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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大捷 ...

  •   蒙格大怒回吼:“我就要揍他!”
      徐让一头雾水,从地上捡起那本遭殃的书,边看边愣,最后满头黑线。
      送给含丹的《管子》只截了最重要的一个故事——衡山之谋。讲的是在管仲的建议下,齐国哄抬衡山国武器价格,而衡山国为了眼前的利益错过农耕,以至于最后无兵器也无粮草,悲惨投降。
      这与明定对付含丹的计策一模一样!
      坑了别人还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是怎么坑的,徐让哆嗦地想:“真嚣张啊!”

      蒙格气得头顶冒青烟:“你用了卑鄙的手段逼本君结盟,现在又让本君看你是怎么得逞的,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卑鄙?”明定重复这两个字,笑意不达眼底,“这本书在下可是在大举收购精铁之前就送到过国君眼皮子下面,国君如果当时看了会怎样?”
      蒙格喘着粗气没说话。他当时因为心中厌恶,拒绝了一切与中原有关的事物,不闻不看,狭隘闭塞。这本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如果他不是一叶障目,当时认真看了,之后即使有人大举收购精铁,他也能反应过来其中有诈,含丹也就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两难境地。

      明定站起身正色道:“在下将此书奉于国君观阅,不是想让国君生气,更遑论羞辱,只是两国既然结盟,就要坦诚相待。国君常说中原鄙贱,但我中原文化长盛不衰,承载的是先人千年的智慧,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还望国君可以不计前嫌,海纳百川,广开民智,以百姓为念。”
      阿查保面含激动之色,只是蒙格没开口,他也只能憋着,不好说什么。

      蒙格神色复杂地看着明定,这人之前用粮食来换精铁,借着中药提起通商,此番又用这一本书说起文化交融,层层而进,滴水不漏,心计之深令人恐惧。
      偏生他说得十分有理,给人一种明明被坑了还要谢谢他的错觉。
      这真是……太不爽了!越看越火大!
      “国君……”
      “闭嘴!”被吼了一嗓子的阿查保立刻不敢说话了。

      蒙格窝着火气而来,现如今发不出来,全部堆在肚子里烤着他那傲娇的小心肝,浑身都是火星子,点哪炸哪!
      他恶狠狠地瞪了明定一眼,甩着宽大的黑袍走了。
      启林拍着巴掌:“二爷,厉害!”
      许宗平道:“二爷,末将看这含丹国君气得不清,不会怎样吧!”
      明定重新靠在窗边晒夕阳,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别担心!他看着脾气差,但是心里有数,不是个坏人。”
      也正因为看出蒙格的可贵,明定的想法才从单纯的结盟打仗,一点一点延申到通商等更宽广的层面上,努力消减着含丹对中原的厌恶。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两方敌意渐退,蒙格愈发觉得明定是个很难得的人。
      这人随时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但若说是装出来的面具,却也不尽然,他双眼澄澈,其中真诚全然不似作伪。
      不管是读书论道,还是在农田里糊了满手泥巴,亦或是蹲在方寸之地腌咸菜,这人总是做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明明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刀斧加身却能不改坦然,无论处在何种境遇,始终仿佛身在自在桃源之中。
      唯一一次蒙格瞧见这人露出点不一样的情绪,还是在收到一封信之后。

      北庭王军每月会送来一封书信,在蒙格印象中,每次明定看完信心情都极好,不管自己怎么挖苦都不回嘴,那次也不例外。
      出于谨慎,即便是私信,入境之后都要拆开检查。
      蒙格对那封信印象深刻。信纸是含丹从不曾见过的非常漂亮的信笺,烫了隐隐的桃花暗纹,信笺卷起,中间夹着一小枝将开未开的桃花,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小诗:

      花欲至,春不晚。言不尽思,小修桃夭几许,铁甲望东风,静候燕归来。
      纵然是向来不喜中原的蒙格,也承认,这种东西很美,很难忘。
      同样难忘的是,展信之后,明定一闪而过的笑意。
      晴光映浅雪,笔墨亦有情。

      ***
      建业五年春,大周一反多年防守态势,出兵十五万,主动向西狄右大营发动进攻。
      萧济亲领大军,命程周铸、程周野为先锋,从西南二方向包抄西狄主力。西狄无奈求援于含丹,请求其出兵。
      含丹骑兵进入西狄境内后,随即调转枪头,从东北侧奇袭西狄后方王帐,擒获数百名西狄权贵宗亲,与大辽铁骑形成夹击合围之势,大破西狄。

