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棋》栖安语

14、第十四章 护你

　　侧院，萧晏瑾端坐在院里的椅子上，面色阴沉如水，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这一下一下都敲进了跪着的三个人的生死簿里。
　　段浔“是你们将王妃困起来的？”
　　对这些人他可以顺口的叫那位王妃是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今天怎么着也活着走不出王府了。
　　那三人不知道瑾王府和郁时祁还有这么一段瓜葛，即使惊奇也不敢多问，腿直打哆嗦，汗珠浸湿了外衣。
　　跪在中间的那人害怕的突然磕起了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我等只是受人之命！并不知道那是王妃！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萧晏瑾现在心里唯一一点儿温存就是刚才的床上，又暖和又舒服。
　　“晚了”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拔出身旁段浔腰间的剑一挥，那三人脖颈间瞬时出现一道血痕，最右边的瘦弱男人脑袋都扭了下来。
　　萧晏瑾将剑扔回段浔怀里，接过身旁侍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和脸上的血迹。
　　一股厌恶之心顿时爬上心头。
　　想回房，想回去床上睡觉……
　　“收拾了，皇姐那里如何？”
　　段浔“禀王爷，昨夜收了他们在郁府的眼线。”
　　萧晏瑾“看来……什么都瞒不住皇姐啊……”
　　不是瞒不住，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瞒，现在这样只不过先试探试探郁时祁能不能适应，该知道的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
　　段浔“王爷，大羽那边刚得知昭苓公主在回去的路上，大羽王很生气，似乎已经准备起兵了。”
　　萧晏瑾闭眼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又睁眼呼了出去。
　　边关十年，他回来十个月还没留下呢。
　　萧晏瑾“等着，看陛下那边怎么安排”
　　段浔点了点头，看萧晏瑾走了，忙吩咐人把院里收拾一下，生怕郁时祁醒了乱跑会看见。
　　郁时祁收拾好自己跑到院中时没有一个人，出院儿走了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端着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方殊，脸上黑黑的，大概被炭火烤到了，她自己还擦头上的汗给抹开了。
　　“少爷？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凉您穿的又薄。”
　　郁时祁穿的是萧晏瑾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不是很薄。
　　“啊……醒了，无聊出来转转。”
　　看着方殊手里端的黑糊团状的液体郁时祁犹豫了一下才问她“呃……这是……药？”
　　方殊笑着点头“对啊对啊！少爷这可是宫中的方太医为您专门出的药方，都是些名贵药材，您可一定不能辜负了王爷一片好心呀！”
　　郁时祁不是想辜负，是他不得不辜负，这一团糊状物看起来太！太……恶心了……
　　“呃，你……你端院里的桌上，我……这下回去就喝。”
　　方殊点点头道“趁热喝少爷，凉了肯定不管用了！”
　　郁时祁点点头跟着她往回走，他巴不得这药赶紧失效。
　　毕竟这玩意儿看起来不是药，是毒。
　　好不容易送走了方殊，郁时祁正苦恼这团药怎么办，刚端起来准备倒到旁边的树下，一回头就看到萧晏瑾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要倒掉？”
　　萧晏瑾的声音不咸不淡的，郁时祁听不出喜怒哀乐，但一想刚才方殊说的话，他又心虚了，连连退后好几步摇头道“怎么会，我这就喝！”
　　（一不做二不休！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这一口灌下去郁时祁中间连停都不敢停，放下碗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晏瑾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距离很近，不过一拳的距离，想吐的心瞬间压了下去。
　　可太苦了，让他不自主的腿软。
　　（妈的……好……苦！）
　　萧晏瑾勾着他坐到一旁的石椅上捏着他的脸，用大拇指擦干他嘴角的药渍，在郁时祁头抵在他肩头上痛苦的时候轻轻舔了一下。
　　萧晏瑾：……
　　“这是药？”
　　他怀疑的问。
　　他隐约记得灵芝人参汤不是这个味道吧……
　　怪不得这小少爷想偷偷倒掉，熬过了头，灵芝人参汤都能成一团狗屎味的毒酒。
　　刚才喝下去那么多肯定很苦。
　　“嗯……”
　　（呕！！！！！方传恒！你给老子等着呕呕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一颗，解解苦。”
