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冬》羽衣轻喃

5、最早的记忆

　　那时，柳叶遮日，疏影横斜。
　　她刚满十岁，在旁的小孩早已伶牙俐齿反驳父母的年龄，她却还未发清楚口音。她听到过太多嘲笑她口痴的流言蜚语，她见过父母担忧的眼神，她感受过太多有意无意的看低。
　　她还是孩童的内心，无法承受这些小打击。她无法承受当她兴致勃勃分享她的趣事时，旁人不解的目光，与尴尬的缓解话语；她无法接受父母每日直言不讳的提点，好似她真的是个痴儿一般……
　　她能感受到，心海在无尽的“结巴”下涌动，摇滚，翻起，跌落……
　　周而复始间，迎接了一场迟到已久的寒冬，波浪在寒雪中渐渐被结冰，封锁。浪声伴着风雪消散，万里海面，皆化为一场雪。
　　寂静。
　　她渐渐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她不再对除了父母外的人流露出一点温情，她总是用恶毒的话语去回击一切事情，不辨好坏。她有时也想做好事，但都会被人曲解为恶事，她不解释，她只是一味去辱骂。
　　她不会交流。
　　因此，学堂里面的人都讨厌她。谁也不想跟一个只会骂人的疯子交流。
　　年幼的靳则润也跟同龄人一样惧怕着，讨厌着她。他讨厌她满嘴的恶语，他讨厌她矫情暴躁的脾气，更讨厌她动不动打人的鲁莽。所以
　　她从不在意。在她眼中，旁人的议论早已无关紧要。她只想让她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没本事而已，别人讨厌她，又如何？
　　不知什么时候起，沈知楠注意到了这个长相精致，犹如瓷娃娃一样的少年。沈知楠从话本子中看到过的美少男还真不少，但在现实中，还是头一次看到能用“美”字来形容的男孩子。
　　她从不敢与这个美少年交流。
　　也不想与他交流。
　　太麻烦。
　　后来，教书先生有一次让靳则润来收各书生写的文章。在沈知楠心中这可是个大职位，能帮教书先生做事，能充分证明能力很强啊！
　　所以，她要抢走！
　　她注意到靳则润办事总是很慢，跟流水一样。那时候她可不知道什么叫谨慎，她只知道越快，越能证明自己实力很强！
　　于是，她在靳则润还在慢慢收文章时，一把抢走，恶狠狠地对他说道：“你太慢了！哪有这样给先生办事的！我来！”
　　靳则润看着被沈知楠抢走的纸张，默不作声。
　　沈知楠警惕地等待着他的反击。
　　过了半晌，教书先生察觉异样，来到了他俩身边，了解事情后，嘿嘿一笑，道：“那就让沈知楠来收吧。”
　　沈知楠愕然抬头。没想到抢职位的过程居然这么简单？
　　教书先生解决完事情后，便慢悠悠地离开了学堂。这时，靳则润缓缓抬眸看向了沈知楠，眸地似有一汪静海，让沈知楠不由放松了身体。
　　这时的靳则润还没有沈知楠高，沈知楠俯身与他平视，心中左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仍然恶然道：“你难受了？”
　　靳则润不语，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慢慢的，好似刚从沈知楠耳侧拂过的微风。
　　沈知楠受不了了，这人实在是太墨迹了！！！
　　她狠地一转身，走了。
　　徒留靳则润一人。
　　她未看过靳则润在她走后勾起的唇角。
　　靳则润心想：真好！这苦命活终于有个大傻子给我抢了！太棒了！！！
　　这是，沈知楠对靳则润最早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