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高中》我爱臭臭

24、三天训练

　　“衣服下摆扎进裤腰里，裤脚束起。一个个衣服穿得，跟身上挂着猪大肠一样耷拉着像什么样子。”我们班的那个黑皮教官操着一口带点烟嗓的嗓音喝令我们整理着装。发放给我们的迷彩裤裤脚处确实缝着一根带纽扣的绑带，一开始拿到手还真没注意这东西是干嘛用的。现在就是全班同学一个个两只裤脚绑带大张，像断了一边翅膀的蜻蜓。教官看许多同学笨手笨脚茫然无措连绑带都不知道怎么系，脸上升起一丝不耐。他高声喝道：“这么连个裤脚都不会束，我只演示一遍，后面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裤脚没扎紧。”说着他就近挑了队首一个胖乎乎的男同学，蹲下来麻利地帮他整好了裤脚。起身时还顺便替那位男同学正了正帽子。“我给你们30秒，30秒后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着装整理完毕。”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着急忙慌地动了起来。整完衣着每个人都不自觉挺直腰杆等待检阅。教官略略看了一圈就重又整起队形来。他命令我们排开站定，按照个子高矮把队伍重新编排了一番。
　　我很快就被指去队尾，全班一共被分成四排，我是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站我前面的是大乔，大乔前面是胡一杰。看到我们三个被这样安排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大乔的个子比我还高上一点，胡一杰则比我矮不少，我们三个放到队尾一眼看去怎么看都是参差不齐的，教官整队时眼神真的没问题吗？队伍刚排好人群还喧闹着，所有人脑袋上方就飘来教官发出的立正稍息的指令声，几个左转右转向后转之后，我竟稀里糊涂从队尾变成队首，教官也停下指令，目光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同学们的脸。“今天的主要训练任务就一个，站军姿。”看着众人一副或懵懂无知或无所畏惧的样子，教官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怀好意：“这是最基础也是最考验人的训练，只有军姿站好了，接下来的一系列训练动作才能做好。但你们不要以为站军姿容易，当初我刚入伍的时候，站军姿是要在腿弯处绑竹签的，不知道多少新兵在训练时被扎出血……”教官一边喋喋不休讲着从前一边开始在队伍里穿梭掰正同学们的身姿。我在教官走到身侧时挺胸收腹尽量摆出一副很板正的样子，教官扳了扳我略有些僵硬的手掌，让中指紧贴裤缝，然后转头去看下一个同学了。就这样，军训第一个正式的训练项目开始了。
　　今天上午的确天公不作美，我们刚开始站军姿，不一会天上云朵散尽竟然出了太阳，随着时间流逝日头渐毒，阳光晒在身上愈发滚烫。不少人平时缺乏锻炼，成天不见阳光，这会太阳一照很快就晒得满脸通红，浑身是汗，连帽子和上衣都被浸透打湿了。隔壁班的队伍中已经有几个支撑不住被抬了下去。我眼角余光瞥见我们班队伍里那个被教官整理过裤脚的胖男生不一会就摇摇晃晃难以坚持的样子，被路过的教官看见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这才老实下来继续站好。很快和我隔着一个大乔的胡一杰看上去也受不了了，像风吹烟柳般晃了起来，倒还没有倒下。此刻的我虽也是满身燥热，但还不至于中暑，也许和我体寒怕冷不怕热有关。趁着教官走到队伍的另一头，我偷眼观察着全场，站我前面的大乔帽子还是歪得像个小日本，他外八的腿并不拢，配上他人高马大的个头以及脸上写满老子现在非常不爽的表情，有点儿滑稽可笑。终于，我们班第一个倒下的同学出现了，是那位被整过裤脚的胖男生，他软倒在地的同时，站他旁边一个发型有点杀马特的瘦弱男生眼疾手快有些艰难的一把扶住了他，随后胖男生被教官指挥他身边的两个男同学架了下去。全班同学略带羡慕的目送几人离去后，还得顶着大太阳继续训练。站军姿确实累，约莫一个小时，或者甚至才30分钟，总之感知中过了很久很久，让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我的腿脚早已发麻，且麻痹感像成群结队的蚂蚁顺着脚掌一路上爬，很快整个下半身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彻底失去知觉。隔壁班一个男同学更夸张，站得腿不受控制的打着摆子，带动整个人都抖动起来。但是这位男同学的毅力同样值得称赞，人都这样了还坚持不懈不肯退场。
