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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章 顽儿斗胆设埋伏 位高身困难随心(上) ...

  •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屋子里的灯熄了,外面守着的这几个丫头放缓缓挪动挪动已然站得僵硬的手脚,正想着叫几个小宫女过来这边接着守着,不料却见门口看守的小太监进来回说:“祉麟宫的桂嬷嬷来了,请娘娘出来回话。”
      岭香、离香、木香和蕴香这四个揽香宫的大丫头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疑惑,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若非要紧的事,断不会在此时来传话,太后宫里的嬷嬷巴巴赶过来,还特意要找娘娘出来回话,难不成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虽说骆允暒刚刚嘱咐过她们,不管谁来拜访,都推说歇下了不见客。但这不过是打发一般人的,太后宫里来的人也能这么对待么?木香和蕴香听了小太监的话,赶忙迎了出去,看到桂嬷嬷连忙半矮身施礼,一边客套着往里让,一边笑着问道:“嬷嬷这么晚过来,可是太后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和我家娘娘说?我家娘娘昨夜受了寒,今儿歇得早了,嬷嬷有什么话,和我们说一下也一样的。”

      桂嬷嬷一手拉着一个人,一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说道:“可是皇上在你们这儿歇下了?我恍惚听说今儿皇上心里不大舒坦,晚膳没吃东西,太后心里挂念,让我过来看看。”桂嬷嬷说着话,忽而停下脚步,悄声问道:“你们瞧着,可是陛下心里不痛快么?”

      “嬷嬷,您说笑了。”木香急忙敛着身子答道:“实是我家娘娘这几日操劳过了,身子有些虚,昨儿又受了点风,今儿就没怎么吃东西,陛下才特地过来瞧瞧,嬷嬷,你先请这屋里坐坐,我们去看看,陛下是不是歇了。”

      当木香和蕴香去接桂嬷嬷的时候,岭香和离香已站在骆允暒和皇上所居的屋子窗下,岭香轻轻地喊了一声:“娘娘。”

      骆允暒一向浅眠,即便是睡下了,有小丫头在窗子下说话也会听到,岭香不过是叫了两声,就见她家娘娘披着外衣走了出来,招手将她二人叫到一旁,低声盘问。

      待到骆允暒换好衣服走到前厅的时候,只看到木香和蕴香两个人,桂嬷嬷已经离开了。仔细询问二人可是太后有什么口谕,木香摇了摇头,蕴香在一旁说道:“就问了问皇上晚膳用的如何,又说了莺妃出宫去,鸢禧宫那边得找人照应着些,之后就说天也不早了,不折腾娘娘再起来,就回去了。”

      骆允暒皱着眉头想了想,“没再说其他的事情?”

      “没有。”两个丫头一起摇头。
      骆允暒紧了紧外衣,开口问道:“鸢禧宫那边可有着人过去看看?”

      岭香回说:“听说古妃派人过去看着了。”
      骆允暒点点头:“你们安排好守夜的人,也早点回去歇着吧。岭香,明儿早点去叫我起来,别耽误皇上早晨。”

      几个人答应着,把骆允暒送回房里,各自安歇。可骆允暒却辗转许久,心里盘算着太后特特打发桂嬷嬷来的意图是什么,又想着过几日得想个什么原头,再把莺妃哄进宫来。直到四更天刚刚合眼。

      此时的莺妃娘娘在战都尉府内倒是玩得很是尽兴。

      百里汐郡主与京城守备都尉战龙,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郎情妾意浓,当年先帝指婚于此二人,也有成其好事,锦上添花之意。汐郡主成亲之后,与战莺莺这个小姑相处融洽,甚是亲密,本想给她找个如意郎君,也如自己这般随心随意,却因着她年纪尚小,一时未有决断。后来小皇帝百里岚登基,选中战莺莺为妃,当时战家上下委实不甚愿意。汐郡主便想着,由自己出面,扯着自己爹爹安裕王一起进宫,好歹求在太后面前,驳了这门婚事。

      不过后来还是被战大将军婉拒,他自己手握兵权驻守边塞,本就有功高震主之嫌疑,再禁止自己女儿入宫为妃,恐怕这个刚刚登基的小皇帝面子上过不去,再说了百里岚让战莺莺入宫为妃,也有以女为质,震慑老将军之意,他心里如何不知,再把自己的儿媳,当朝郡主扯进来,反而让皇帝更为厌恶。几番思量之下,终归还是决定委屈小女儿进宫。只是这战家上下,便都因此事觉得亏欠战莺莺,寻常打听得这宫内有个风吹草动,必然要把这莺莺接出来消遣几日。

      京城守备都尉战龙今天过的并不顺当。按说这京城重地,几十万人迎来送往,繁衍生息,每日里的细碎琐事自是不少,不过真正能劳动战都尉一问的事情却是了了,一般市井争执,自有京城衙门负责,官员之间的斗气使性,也有九城护卫司和九门提督负责,真正能惊动战都尉的事,那绝不是星丁小事。偏巧,今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

