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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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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欲裂。
现在高城知道了,原来这四个字里面,没有半点的夸张。
休假第一天就生病,这啥狗屎运气啊?他迷迷糊糊的嘟囔。发烧是肯定的,全身的皮肤摸上去都是高热,但自身的感觉却还冷的要死。
高城裹紧身上的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客厅,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
“近期寒流再次降临我国北方大部分省市……提醒各位观众注意保暖……”
高城觉得有些好笑,我靠,这提醒可真……是时候!本来想笑,结果喉头的痛痒却让出口的声音变成了咳嗽,“咳咳!”
剧烈的咳嗽引起了更加剧烈的反应,太阳穴在一跳一跳的痛,似乎脑子里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楚,高城勉强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咒骂,不甘心让疼痛征服,愤愤的甩甩脑袋。
毫无疑问这是个愚蠢的行为,高城捂着脑袋,半躺在沙发上,等那几乎要撕裂他的疼痛稍微减缓一点,然后为自己刚才的愚蠢深刻反省。
迷迷糊糊的高城起劲的纠结着一个问题,啊,不,是好几个问题。为啥会感冒呢?为啥不是在家里感冒了呢?为啥今天要休假呢?为啥我就没想过要在这儿放点儿药啊什么的呢?
没有药品,没有食物,连客厅的角落放置的饮水机上面那桶纯净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现在喝那水下去,怕是会病的更厉害吧?
“他妈的,老子这是……虎落平阳啊……”高城喃喃低语,没发现自己使用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成语。
虽然烧得有些糊涂了,可是高城仅有的一点点清醒还是在提醒他,他不能这么下去,感冒发烧不是啥大病,可是这热度要是不能及时褪下去,就保不定会变成大病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打电话找人带点药盒食物过来。
找谁?
高城在茶几上看见了自己的手机,有点儿费劲的摸过来,开机,他下意识的按下了一串号码,没等那些号码变成一个名字,他已经把手机贴在了耳边: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一个冷酷的机械的女声毫无预警的响起,像一支利剑,穿透了高城脑袋上那些疼痛,直直的戳进他的大脑。
立刻,高城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比平时还要清醒。
他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打过这个电话了,就是以前还打的时候,次数也不多,袁朗的手机在大多数时候,只有在休假的时候才能打通。而那种时候,高城多半会和他呆在一起。
“靠!我魔障了……”高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咧着嘴嘿嘿干笑了两声,把手机扔回茶几上,啪!手机落在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电视里面传来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大起来,起码高了好几十个分贝,是电视直销。本来该被吓一跳的高城却毫无反应,他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本来紧紧拉着棉被的手有些松了,眩晕,就是这样静静的坐着,他也觉得眩晕。但是高城是倔强的,他没闭上眼睛,反而死死的瞪着天花板,与这突如其来的眩晕角力。
一向直接的高城,现在也很直接的承认,他是在想念。
想念袁朗。
那个已经两年没有音讯的死老A。
那个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的死老A。
那个他记挂在心底最深处的死老A。
在这个假日,在这个身体非常脆弱的时候,他想念他。没有平日里那些事情来打岔的时候,这想念清晰得像是刀刻一样,没办法无视,高城也不想无视。
这两年拨打那个电话的次数,比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得多,那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所有没办法说出口的思念的记挂,都融在那十一个数字里,没法和人说,没法表达出来,慢慢按下那些数字,就可以慢慢的期待。
刚开始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那时候高城想,关机的话,总有开机的一天,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号码变成了空号,空号,没了,没这个号码了,就像没这个人一样。
高城第一次听到这个提示的时候,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意料之内,只是心里那空洞得快要绝望的感觉,让他警惕起来,他告诉自己,我不能绝望,我是高城,高城从来不绝望。
于是高城戒掉了这个习惯,他已经很久不再拨打那个号码,他不想听见那个冷酷的声音。
“真他妈有病!”高城似笑非笑的咬咬牙,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个动作让剧烈的头痛再次折腾他脑袋里面的每一根神经。高城咬咬牙,喉头传来的痛痒让他忍不住想咳嗽,他强自忍住,只轻轻的哼了一下,拉开被子,随手扔在沙发上,慢腾腾穿上衣裤,他可以打电话回家,母亲或者家里的保姆,老爷子的勤务兵,都可以给他送点儿药过来,但是他不想解释为什么假日的时候他会在一个“战友”的家里,而且这个“战友”还消失了两年,至今未归。
刚走了两步,“咳咳咳咳!”从胸腔里猛然窜出一股痛楚,压也压不住,就这么直统统的喷出来,高城扶着墙壁咳了半天,脑子和胸口疼的像要炸裂一样,在剧烈的痛苦中,高城唯一没忘记的,就是嘲笑自己,我靠,至于么这个,咋变得这么孱弱了?