　　就在我的察觉自己小腿肚也不听使唤微微发颤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教官宛如天籁般原地休息三分钟的喝令。指令刚下，众同学如临大赦，，像秋天收割的麦子，一下倒了一大片。瘫坐在地的我一手抹着布满额头上的汗，一手提着衣领鼓捣出点风。胡一杰偏头见我连瓶水都没带，很贴心地递上他的水壶，示意我喝两口。我婉言谢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编写好，水壶就被夹在中间的大乔截胡。只见他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两口水壶里的水就见了底。胡一杰给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后转头就和大乔笑闹着撕吧起来。我看他们俩活宝的样子，不禁失笑。直到教官魔鬼般的“起立”口令响彻耳畔，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三分钟竟如此之短，只好支着木头一般的腿艰难起身不情不愿继续着这站军姿的训练。
　　中午放学回家，被汗浸透的衣服闻起来有点味儿，我站了半天军姿的腿又酸又涨，回到屋里一沾上床我就不想起身。老爸看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嘴里说着我吃不得苦的风凉话，身体却很诚实地直接坐到我身旁给我揉起了腿。老爸没有什么手法可言，但力道恰到好处，约莫十几分钟我腿部的疲劳得到缓解，整个人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这时我才有劲头爬起身来，费劲巴拉去够写字桌上的保温桶，看看午饭老妈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打开橙色提手的不锈钢保温桶，里面是一小碗西红柿鸡蛋汤，一碗酸辣土豆丝，几个炸鸡中翅。全是我爱吃的菜。但经过保温桶这么一闷，菜吃到嘴里我总觉得有一股塑料橡胶的味儿混入其中，原本可口的食物闻着瞬间变得不香了。但我又不好抱怨什么，只能草草吃了两口就丢了筷子，跑到床上哼哼唧唧午休去了。老爸见饭菜剩了大半，皱眉看了我一眼，只能满脸无可奈何抱起保温桶把我剩下的午饭吃完，随后也去小睡了一会。
　　下午的训练项目依旧是站军姿，明明其他班今天下午都在教齐步走正步什么的了，我们教官非说我们上午军姿站得东倒西歪，所以下午继续，站到他满意为止。结果就是，站了整整一天军姿的全班同学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晚自习时全蔫巴了，没有人有余力去疯去闹，班里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偶而角落里有三三两两讲话的响动飘出，那声音也是细如蚊呐，听上去有气无力的。连前桌看上去最勤勉的女生王雪儿，今晚也无心学习，看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仿佛连握笔都力气都没了。这军训才第一天，虽然下午老天爷发善心把太阳给遮了个严严实实，但也只是让我们站军姿的时候少出点汗罢了，原本打算借口中暑偷懒的滑头更是算盘落空，难逃一劫。这一天下来除了腿痛，我的脖子手臂和腰也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是酸的。今天晚上下自习因为疲惫我落在人群后面，慢吞吞走到校门口看见张望人群的老爸等得都有些焦急的样子，手上提着两杯找茶趣的柠檬水和一袋昨晚同款炸鸡柳。看见我出现在视野当中，他面上舒展开来，冲我扬了扬手上的袋子。这一晚我有些食不知味，老爸记着我中午抱怨衣服发馊的事，早早烧了一盆洗澡水让我在屋内洗澡，他则在屋外水池边把我换下来的军训服装洗了洗。一晚的时间似乎难以将衣服阴干，老爸也没有其他办法弄干这两件衣服，所以只好大力把它们拧透，挂在屋里牵的一根废弃电线上晾着，希望明天一早能穿。
　　军训第二天，想到今天依旧这么难熬，我心里有点发怵。在操场集合完毕后，教官看了眼蔫蔫的我们，毫不留情的挖苦道：“才站了一天军姿就成这副样子，那放到军队里不得每天都哭爹喊娘的？”随后他顿了顿，又道：“今天不站军姿了，上午练习齐步走，下午练习踢正步。”听到不用站军姿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缓和了几分。实际上只要动起来情况确实比站那不动好不少，而且今天依旧是阴天，温度勉强算得上宜人。不过齐步走也不全然是一帆风顺，我们四排被要求一排排分开齐步走给教官看，不少人掉队顺拐惹得一阵阵哄笑。轮到胡一杰时他就同手同脚了，走起路来瘦弱的四肢僵硬像个机器人，骨节分明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的样子。而且他是排头，走出这副姿态相当惹眼，不少同学都噗嗤笑出了声。轮到大乔时他倒没有顺拐，但他那螃蟹将军舍我其谁的走姿令两边看着的同学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连教官见状都是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笑什么笑。”大乔脸上带笑着朝身侧发笑同学的鼻子底下挥了挥拳头，佯装生气揍人的样子。可是我却捕捉到他眼底一抹真实的怒色，也许他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样全然不在意他人的嘲弄吧？