      陛下退朝之后,百官还未散尽,九城护卫司的司长高海已经派人过来请战都尉一叙。高司长话不多说,直接把战龙都尉带到了通瑞大街,今早上朝时分骆晗骆大人跌倒之处。

      “战都尉,您请看这里。”高海说着话蹲下身子,用手拿起一块方砖,递给战龙。
      战龙也伏下身子拿起这块砖看了看,又伸手去扒地面上剩下的几块砖,这么翻了两下,他便心里了然起来:通瑞大街是每日文武百官上下朝必经之路,路面干净平整自是不须多言,每一块方砖的契合,都是有护卫专门进行负责的,就像今早那般暴雨而下,至多是路面积水不落,却不会将方砖给冲破,显然这几块绊倒骆大人轿夫的破碎方砖事先被人动过手脚。且砖块下部又被人涂上了厚厚一层猪油,而周边的几块砖面上则是深浅不一的污迹。

      看到这里,战龙已然心中有数。文官的轿夫都是经过特殊挑选而来,寻常路面雨水湿滑,不过是让他们身子趔趄,脚下打滑,但上身却是稳的,尤其是抬轿杆手臂更是不会轻易弯折。遇到突发事件,至多不过是歪了歪轿沿罢了。能让这些训练有素的轿夫,转瞬间便身子不稳,脚下失了力气,轿杆脱落,以至于将大人跌落出来,那必然是做过一定部署的。

      想到这些,战龙抬头四望,心中便了然,这高海独独把自己叫到这边来,却让那些守卫都离着两丈远的深意了。这里是通瑞大街,别说寻常百姓,就是那些品级低的官员,等闲也不敢到这里闲逛。若说是那些市井小民,赶车卖油的小商贩无意间弄洒了车子油桶,那更是万万不可能的。敢在这里做手脚的人,满京城数过去,也不过一只手指头就数得尽了。

      头一个,便是当今的长乐王百里明晔,他位份高,是皇上的亲叔叔,年纪又不大,为人放荡轻佻,仗着太后的宠爱,很是不把那些律法国章放在眼里,平日里没少做过出格的事。

      第二个,便是本朝镇国公家的二公子,何珩。当朝镇国公何家共有三位公子,大公子何理,也是一个做事乖戾性子浪荡的纨绔子弟,当初正是他在先帝孝期,鲜衣怒马仗剑闹市,被骆晗当街撞见,拦丞相轿,告皇帝状,硬生生把人给治个国孝期间纵情花酒必禁足百日之罪,偏偏这何家大公子也是个不信邪的主儿,本该在府上禁足服罪的日子里又偷偷溜出府门寻欢,赶巧又撞到了骆晗眼前,罪上加罪,不消说了,直接被发配到边塞戍疆去了。
      只这一事,便为何家二公子何珩记在心里,多少次暗中找骆晗的麻烦,这何珩不比何理粗鲁,做事很是谨慎,加之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反而处处得手,凿实是给过骆晗几次难堪。甚是让九门提督,九城护卫司头痛。偏偏他还有个不消停的帮手。

      这个帮手便是这京城中的第三个小霸王,也就是战龙大都尉的幼弟,战大将军的三儿子战豹。这小子自幼与何珩一起长大,从小便是焦孟不离,狼狈为奸。打架斗气,喝酒闯祸都是互相打着掩护,闯出祸事来,要么就在国公爷家里眯着,要么就是带着家人去城外庄子里躲着,躲过了风声照旧出来乱闯。战龙几次发狠,要好好治治这个小弟,偏偏有何珩在中横着,很是不好下手。

      京城里这最后一位闯祸精,则是圣宁国唯一的外姓侯爷,承平侯朱子齐。他的身世亦是可怜,他的父亲乃是先帝朝的一位校尉,跟着先帝一起出兵边塞,偏偏中了敌军诱敌之计,被困山隘之中,眼见得敌军就要大举进攻,朱子齐的父亲临危生计,与先帝互换了衣服,一马当先引开敌军,为先帝挣得一条生路。而他自己则被乱箭射死。

      当年先帝带他尸首回朝之时,恰逢朱子齐尚在娘腹之内,朱夫人听闻噩耗,悲恸欲绝,早产生下这个遗腹子。彼时他尚有一个姐姐,刚刚四岁。先帝怜悯这一家孤儿寡母,特特敕封他为圣宁国的异性侯爷。寡母独子,难免骄纵异常,多年宠爱自是养得极为任性。再加之他的姐姐朱子悦也被当今皇帝选入宫中封为悦心昭仪,这承平侯更是骄横蛮硬使气,祸害京城,无人敢言。

      这么想了一圈,这件事是谁做下的,战龙心里便有了底。长乐王虽说性子狠厉,放荡无度,却是极少与这百官为伍。因着自身亲王身份的敏锐,他一向是远朝堂,避百官,无论文武官员,一概不交不见不冲突。

