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向西去》那树

5、章九&章十

　　【如果当时不曾离开】

　　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晨曦的第一缕光从天边展露了头脚，刺在眼睛里，只觉生疼。悟空躺在金布禅寺的庭院中，用右手挡在眼睛前，喉结涌动了一下，有水渍从眼角淌出。

　　昨日的话语犹在耳畔，是梦？是幻？

　　缓缓地站起来，他拍了拍衣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脚踹开厢房的门，惊起唐僧等人。

　　“走了。”他说。

　　猪八戒仰起那张清秀的脸：“大师兄？”然后又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时候似乎尚早……”

　　“不走？”

　　八戒还未开口，唐僧凑过来，一脸语重心长：“悟空，为师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很不礼貌……”

　　“啰嗦。”

　　“诶呀！为师……”

　　“大师兄找到末晚没？”沙僧打断唐僧，手中依然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她还欠我银子，共计……”

　　“闭嘴！”孙悟空冷眼扫过去，所有人立马噤声，他握了握拳，让自己不要对那两个字太敏感。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心不受控制地一痛，他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说：“快点。”然后离开，留下房内三人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

　　一捧清水浇在脸上，悟空跪在水池边，池中波澜不惊，映出他好看的脸蛋。

　　——说你不近人情冰冰冷大面瘫倚着卖相好看就仗势欺人！

　　不期然，又想起末晚曾经的娇嗔面孔，悟空狠狠的拍了一下水面，整个人扑到了水里，日光经水的反射在他的脸上照出粼粼光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当年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是现在却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他那天不应该离开的，他应该守在末晚的身边，或者带着她一起……

　　可是现在已于事无补。

　　眸中一片阴霾，孙悟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水中站起身，用法力逼干身上的水，拳头握了握又松开，向刚从厢房内出来的唐僧等人走去。

　　“走吧。”

　　【如果忘记】

　　是夜，月渐园。

　　露宿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都睡去了，唯有金发少年坐在门槛上，望着天出神。

　　“悟空！”少女的声音凭空响起，孙悟空的身体颤了一下。

　　收回视线，他浅浅笑了一下，很淡很淡的忧伤：“你来了。”

　　末晚的心一疼，伸手捧住悟空的脸，想要抚平他脸上的伤。他握住她的手，冰冰凉毫无温度，寒冷的触感，，刺得他好痛，像要溶入到血液里。

　　末晚抖了一下，微微皱眉：“你的手好暖。”

　　悟空抿了抿唇，将末晚整个搂进了怀里。

　　“你冷吗？”

　　“嗯。”

　　“那就抱着我。”

　　紧紧扒着悟空的背脊，末晚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真想就这样抱你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放手。

　　——你知道永远是多远吗？

　　——永远就是这一生，下一世，毁灭了还存在的誓言。

　　——大石头，你若为人，可愿陪我走到永远？

　　上辈子的承诺依稀还残留在耳畔，末晚觉得鼻子有些酸。

　　若真能永远，该有多好。

　　可是不能。

　　他是英雄，他是传说中的英雄，他有他的使命，他注定要走完的路。

　　他会成为佛，无情亦无欲。

　　可是她呢？

　　她只是这时空的不速之客，纵使有着前世的羁绊，可她终不属于这里。

　　回到现代，或在此灰飞烟灭。

　　下个月圆，这就是她的结局。

　　“悟空。”

　　“嗯？”

　　“快到灵山了吧。”

　　“嗯。”

　　半饷不语，末晚靠在他怀里，忽然笑了起来，傻兮兮的，就跟此生初见时一样。

　　“悟空啊……”她呵呵的笑着，“我知道了。”

　　“什么？”见她笑，悟空也不由够了勾嘴角。

　　“你爱我呀！”她一脸小人得志，学着他的口气说：“直至透进了骨髓，融进了血脉，你让我不要忘了你，可是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是又怎样？”想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眼神有多溺宠。

　　表演被打断，末晚摸摸鼻子，嘿嘿笑：“好幸福。”

　　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哀伤。

　　若真是那么痛，今生便忘了吧，若她让他痛，那就别记着了。

　　如果可以的话。

　　月圆之后，他取得真经，成仙成佛。

　　而她，永远离开这里，依旧过她二十一世纪暗无天日的米虫生活。

　　圆满了。

　　“好幸福。”她又说，突然用手捧住悟空的脸，猛地在他脸上啃一口，大笑着跑开了。

　　悟空愣了一下，伸手要抓住她。

　　天边一声鸡啼，地平线缓缓透出了亮光。

　　指尖，什么也没有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