　　容不得我细想，下一组就轮到我了。尽管心里一直默念着手脚抬放的顺序，但我的手脚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总之我一抬腿也很悲催的顺拐了。同样作为排头的我耳朵立马很灵敏地接收到旁观同学的笑声，我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后顶着心理压力一个小跳迅速调整好走姿，总算没挨一边冷眼旁观着的教官的骂。上午的训练整体还算轻松愉悦，如果能除去教官看我们齐步走走得太烂而罚我们站军姿的半小时的话。下午依旧是训练齐步走，反观别的班正步都快踢烂了，我们班始终落后别人一步，这让有些急躁的同学看不下去了，纷纷提议教官赶赶进度。不听指挥的后果当然是惩罚，这次罚的是所有男生做俯卧撑，女生青蛙跳。无端被罚，一直闭着嘴的我虽心不甘情不愿，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实在的，俯卧撑这东西我一次都没做过，被迫倒下的我勉强做了毫无章法的几个，双臂抖得像扑闪翅膀的公鸡。偏头看看其他正在做的同学：有的像半身不遂，腰部以下根本不带动弹的；有的胖同学像彻底瘫痪，整个人趴在草皮上一动不动，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安逸，真是丑态百出。
　　隔壁班的看见我们班又被教官惩罚，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起掌来，惹得我们班不少男生吹胡子瞪眼的。教官看两个班之间隐隐有火药味漫出，转头就找上隔壁班教官跑到一边合计什么去了，看样子显然没憋什么好屁。等教官跑回来的时候他高声问我们：“同学们，隔壁九班这样挑衅咱们，你们想不想报复回去？”“想！”回应教官的是同学们的一阵振臂齐呼。“好！”教官满意地点点头：“那咱们就和九班比比唱军歌吧，操场上其他班级做评委，哪个班声音更嘹亮哪个班胜出，输的班级集体做俯卧撑，怎么样？”于是我们两个班在全操场的起哄声中，由两个教官带头喊起来了口号唱起了歌。看着身边一个个不论男女扯着嗓子喊着完全不成调子的军歌，我心里有些感触，也被带动起来，跟着仰着脖子很没形象的大吼大叫。一顿比拼的结果就是，九班气势明显弱于我们班，结果还是耍赖不肯接受惩罚，被我们一顿刮脸羞辱。赢了比拼固然是高兴的事，但不管不顾嘶喊的结果就是全体同学哑了嗓子。这下晚自习的时候比昨天更安静了，没有人嗓子能发出正常的音调。一个个嗓子干得冒烟，止不住的想喝水。
　　军训第三天，好在老爸把我衣服洗了一次，昨天和今天都是阴天。眼看着洗了军训服装铁定是干不了了，很多同学干脆选择了不洗将就着继续穿，毕竟也就穿这三天，三天后这套衣服会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因此不少同学身上飘散出来的味闻起来相当精彩，还有些同学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汗水干透后的白渍，除了证明了这两天众人都吃了不少苦头，也证明了学校发的这套衣服实在劣质。
　　军训的最后一天，今天教官终于肯教我们踢正步了，但听说今天下午的安排是校领导发表闭幕讲话，没有训练，所以这次短暂的军训已然接近尾声。即便如此，腹黑的教官也不准备让我们好过，训练踢正步就踢正步吧，不就是在齐步走的基础上动作大点吗。教官偏要搞什么分解动作，动作一分解，就得一步一定，定住的时候一条腿悬在半空单脚站立不说不说，还要把两腿腿绷直。这个姿势站久了那滋味，比站军姿还要酸爽。男生的平衡感也许真的天生比女生差很多，不少男生单脚站立都是一副左右晃动摇摇欲坠的样子，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好在是最后半天训练，教官看我们随风摇摆弱柳扶风的样子还是良心发现，没有太过折腾我们，训练了一会就让我们坐下来聊天休息，他也坐在我们中间讲一些他的奇趣见闻，一上午整体的氛围还算欢快和谐。下午的领导闭幕讲话和开幕仪式一样没什么意思，整个下午除了拉两个实验班上操场踢了两圈正步还算有趣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看头。倒是全年级同学这两天被教官的训练虐出了些许感情，看见教官们列成一队退到后场时一个个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至此这场短短的军训算是圆满落下了帷幕。
　　军训第三天的晚自习也是难得的安宁，除去同学们白天体力过量消耗的原因，还有就是因为摸底考试迫在眉睫了。明天就要摸底考，学校真是不给人留一点喘息的时间。晚自习前眼见着老班把考场分布及座位表贴到黑板边时，所以同学的心都悬了起来。这是上高中之后的第一次大考，是所有同学在班主任面前对自身实力的一次展示，是推翻中考成绩证明自己的最佳机会，大家心绪难免都有些紧绷。我个人来说其实还好，反正进来这个班学号已经是垫底，目前也不会再有比我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我只要放平心态，发挥出自己平常的水平，争取有所进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