深深的吸一口气,高城定了定神,强打起所剩无几的精神,慢慢的走到门口。
拉开门,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高城精神一震,脑袋上的疼痛变得细腻起来,不再是一股脑的汹涌澎湃,倒像是无数根针的扎着,不再那么一股脑儿的冲过来把人黏着裹着,痛得清醒多了。
小区门口有药店,有超市,有饭店。
高城路过饭店的时候,闻到浓厚的菜香味,不但没有引起半点食欲,反而一阵恶心。捂着鼻子都到药店,买了点儿退烧药消炎药,然后到超市买牛奶面包水。
拎着一袋子东西往回走的时候,高城觉得出来走一走,似乎没那么不舒服了。
回到屋里,把水倒进杯子,塞进微波炉打了两分钟,水温度挺高,高城喝了一口,皱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捏在手里的药丸塞进嘴里,喝了一小口水,然后苦着脸把水全喝下去了。干涩的喉咙被热水温暖,整个人舒服多了。
走出厨房,高城瞅着桌上的面包牛奶,“我好像该先吃东西再吃药吧……”不管了,一起吃了得了,胡乱塞下一个面包,高城的视线转向了电视,电视直销的广告已经没有了,现在在放一个乱七八糟神神怪怪的古装戏,拿着遥控器翻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中央5台的NBA直播上。
高城没注意到,他的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那就是刚才他打出去的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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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营业厅门口。
“怎么?没打通?”齐桓看着袁朗挂上电话,随口问了一句。
“没人接。”
“再打打?”
“不用了,人这不是都回来了么,还打什么电话啊。”袁朗笑笑。
齐桓调侃的瞄他一眼,“是啊,还打什么电话啊,那你要我费那么大劲儿把你这号码弄回来干啥?亏得我运气好,这号码还没有对外销售,才把你这号码给弄回来。”
袁朗笑了,亲昵的捏捏齐桓的肩,“小子,欠削?”
“欠啊,欠了两年了!”齐桓大大咧咧的回答。
“我早说过,长相守,是个考验……”
齐桓不耐烦的打断他,“随时随地,一生!队长,欢迎你回来和我们长相守。”这句本来有点那啥的话,被齐桓虎虎生威的说出来,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袁朗不支声,只把齐桓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然后牙疼似的咧咧嘴,“齐桓,你真酸。”
“我酸?切,有人到时候会比我更酸!”
“我踢死你!”袁朗照例一脚踹出,齐桓照例已经窜了很远,他回头大笑,“队长,你这招儿可老了哎呦!”他脑袋上被一个小石子儿狠狠的砸了一下。
袁朗笑眯眯的惦着手里的另一个小石子,“那么这招够新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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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里面又热又湿,高城全身都软绵绵的,不想动弹,他醒了好一会了,高烧已经退了,就是嗓子疼得厉害,吞咽口水都觉得甚是艰难,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捞起放在床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冰凉的水滑过咽喉,嗓子倒是舒服了,但是肚里里却冰凉一片,摸摸被子,被汗水打湿了大半,高城知道不能再躺下去了,他得起来继续吃药,继续吃东西,还得换掉打湿的被褥。
坐起来,头疼减轻了很多,但是脑袋变得沉甸甸的,视线有些模糊,高城揉揉眼睛,穿上衣服裤子,先到浴室去冲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澡。
坐在沙发上啃面包的时候,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个还孤零零的扔在哪儿的手机上。
他盯着那电话看了半天,慢吞吞的欠身,慢吞吞的伸手。
未接来电1 空号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这几个字,高城的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也不是一片空白,他只是骤然想起了,在自己少年时候,第一次坐过山车,当列车从高高的轨道上一头栽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
多年前的体验,现在突然如此深刻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红色的轨道在眼前一掠而过,所有的景物在翻滚,在扭曲。
眩晕,刺激。
现在也是这感觉。
那个号码原来叫做袁朗,后来改成了关机,再后来又改成了空号。
嘟……嘟……
拿在手上的电话响起了微弱的信号声,高城恍若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按下了回拨键。
“喂?”
高城愣愣的盯着手里的电话,没有凑到耳边,但是那个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眼前那些迷乱的幻觉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声音。
“高城,……”后面那就话没听清,高城还是没有要把电话拿起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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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掏出钥匙,心脏在胸腔里面狂跳,激得手指微微发抖,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低低的开口,带着笑意和歉意,“高城,我在门外。”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门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