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突发性亲密接触 ...
-
方玉珍的房间。
屋里十分安静，窗帘只拉了一半，外套和包随意扔在地上，床头柜上的水杯旁，一滩水渍十分明显，全家福照片上残留的水印反射着光。
她躺在床上，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湿漉漉的石头，又重又冷，气息越来越不平稳。
手环已经被她摘下来放在了旁边，光屏兀自亮着，展示着名为“深渊”的黑色页面，应该每天早上更新的深渊之主的圣喻，只停留在了昨天“净化万物”的那一条，今天并未见到。
方玉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盯到眼睛酸涩流泪，她才闭上眼，任凭眼泪流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啊……”方玉珍攥着被角，反复喃喃，“神使从没中断过更新，是不是已经出事了？他们会不会发现我？”
突然，她翻身而起，也不管被子掉在地上，光着脚踉跄跑到书柜前，连输了三次密码，打开书柜下的保险柜。
柜子里，是一尊水晶独眼水母像。
方玉珍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快速摇动着，低声而快速念诵着：“深渊之主啊，请您现身，‘净化’世界……”
窗外，红色渡鸦歪着头看着屋内的一切。
黎敬共享了视觉，正鼓着脸气愤地说：“就说那深渊之主不是个好东西！”
徐图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虚无的黑锅越来越大了！
渡鸦德罗斯特一直监视着方玉珍，黎敬和徐图之则在一旁的饮品店里，但因为只点了一杯水却坐了一个多小时，店员一直默默注视他们。
又过了十分钟。
黎敬打了个哈欠：“她不会这么一直念叨下去吧？”
徐图之：“我有办法。”
说着，他摘下了一只耳钉。
黎敬一惊：“不是说不能摘吗？！”
“哦，无所谓了。”徐图之扫了眼怀表上99+的未接通讯，笑了笑，随即看向方玉珍房间方向，拔下一根头发。抬手，白色的发丝晃荡着向空中飘去，徐图之的眼眸颜色逐渐变金。
……
正在不停祈祷的方玉珍，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轰鸣声。
这声音似从她脑中升起，又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停下祈祷，直起身子张望——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灰尘在阳光下浮动，机器人停在角落里，水母像投下的影子晃动，床下的……
等等，什么晃动？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水母像的影子。
影子把自己从水母像上扯开，游动着离开，向方玉珍而来。
“深渊之主！”方玉珍捂着嘴低哑尖叫。
水母影子游动到她面前，那种缥缈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饲育……罪孽……自省……”
话音虽轻，语意却重。
方玉珍脑中一片空白，只本能的瞬间趴伏在地，冷汗如雨，浑身颤抖。
渡鸦眨眼，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好奇——在它的视角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方玉珍却突然跪趴在地。
黎敬直接问了出来：“你干什么了？她怎么突然趴那不动了？”
徐图之笑了笑：“一点小小的幻觉，引诱她去她的老窝。”
这时，就见方玉珍爬了起来，草草擦了擦汗，迅速向外跑去。
“珍珍，你去哪啊？”
方店主大声喊着，方玉珍只喊了一句“不用等我吃饭”就跑没了影。
饮品店里，白嫖空调和无限续水的黎敬和徐图之弹簧般飞射出去，椅子“咚”一声被碰倒在地，惹得店员满腹牢骚。
*
大青生态园。
方玉珍避开人群，匆匆走向未向游客开放区域，并没注意到一只挂着手环的红色渡鸦远远地缀在她后面。
用工作人员权限打开隔离网门，方玉珍才走几步，就遇到了巡林员。
“小方，又来山上散步？这段时间来得很勤啊。”
“是呢，”方玉珍脑中急急一转，“这不是夏天快到了，我赶紧减减肥。”
“嗨，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天天都嚷着减肥……”
“我先走了啊！”
不给巡林员聊天的机会，方玉珍快步跑开。
“是认真减肥啊？难道谈对象了？”巡林员摇摇头，一回头看见一只红色的鸟飞入林间，又皱起了眉，“红鸟？没见过呢。”
摇了摇头，巡林员哼着歌晃悠着走了。
山林幽深，草高路细，方玉珍顺路急走，而后又小跑起来。
德罗斯特现在必须在林间低飞，否则就会追丢了踪迹。
奇怪的植物、动物时不时出没，方玉珍轻车熟路地绕开它们，在遇到一条小溪时，离开主路，顺流而上。
钻入林中后，她的动作愈发轻盈，很快，她的两条腿拔长，裤腿下露出青绿色皮肤，像一只奇异的长腿昆虫，每一步都能轻松跨越草木，速度飞快。
[她这还是人吗？！]
借助德罗斯特的视角，黎敬看到这一切，内心震撼。
察觉黎敬的动作一滞，徐图之转头问道：“怎么了？”
黎敬脱口而出：“她变身了！”
“变身？”
“她真的不是你们人形伪装团的一员吗？她的腿现在这——么长，还是绿的！”黎敬努力伸长手臂比划。
