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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蒙德篇 ...

  •   (1.)
      重黎很喜欢听巴巴托斯的吟唱。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熟悉模样的少年演奏里拉琴,并高声歌唱关于自由的诗篇,她仿佛穿越了时间,再次看到那几位早已离去的友人与她、风精灵在一起热闹地聚会。
      透过巴巴托斯来追寻往昔不太礼貌,但如果连祂本身都不介意这一点的话她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了——显得她很傻。

      古时荒芜的北地冰原风雪广袤无垠,
      不堪寒苦的人们来到高崖之上,
      建立神殿,请求神的眷护与恩惠。
      烈风的君王建起高塔与城堡,
      又使高塔附近被狂风环绕,隔绝寒冷,
      正是他们以自由的代价换取了庇佑,
      然而安宁并不长久,
      这北风的狼王与高塔君王鏖战的年代,
      失去自由的渴望自由,
      生活在风墙内的企图打破牢笼,
      “如何容赦夺走我们自由的神明?”
      假如有人拔掉你的舌头,
      你依旧可以用眼睛歌唱,
      假如有人刺瞎你的双眼,
      你依旧可以用耳朵张望,
      但是,假如谁人胆敢
      夺走你歌唱、你张望的自由
      ——那就绝无容赦绝不退让,①
      ……
      神的高塔如剑刺向深空,
      无名的少年、红发的骑士、女猎手与风精灵一同
      向烈风的君王发起挑战,
      当抗争之风吹遍绝地之时,
      总有勇者与英豪敢于直视神明的威严,
      心怀自由的人们如是彼此呼召,
      在故事的终末,
      高塔的孤王再也吹不散汹涌的怒潮,②
      无数先民参与这段沉重而辉煌的历史,
      而风之歌者将之以诗文铭记。
      若你困于无风之地,
      等风来,不如追风而去。

      巴巴托斯是自由而浪漫的吟游诗人,重黎从不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祂拘束祂。
      虽然总是说着巴巴托斯这位风神不务正业,但是也没见得重黎规劝过祂;更多时间提起来仅仅出于朋友间的小玩笑。
      祂想要自由,便给祂自由。
      重黎喝着果汁,抬头即看到风神那双温柔的绿色眸子;她向对方遥遥且微微举杯。

      (2.)
      结束了街头表演的吟游诗人抱着木质琴身、星铁琴弦的里拉琴一屁股坐在重黎身边的长椅上,迫不及待拿起她带来的一杯美酒享用起来,喝完了还意犹不及。
      但是祂也知道,这是对方支付给祂的一场演出的报酬;绝无商量的可能。
      重黎在这方面总是格外的有底线,说好的酬劳是一杯蒲公英酒那就是一杯,不能再多了——她会给你拿一个大亿点点的杯子。
      巴巴托斯促狭一笑,“嘿嘿。”
      重黎一瞥祂就知道这个酒鬼诗人在想什么,她呵了一声,开口问道。“找到特瓦林和背后的深渊教团了吗?”
      风神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虽然知道你一般都不靠谱,但每一次你的怠堕程度都能够刷新我对你的认知,巴巴托斯。”
      “诶嘿,特瓦林苏醒之后把风龙废墟当做了巢穴,虽然一边哭一边到处飞,但是到现在为止祂还没有离家出走呢!”
      重黎哽了一下,索性她放弃了。喝完手里这一杯假日果酿,她不由长吁短叹,带了点嫌弃的意味说道,“真是的,你都不着急,到底为什么我要替你着急啊……”
      巴巴托斯喝完酒差不多就想溜了,所以重黎敷衍似地摆了摆手,示意祂要走赶紧走。
      这里离「天使的馈赠」不远,吟游诗人离开后而她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两个风格迥乎不同的杯子前去酒馆归还。