      而承平侯朱子齐,虽说自己爵位极高,身份又显赫,但是朝官们的眼睛也都是雪亮,他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顶着个侯爷的位份,手上却没有些微权利,他父家母家皆是人丁不旺,连个在一旁帮腔作势的可靠人都没有,要不然他母亲也不会巴巴的把自己女儿送到皇宫之内做妃嫔,还不是想着要她时不时的帮衬自己兄弟一把。这朱子齐即便是闯祸,也是跟着市井百姓起争执而已,上不得台面。

      剩下那两个,才真正是让人头疼的主儿,无论是当朝国公爷家,还是大将军府,这两座庙里神仙多,可不是那些普通京官能惹得起的。这也是九门提督高海特特把战龙都尉请过来的原因。

      战龙看着手中的地砖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看着九城护卫司司长,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高海是个乖觉的人,他看着战龙先说道:“战都尉,这个事情是皇上亲自过问的,卑职不敢擅自蒙混过去,必当竭力禀告圣上,砖板下油污情形,具卑职推测,这油污多半是那乡野卖油之徒,不甚洒落于此,只是陛下面前万一生疑,还望战都尉帮着美言几句。”
      “有劳高司长了。”战龙向他拱拱手,心里把战豹这个臭小子骂了几十次。

      高海又施了一礼,带着九城护卫司的人去了。战龙心里一边盘算着怎么处置自己的兄弟,一边回到都尉府,可刚进府门便发现自己的小妹妹战莺莺被接出皇宫,此刻正在府内与嫂嫂置箭投壶,玩得不亦乐乎。

      战莺莺一箭置入壶内,转头看到了自家大哥回来,欢呼一声便急急奔了过来,倒是战龙心里念着彼此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随意,远远的便弯下腰,行了礼,嘴上说着:“给莺妃娘娘请安。”

      战莺莺看着自家大哥如此生疏,竟还行起君臣之礼,忍不住小嘴一撅,站在那里生闷气,还没等旁人说话,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战豹先开口说道:“大哥,你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莺莺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大家都在这儿哄她开心,你倒好,刚刚回府就让人不痛快。你要是再这个样子,这几日你就别回府了,直接在你们都尉营执勤吧,省的回来惹人厌。”

      他若不说这话,战龙原本在看到小妹出宫后,将刚刚对战豹暴怒的心思压了几分,这会儿一听到他在一旁多嘴,忍不住将手里那块地砖直接砸了过去,嘴上骂道:“偏是你多事,成天出门闯祸还不够,这次竟然闹到通瑞大街上去,让百官跟着看笑话,把我们战家的脸都丢尽了,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你给我滚回屋子去,等我把家法请出来,好好惩罚你一顿,让你再不能出去鬼混,丢我战家满门的脸面。”

      战豹没料到大哥一言不合就动手,也是唬了一跳。不过他自小挨大哥的打也习惯了,皮糙肉厚的也不甚在意,他回身往侧面一跳,躲过那块暗器,转头间看到已经落到地上破碎七八块的地砖,心里明白,自是早上的事发了。
      原本他还暗自得意,窃以为这次事情做得够隐秘,多半查不到自己身上,不想这么快就被发现。索性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一伸脖子便承认下来:“大哥,你挺厉害啊,这么快就查出来是我做的啦!对,兄弟也不瞒你,这个事就是我干的,成心给骆晗那个棒槌一个教训,让他成天多嘴找麻烦,以后他这个臭脾气要是还不改,老子饶不了他,天天让他在午朝门外摔一跤。”

      “简直胡闹,骆晗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日日与他作对,他还不处处针对我们战家?父亲领兵在外,诸多不便,若是被那些奸佞小人抓到把柄,参上一本,又将我们战家置于何处?”战龙大吼一声。
      “红人?不过就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人罢了,除了到处参人他还会什么?一个耍嘴皮子的人,能比得上我们战家赫赫战功?大哥,你也不用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这才多大个事啊,就算是吵到皇上那里又能怎样?还能因着这点子小事罚我不成?就算是罚,也不过就是罚禄、禁足而已,最多也不过是个发配边疆罢了,正好去找何大哥和爹爹去,省的天天窝在京里没意思。”战豹满脸不屑的说道。

      “这话说的对,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时候在意过帝王之怒了。”战豹一句话说完,没等战龙反应过来,从门口那里竟传来一阵拍手赞同声,引得院子里的几个人纷纷侧目,好奇来的人是谁。
      “王兄,你怎么这早晚的来了。”还是百里汐郡主先认出了进门的人,正是他的大哥,安裕王的长子百里岭,和他的夫人陆悠然。
      这百里岭自身没有爵位,只等着老王爷故去,他顺势继承王爷之位,平日里顶个礼部侍郎的闲职,左右不过是到处乱逛罢了。他的夫人陆悠然是礼部尚书的长女,其胞妹陆楚然即是后宫中的陆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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