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草妆镜》幽夜溪贝

16、谋算

　　自从那天和秦安阳去过后山后，这整整十天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龙阳天昊不是去后山看灵儿，就是和凌萱有话没话地说着。这么多天了，他和凌萱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天昊，我……” 秦安阳大步而来，见到凌萱也在，便欲言又止。

　　“没关系，莫姑娘不是外人。”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面对秦安阳这样的坦白，天昊不禁有些怀疑：他是想趁机以清君侧的名号带兵入皇都，还是想挟皇子自立为王？这些在自己来到这里之前都没有想过。当时自己一心只想到冠侯，然后借助他的力量来为灵儿报仇，可是当一切都将成为可能的时候，自己却犹豫了。他担心事情会不发不可收拾。

　　“你打算怎么做？” 天昊冷静地问。

　　“如果你想回去，我当然是派兵护送你回去。如果你不再留恋那里，那你就留下，我这里还是养的起你的。”这后半句当然是笑谈，天下人人都知冠侯的军力和财力，人力都可以和王朝抗衡，所以历代君主都小心地处理这种关系。

　　“我想回去。我要为灵儿讨回公道。”

　　秦安阳离开后一直坐在一旁不语的凌萱开口了：“你在担心冠侯王会趁机叛乱？”

　　龙阳天昊先是一惊，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也许是一切都由延庆做主的原因，他还从来不知这莫姑娘的心思也这般清透：“是的。”

　　“你不用担心。虽然我和这冠侯王相处不久，但看得出，他不是那种人。”

　　“何以见得？”连自己这个认识他这么多年的人都没办法判定，她就这么肯定？

　　“因为他对你不一样。”凌萱喝了一口茶，便起身离开了。凌萱现在的心中很平静，她知道自己和这大皇子现在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自己的判断。而现在，她需要学会相信自己。以前在那个时代的时候，没有什么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所以不再有这样的思考，不过在这个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凌萱身体中的一些本能的东西开始诞生，开始萌发出来。她要运用自己这么多年来学习的任何东西来保护自己。

　　秦安阳果然行动迅速，第二天就上书君主，并打算在三日之后派兵护送大皇子。

　　这日秦安阳建议到这冠侯王府附近的大街上去走走，免得闷坏了。两人都欣然同意。一路上，凌萱能感受到这里的繁华丝毫不亚于皇都，虽然自己在皇都生活的不长，可是毕竟那个时候自己是丫鬟，有时候在那冥瑾瑜的身后跟进跟出的，也能知道这皇都的繁荣。

　　三人来到一家茶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茶楼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听八卦的好地方，短短半个时辰，就知道了这秦安阳在这里的确是深得民心，把这里治理的很好，难得能让百姓这么爱戴，想必这冠侯王也是个治国之才了，这龙阳天昊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将来如果这龙阳天昊真的坐了君主，那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如果这龙阳天昊没有成为君主，想必这秦安阳会选择取而代之吧。这样想着，凌萱为这两人的日后担心起来。也难为了这历代的君主一直都能好好地保持这微妙的关系。

　　三日之后，秦安阳陪同龙阳天昊和莫凌萱一起向城门进发，今日，天昊要踏上回皇都的旅程了。

　　“这阵势可真是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这个堂堂冠侯王要上皇都呢。”龙阳天昊打趣。他希
　　望能缓和这种离别的伤感。

　　“呵呵，你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秦安阳也回敬天昊。

　　“怎么说？”

　　“这么大的排场不假，不过也的确是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面对君主。”

　　剩下的就是天昊的惊讶：“你不是说派人送我们去皇都吗？怎么变成……”

　　“我的确说是派人，不过没说派谁啊，而且前途凶险，对方既然想制你于死地，你现在回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天昊像是在担忧什么：“可是你突然去皇都……”

　　“没关系，我已经启奏君主，说是护送你回去，君主已经恩准了。”

　　天昊不再说什么，现在他需要的的确是冠侯王这样的助手。凌萱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一切，心情十分复杂，冠侯真的很好，有江南水乡的风味，也许自己是江南人吧，所以对这里情有独钟，所以真的舍不得离开，而且，去皇都是不是就代表着要面对曾经的一切？不论是被冥瑾瑜还是被龙阳文修看到自己，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不是因为他们想杀自己，而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还有，那个一直阴沉着脸的师兄，我是不是真的见不到你了？

　　一路上相安无事，看来敌人的确忌惮冠侯王的实力。回到皇都的时候君主也安排了一场压惊的宴席，想必是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已经死去的皇子还活着，君主和皇后都有点激动，虽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言行，不过那种珍爱的东西失而复得的神态溢于言表。为了避免见到那两个人，凌萱没有参加这宴席，只是在一边偷偷地看了几眼，马上就离开了。

　　他不在，冥瑾瑜怎么会不在？文修在，凌萱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文修做的这件事情，可是自己却不相信会是他做的，自己一直都认为文修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这么做的，可是从古到今，为了这皇位，兄弟相残这样的事情已经上演的何止千次万次？

　　凌萱一个人回到宫人们安排的凌波宫，一边整理一些东西——凌萱正在把一些金银细软放进一个包袱里，这是凌萱准备以后独自生活的必需品啊。
　　身后突然被一双手圈住，凌萱下意识地僵住了。

　　“凌萱……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身后的声音如此久违，是他，龙阳文修，他刚才难道看到自己了？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会……凌萱脑子混乱不堪。

　　也许是良久没有得到回复，文修扳过凌萱：“回答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半年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文修此刻直觉得欣喜，她没事，她幸好没事，可是心中又犯起心痛，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的好吗？文修不急于凌萱的回答，他知道现在的她和自己一样很混乱，就像刚才自己怎么也不相信那躲在珠帘后面的人是她一样。

　　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边又一边，最后，凌萱终于能用正常的语气说出：“我过的很好，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说哪件。”

　　“说你为什么会差点出事的那件。”文修的眼中泛出杀意，如果真的是自己心中判断的那人做的话，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都过去了……”凌萱不想再追究，也许在半年前自己还是想报仇的，可是，现在的凌萱已经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了，自己要离开这里，就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曾经出现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看见凌萱床上的包裹，文修不解。

　　“我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在准备。”仍是说的波澜不惊。

　　“走？我不准你走，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能走。”文修又怎么会让凌萱离开呢。

　　“保护我？”不是真的想这么说，只是一听到文修要阻拦自己，凌萱便想拿这个来拒绝，却在文修的眼中看到失落，自责。

　　“对……呵呵……你说的对。我有什么资格说保护你……”文修知道凌萱是在怨恨自己，怨自己
　　没有真正的做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希望的不是这种生活，我想要自由。”凌萱已经后悔刚才的那句话了。

　　文修放开了凌萱，静静地看着凌萱，一直看到凌萱觉得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刚想打破这僵局，文修先回身离开。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凌萱的心中泛起一些失落，自己在他的心中，也许也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