      (3.)
      和巴巴托斯分开之后重黎在天使的馈赠和查尔斯闲聊了一会儿,绕路去蒙德百货买了一些苹果,她拎着东西去骑士团。
      团长办公室就在骑士团的一楼,办公室的门仅仅虚掩着,重黎经过的时候向里面看了一眼。这个时间点作为代理团长的琴尚且在案牍劳形,认真处理文书。
      “永护蒙德”,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家训古老而严厉。
      永护蒙德,永护蒙德青绿的平原、山岭与丘陵与森林,愿它永葆苍翠;永护蒙德,不再受暴君般的风雪,风雪般的暴君所困,愿它永远自由。③
      直至今天,琴背负了这个古老的姓氏,也势必奉献一生来贯彻这个古老的骑士家族的信念,如同过往的云烟中古恩希尔德的代代先祖。
      法尔伽带走了蒙德的大部分兵力远征,这位年轻的姑娘临危受命,却做得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好。
      把苹果发给值守的卫兵,重黎转身去了团长办公室对面的图书室。在这个时间点,慵懒的蔷薇魔女丽莎·敏兹也还守在岗位上,她正打着哈欠帮来客进行归还登记。

      (4.)
      “黎很喜欢诺艾尔呢。”
      注意到重黎的视线,丽莎微笑说道。
      按时归还了图书的骑士团女仆没有注意的重黎的来访,并充斥着小雀跃地下了一层楼。重黎走到围栏边手搭着扶手伸出上半身向下看,观察着诺艾尔:她在图书室下一层找书,找到之后就坐在书架前的桌椅处,而后孜孜不倦地学习着的。
      重黎说,“那孩子很努力。”

      谁不喜欢认真、坚定、努力以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少女呢?

      “在成为正式的西风骑士之前,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呢!”心无旁骛的少女正在小声给自己打气,听力很好的重黎不禁弯了弯嘴角,虽是几乎微不可察的笑容,但这瞒不过还算是了解她的丽莎。

      “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黎?可以和我分享吧,无论什么。”
      重黎说道,“只是想到了诺艾尔的趣事儿,丽莎应该听凯亚说过一遍了。”
      憧憬西风骑士的诺艾尔一直很想知道年纪小小的可莉是怎么成为正式骑士的,于是就向可莉请教经验……任性惯了的可莉没有听完诺艾尔的请求便拉着诺艾尔去骑士团外面玩炸弹,最后两人都被琴关了禁闭。
      诺艾尔一直以为可莉在向她传授宝贵的骑士经验,到现在还在疑惑火花骑士的结局为什么会是哭唧唧的走向禁闭室。
      “嗯,确实有趣。”丽莎语调慵懒,笑声如玲悦耳。她附过身来,说着暧昧不清的话语,“不过——”
      如果是那些春心萌动的小伙子,已经被这位成熟知性的蔷薇魔女撩得不能自已了吧。重黎思绪凝滞了瞬息,她慢半拍地想。
      “黎没有专心看书哦,是知识不够吸引您的注视吗……那么,加上我呢?”

      重黎很快再次心如止水,她顺手拿起一本魔法书阻止蔷薇魔女的靠近,丝毫不为所动。她平心静气地说道,“别闹,丽莎。”
      这个时候她又显示出一丝属于长者的威严来了,虽然……
      丽莎觉得她像是炸毛了的猫在虚张声势,尽管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是遗世独立的璃月仙人,就是那种不可言说的存在,重黎又怎么可能缺少使人敬畏的威严呢?不过是——实在好脾气罢了。

      “哎呀~黎,你是在害羞吗?”
      “没有的事。”

      重黎持着书本想要逼退太过靠近了的魔女,但是丽莎双手抓住了书本,神色极为认真地去观察对方那双金澄澄的眸子。
      那双眼瞳像是提瓦特的太阳,看着便觉得炽热灼目,但是丽莎却忍不住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她睁大了眼睛,几乎沉溺于隐藏在这种神秘后的知识中,不可自拔。
      属于天赋卓绝的魔女的直觉发出不停的警示,意为不可观之;然而,丽莎却十分自信地忽视了这种对危险的预测,仅仅因为她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不会伤到自己。