      明定从大战前两天便有些心神不宁,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胜败有三分也要靠天意。他在含丹境内,戍戎方传信过来没有那么方便迅速,并不能第一时间知晓前线态势,难免忧心。
      好在蒙格在开战之后就把他们一行人拎去了恭神主殿,含丹的探查兵一个接一个地进殿,将前线战况一丝不差地禀报。
      明定松了口气,正想向蒙格道谢。这位嘴硬的国君十分傲慢地讽刺了他的自作多情,言之凿凿地说把他们拎进殿只是担心他们在关键的战时捣鬼,方便有异动时立刻杀掉罢了。
      明定立刻把想要道谢的话咽了回去。

      “报!”探查兵冲进殿内,“西狄王和小部分骑兵主力已成功突围,现一路向北溃逃。”
      “什么!”蒙格怒目看向明定,骂道,“你们北庭王是干什么吃的!这都能让他们突围!不会严防死守把他们全灭吗?!”
      徐让担忧地看着明定,目前大局已定,虽说这并不会影响最终的成败,但放走了关键的西狄王还是太过杀锐气。
      明定沉着脸,就连一向弯起的唇角都压了下去,显得肃穆又清冷,他问:“大周目前探到的共有几路兵马?”
      探查兵回道:“三路,北庭王一路,程周铸一路,还有程周野一路。”

      “和我所料不差。”明定表情略松,“诸位请安心,突破口这里是北庭王有意为之,请静观后效。”
      蒙格嗤笑道:“打得不好就直接承认!这般遮遮掩掩的要面子有何意义?西狄王都已经跑远了,你们还能怎么样?”
      明定:“国君请想,若是我军将西狄军围成铁桶一般,西狄军会如何?”
      蒙格翻了个白眼不理他。阿查保接道:“奋死拼杀。”
      明定向他感谢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毫无生机,西狄军必然全力拼杀,置之死地而后生,再不济也要多杀几个北庭军,陪着他们一起上路。但若是故意留一个生口呢?”

      徐让脑筋一转,早已想明白:“那西狄王便不会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明定:“那西狄就不会一心想着死,而是想着生。在这种心境下,他们最紧要的所求是为自保而不是杀敌,这样我军的伤亡会减少。再次,一心想着逃命的军队士气必然大减,待他们逃出包围,彻底松懈下来,再令早已在沿路排布的伏兵奇袭之,此时西狄军早已力竭心衰,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大获全胜。”
      蒙格听得一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要是你们没设伏兵呢?”
      明定安然端坐:“悉听尊便。”

      蒙格猛地一拍桌子:“好!要是此计不成,本君就把你……”
      “报!”话音未落,又一探查兵冲入殿内,语气激昂,“北庭王军在沿线突袭,已将西狄王和逃窜骑兵生擒!”
      明定闭上眼,睫毛微颤:“成了!”
      恭神殿静默了一瞬,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打赢了!”
      “山神保佑!真的赢了!”
      “同喜啊!”
      “这下要大摆庆功酒,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启林一蹦三尺高,重重地撞在许宗平身上。
      徐让激动地搂住明定,眼眶含泪,嘴皮哆嗦着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勒死我了!辞之松手!”明定大笑着锤他,难为徐让一个文臣,力气这般大。
      “妙啊!”阿查保笑呵呵地说,“此计甚是精妙!贵使一直在我含丹,是如何知道北庭王的行军布阵的?”
      “如果是我,我会这么打,”明定微微笑道,“北庭王亦然。”

      这是大周史无前例的一次胜利,北庭王军伤亡极少,歼敌十万余,俘虏西狄士兵三万余,牛羊百万头。
      西狄只剩残部万余人,将王帐迁至横河以北、万仞山以南的平原,元气重创。
      捷报随着快马昼夜不停,第二天便送到了京城,举国欢庆,振奋人心。
      最后一批粮草也如约运至含丹境内,萧济派了梁钧亲自来接明定一行人回去。

      蒙格目光沉沉地盯着明定的背影,脸色阴晴难辨。阿查保在旁低声道:“主君,此人聪明绝顶,今日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将来或将对我含丹不利。”
      蒙格掀起细长的眼皮斜斜看了他一眼:“哦?国师有想法?”
      阿查保手掌横着切下,面上一扫平日的温和敦厚,尽是无情之色:“不如除之,不留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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