为心不在焉,没有及时发现天气的变化,结果摊到了雨里,被浇了个湿透,清歌当然也没能幸免,风行跑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后看到清歌还湿淋淋地站在门外(让清歌在自己换衣服和沐浴的时候适当回避,是风行费了好大口舌才争取到的福利),便说道:“快去换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清歌不解地看着她,他从没生过病,也没见她生过病,所以不知道生病是怎么回事。
“快点去!”
“不会。”
“这都多少天了,还不会?”风行忍不住抱怨。
人家根本不睡觉,所以不用每天脱穿衣服,三四天换一次衣服,也都是风行帮忙做的,照这么干,别说才十来天,十来个月学不会都不稀奇。按说这么久不洗澡可够脏的,好在闻着倒也不臭,不然还真受不了他。
抱怨归抱怨,就算要逼着学习,也要先把眼下的事对付过去再说,虽说这是个妖怪,也不能虐待不是?以往那么多次都帮了,这时候总不好袖手不管。
扯着清歌来到卧室里,一边帮忙一边指导,如今倒不需要从头至尾地包办,只需帮着系系衣带就行,说起来还真是省事多了,不料还是出了意外。
以前风行帮他穿裤子的时候,是穿上外袍之后再趴在床上套上去,然后翻过身系上腰带,倒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不该看的东西,今天虽是他自己穿的,可风行接手帮他系裤绳的时候,因为避讳没有接稳,结果那条为了方便脱穿而特意做得宽松的裤子就一下掉到了脚面上。
风行目光随之下移,无可避免地扫过一览无余的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