      重黎没有注意到这种诡谲多变的气氛,她正疑惑地想着一向有分寸的丽莎怎么越靠越近了,俨然越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魔神的拟态酷似人类,重黎呼出的气息亦然是温热的,两者的热息触碰,思考不出结果的重黎终于忍不住用力推开了朋友。
      “靠得太近了,丽莎。”
      “黎,果然在害羞啊。”
      重黎好看地皱眉,并不承认,“都说了,没有的事。”
      丽莎抿着唇笑了笑,顺势坐回位置上。即使大脑还处于一种奇妙的眩晕之中,她很好地隐藏起了热切的探究心,滴水不漏。

      命之座为沙漏座的蔷薇魔女伸了个懒腰,她舒展身体,若无其事地说。“看看时间……嗯,呵呵,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呢。”
      可能因为丽莎这位魔女平时的行为也是这样,时不时说几句暧昧不清的话撩拨来借书的年轻人,并以此为乐,重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同样偏着头去看墙壁上的挂钟,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我需要一些魔药,下班之后,丽莎能否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是可以悠闲度过的下班时间……既然是黎提出这样的请求,那就没办法了;等会儿一起去楼上的工坊吧。”

      (5.)
      日头正盛,碧空如洗。
      这会儿的天气还不错,阳光灿烂,微风徐徐,城外的果酒湖自发调节着夏日的高温。对比过去,蒙德的气温上升了不少,各国的学者经过实地考察和各种研究确认这很大程度上是受枫丹工业化的影响。
      歌德大酒店算是愚人众半公开的驻蒙德据点之一,在这附近总是可以看到许多愚人众标准打扮的内部人员。其中,两个整天无所事事的愚人众使节,米哈伊尔和柳德米拉,他们俩个就总是站在花坛中闲聊。
      “……哼,不管有没有隐藏实力都无所谓,反正肯定不是我们愚人众的对手!”
      “可惜我们之前对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施压的策略没能成功。”米哈伊尔语气遗憾。
      “我觉得问题不大,你看「女士」大人根本没有因为这种小事而受到影响,反而好像挺开心的?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还是想好准备做什么了……”他的同伴抱着手臂,语气倨傲地说,“反正有「女士」大人在,就算是那个巴巴托斯亲自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唉,但愿「女士」大人能一直战无不胜。”
      “你就放心吧,以「女士」大人的实力来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重黎正在歌德大酒店底下的百货店采购,偶然便听了一耳朵愚人众的密谋。
      怎么办,更加担心巴巴托斯了。
      她这位老朋友这次不会玩脱了吧?
      重黎在心底叹气,如果不是确定愚人众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极佳,她都要以为这是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咳,名字有点长的这位愚人众执行官在钓鱼了。
      她的身份隐藏得极好,一般的愚人众应当是不知道她的,那么对就在不远处的她合该是这种全然忽视的态度。
      ……话说愚人众的小卒都能拿着这么重要的情报当街说笑,真是肆意妄为啊。
      重黎恨铁不成钢地想着,这简直让她好好数落一番巴巴托斯:你看看,蒙德的国家主权都旁落成什么样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在这里为虎作伥。
      不过——
      她从千年前就时常驻守于蒙德,至冬宫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就在蒙德吗?是不知道,还是算准了她不会插手。
      思及此,重黎的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端坐于至冬宫的祂,冰之女皇,到底要做到怎样的地步?
      不等重黎联想更多,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布兰琪小姐已经将她需要的食材打包装好了放在柜台上,“重黎女士,好了。”
      “啊,好的,谢谢。”
      重黎回过神来,掏出钱袋来付摩拉;因为心中思绪万千,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得心地善良的布兰琪有些担心。但是布兰琪还没有询问出声重黎女士就拎着袋子去了对面的猎鹿人餐馆,而买好禽肉之后,重黎继续心不在焉地离开了。
      布兰琪被面前拥挤的顾客牵制住了行动,一时间居然觉得焦头烂额。“等等!等等!大家排队,请不要拥挤啊啊!!”