　　萧晏瑾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糖丸塞进他嘴里。
　　甜甜的，是橙子味的糖丸，酸甜的味道很快在他的嘴里化开，郁时祁蒙头缓了好一阵儿才悠悠的爬起来。
　　猛然间意识到姿势的不对劲，扭过头看见一旁的方殊正抖着手蹲在地上，而她手里捧着的一袋，是糖丸。
　　“……我，我下去……”
　　郁时祁撑着他的肩头爬下去扶着方殊起身。
　　“好了吗？”
　　萧晏瑾问他。
　　郁时祁回过头看见萧晏瑾正翘着二郎腿胳膊撑在石桌上扶着太阳穴看他，当下正是炎炎夏日，萧晏瑾穿的很薄，衣领微敞吓得方殊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钻，绵软的发丝在空中荡漾，眼中一失方才的狠厉，唇角微扬，似乎还在回味刚才苦中的甜。
　　郁时祁恢复正常的时候就有些唯唯诺诺的。
　　“好……好了……”
　　萧晏瑾“今日休沐，你暂且在王府休息，明日看情况带你入宫，如何？”
　　说出这句话还带着询问的语气，听起来这人现在的心情颇好。
　　“好，好……”
　　萧晏瑾见他又开始拘束起来，起身拉着他的手腕拉进房门，方殊连忙跟上去，待二人都进去了关好房门转身溜了出去。
　　萧晏瑾“不必如此拘礼，做事同你昨夜那样便好。”
　　郁时祁点点头，可他现在还是有些放不开，但依旧出于好奇的问他“阿瑾，你对我很好，但你真的不打算娶个真王妃吗？”
　　萧晏瑾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拉着他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
　　“你不就是真的吗？”
　　（……我……算了不问了，一会儿惹的不开心了就遭了）
　　每每当他谈及这件事时萧晏瑾面上总会有一闪而过的忧情和哀情，好说歹说他也是看过替身文学的人，指不定萧晏瑾有喜欢的人，但是霸气王爷的白月光一般情况下都是早逝，大抵上是看他长得像吧，毕竟他不信萧晏瑾在边关待了十年便真的是一次动心都没有。
　　郁时祁“……阿瑾，你……”
　　萧晏瑾将一盘荔枝放在他面前，顺手剥开一个递给他。
　　“啊……谢谢……”
　　（嗯！好甜！哎呀！这王爷亲手剥的就是不一样哈）
　　萧晏瑾“日后别同齐家走近了”
　　郁时祁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口齿不清。
　　郁时祁“为甚馍啊？”
　　萧晏瑾一边给他剥荔枝一边道“齐家的齐失解是皇姐的驸马，对你，皇姐已经生疑，想必日后会想方设法试探你，若她寻你，你便来找我，皇姐心狠手辣，你不是对手，会受伤的。”
　　从前郁时祁只觉得这人对他好，现在看来还好的不一般，这几次的相处几近都是萧晏瑾主动，为他备衣喝药，无微不至，比郁章对他都好。
　　郁时祁“现在皇权不稳，阿瑾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萧晏瑾“大羽有意趁安康撤兵再起兵，一旦大羽起兵，有人可能会肆意谋反。安康当下面上是国泰民安，但朝中内政早就是一盘散沙。倘若大羽起兵，我可能会去，到时我让宣南王护着你，对他人，莫要再同对我如此不设防了。”
　　他的这句话一半考虑的是当下安康的时局，一半考虑的是郁时祁。
　　（怎么说的我跟个傻白甜一样……）
　　可郁时祁看得出萧晏瑾对这皇位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就如同郁章说的一样，细细去评比，这朝中上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哪个位置。
　　这京都少一个威胁都会造成势权不平衡，萧晏瑾在的时候，至少他的手里握着些东西，其他人做事多少要看一下这人的势头，倘若萧晏瑾不在，大羽在肆意谋反，整个朝堂就会乱成一锅粥。
　　主要是在得知大羽求和后宣璃就让萧晏瑾带回来一部分精兵，大羽这个时候发动攻势，边疆将会防不胜防。
　　萧均乘虽有头脑可手中无势权，也没有在朝中虽有势力，但头脑都不怎么机灵，当真是为宣璃做了十年的傀儡娃娃。
　　有了宣璃做这个“榜样”，萧涧月早就蠢蠢欲动了，她自己的手里甚至有一批队伍，磨炼了五年，大抵上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朝女帝上位，万古子孙享福。
　　再者，最大的威胁，应当是左相。
　　郁时祁早就看出来了，这人虽然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其实重拳出击。
　　四五十的年纪，野心不小，但郁时祁发现一个bug，左相的才智并没有那么出众，甚至有些时候显得格外愚蠢，至于他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就得回头看看那位安康的国师了。
　　安康国师名为清炤，虽未要求他参与内政，但郁时祁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发现他的影子。
　　比如左相是他推荐上位的，瑾王前世为暴君是他师父推算的，当年郁故林入朝为官可作太子太傅以授太子“天光”也是他说的，包括现在的好几位大官都是由他的口被端上去的。
　　倘若这么说，这清炤倒是疑点很多，但此人一般只在国祭上才会出现，其余的时候在哪儿郁时祁也不知道。
　　想要调查此人他也无从下手。
　　不过他想……左相或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