徐图之努力回忆：“不应该啊，我们协会已经几十年没有新人了。”
“你们还有协会？”
“对，人类文明研究协会，招收会员的标准只有两条，一是人形怪异，二是遵纪守法。”
“还，还挺朴素……”
两人刚刚在防护网的外侧绕了过来，花了大把时间从山侧硬“找”了条路出来，一起往方玉珍方向行进。
“如果她不是你们的人，会是什么呢？”
“有可能是泛人类。”
“但她之前完全正常啊？”
“也有可能是异化程度比较高的那种。”
一条丝状怪异突然从草丛里蹿出，黎敬随手一挥，一簇火焰将它瞬间烧成了灰。
“哈欠……”黎敬揉了揉眼，总觉得更困了，“为什么异化程度高能变身呢？艾力克的异化程度也不小啊，还不是个章鱼人？”
徐图之：“异化程度高，指的不只是身体的异化，还有精神的异化。”
“精神异化？”听到新词，黎敬来精神了，“不是精神异常，而是精神异化吗？”
徐图之：“精神异常是精神异化失败的产物，而精神异化成功的人，脑部结构会随之发生变化，可以操控自己保持人形还是变成怪异。”
黎敬点点头，郑重地想了一会儿，问：“你每年的体检，脑部CT正常吗？”
“我不体检。”
“那你健康档案呢？！”
“哦，有个做假证的，每年都帮我做一个。”
[啊！搞不懂你们人形怪异！]
越向山上走，空气越凉爽，甚至微冷起来。
越来越多没见过的植物出现，长着晶莹翅膀的花、腐殖质一样的藤蔓、有獠牙会突然袭击人的蘑菇……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甚至一只普通的鸟飞过都会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植物的密集，光线愈发昏暗。
眼前的景物看不太清，但黎敬眨了下眼，却可以看到空气中密集的黑魔法因子。
黎敬撇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的异化生物特别多？”
突然，脚下一绊，膝盖一软，黎敬趔趄着向前扑去。
“小心！”
徐图之急忙伸手去拉。
砰。
一声响动，激起的落叶和泥土飞上半空，鸣虫惊起，蛇鼠游走，好事的类猫动物在树丛间探头探脑。
柔软湿润的泥土地上，黎敬因为被拽了一下，转为面朝上摔倒在地。而他的身上，则趴着同样被带倒的徐图之。
四目相接，昏暗宁静。
因为光线黯淡，徐图之墨蓝色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是纯黑的，一瞬不瞬地看着黎敬。
身体交叠，彼此的热度在扩散，无法忽视的重量将黎敬压在厚厚的落叶、枯草和黑色的泥土之中。
吱——吱——
虫鸣重新响起。
微长的白发散落笼罩。
或许是太困了，反应力变慢，又或者是被眼前的美色.诱惑，黎敬只怔怔地看着徐图之靠近。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
怦怦怦怦。
心跳飞快，黎敬大睁着眼，看着阴影慢慢覆盖下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拉长——
“嘎啊！”
不知哪里来的怪叫惊醒了黎敬，他猛一用力，“啪”一声，在两人仅距离3厘米的情况下，用手盖住了徐图之的脸。
徐·五官被压扁·图之：“……”
黎敬一把推开徐图之，想迅速爬起来，却又身体瘫软地跌坐了一下，然后才顺利起身，扭着脸看向山林更深处。
[太暧昧了！太暧昧了！]
[刚才他是想亲我吧？是吧？！]
[老徐头儿色心不死，他就是在觊觎我！]
[唔哼，亲吻的感觉也不知道好不好……]
徐图之暗暗叹了口气，也爬了起来。
好可惜，他还故意跟着摔了一跤，就差一点了。
下次还是先把阿敬的手按住吧？
突然，渡鸦传来的景色一变，黎敬当即甩开乱七八糟的情绪，正色道：“她停下了。”
方玉珍在一颗巨大的树前停下了。
这棵树长在半山腰位置，树干虬结粗大，树冠蔽日遮天。
无数像是榕树气根似的枝条从树上垂下，笼出大片阴影，让这里比山上其他地方都要阴凉。
方玉珍拨开密如雨幕的枝条，深入其中。
德罗斯特不得不飞得更近一些。当它落在树枝上时，鸟爪下传来缓慢的“怦怦”跳动感，就好像这棵树是……活物。
方玉珍在树前跪下，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灵树灵树，化形有物，噬我皮肉，再现通路。”
下垂的枝条们向着方玉珍聚集而来。她闭着眼，一动不动，任凭柔软光滑的枝条攀上她的身体，一条条，一簇簇，将她层层包裹。
随即，就听“啊”一声，短粗沉闷的惨叫从藤条团中渗出，同时渗出的还有滴滴红色的鲜血。但这血还未落地，就被其他后来藤条舔舐干净。
过了片刻，枝条们纷纷散开。
方玉珍从中掉了下来。
此刻的她满身狼狈，衣服湿了又干，皱巴巴贴在身上，头发也缕缕贴在脸上、脖子上，而最为明显的不同，是她那条绿色的腿。
右腿明显比左腿细，颜色也要更浅一些。
再配合她衣裤上的血迹……
这是一条新长出来的肢体。
方玉珍缓了一会儿，等到那浅绿色的腿逐渐变得和另一条一样，这才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你吃我这么多，可得多出点力，”方玉珍抬头看向大树，“走吧。”
话音刚落，就见她脚下踩着的树根扭动起来，随即方玉珍的身体开始下陷，像是陷入流沙一样，不过片刻，就消失了踪迹。
德罗斯特把这一切都忠实地记录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突发性亲密接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