      (6.)
      重黎沉重的心情在烹饪甜甜花酿鸡却把盐当做了糖放进锅里时更加沉重了。
      又甜又咸,味道古怪。
      烹饪甜甜花酿鸡最好的方法是直接煮甜甜花而不是加糖,但是蒙德百货没有新鲜甜甜花出售,而花店里的甜甜花储货也几乎售罄了,她所幸就添加了一部分白糖作替代,结果……她拿勺子颤颤巍巍地盛了一勺,稍微尝了一口。“呕——”
      倍受打击,重黎铁青着脸把一锅的怪味鸡汤丢进了垃圾桶。
      认清现实,她就不该自己做饭。

      (7.)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消遣活动的话,非人类的漫长生命会很无趣。
      摩拉克斯的日常生活中有大量的璃月政务消磨时间,在空闲之余祂也会在热闹的尘世中逛街赏花遛鸟,或者拜访几位老友;巴巴托斯的爱好是作为吟游诗人去街头或者酒馆中卖唱换取酒钱,一醉经年;可莉的母亲艾莉丝则热衷于冒险,她几乎在提瓦特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传说……
      重黎的消遣活动却没个定型;她诸多事物都有所涉猎,然而无一事物能够相对长久地允她满足。可非要说一个她惯常会做的消遣的话,那一定就是“发呆”了吧。
      人们不叫这发呆,人们将这项活动叫做欣赏风景,叫做观察世界,叫做瞰破红尘,然后人们没完没了地揣摩并解读她的行为,为之添加上乱七八糟的“深意”。
      他们也不思考——也许这只是重黎想独处,想一个神静静?

      重黎坐在高崖上看了一下午的大海,金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看到的一切;海面风平浪静,愿流转的千风护佑远处归来的帆船满载而归。
      她很安静,甚至有鹭鸟在她身边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时间加诸众生不可逆转的磨损,魔神亦在众生之列。
      可能对于时间观感淡薄的其他魔神而言这种磨损微不可察,但是重黎是由人升格而为的神,她以年、月、日、时辰、刻钟、分钟、秒为单位计量了时间,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于是,漫长的生命偶尔也给她带来了摩拉克斯祂们无法感受到亦然无法理解的痛苦。
      过去有她的眷属时刻陪在她的身边,而现在……风无处不在,却也难以停留;其余友人亦有各自的生活,只可偶尔访问一二。
      她虽然在自己的旅途中不断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存在,却也在不断地与之送别……
      真正感到无趣时重黎会放任自己陷入一场少则百年的长眠,但大多数无所事事的时候她会安安静静地找一个高处发呆。
      并非厌弃现世,她只是偶感疲惫。
      放空思绪,什么也别想。
      静静小憩片刻,重黎便收拾好了心情。
      她热爱着这个世界,不断告别,不断遇见……即便是深潭不时也有暗流涌动和波澜起伏,但是潭水终归是平静的;重黎恰似这平静的潭水,淡泊明志,宁静才能致远。

      (8.)
      “你果然在这里,重黎!诶嘿,风告诉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我的朋友现在想要一朵塞西莉亚花……我说的对吗?铛铛!”
      绿色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把一束酷似百合的塞西莉亚花抵到重黎面前。
      这一缕风是轻盈的。
      正坐在山崖上看落日余晖与飞鸟的重黎突然就被花和淡香包裹。她立刻偏头去看,巴巴托斯正在笑嘻嘻地看着她,绿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身上还带着明显的酒气。
      顿了顿,重黎接过了这束花。“谢谢,巴巴托斯。”
      “嘿嘿,客气什么,不然下次请我喝酒吧!”巴巴托斯坐在她的旁边,祂把藏在背后的右手拿出来,“看!还有惊喜哦。”
      重黎淡淡一抹瞥来,巴巴托斯手里这还是一只玲珑小巧的赤团雀,头顶和肚皮上都是和海那边的落日晚霞同色调的橙红色绒羽。她伸出手,小肥啾从巴巴托斯的手心跳着跳着来到她的手里,亲近地“啾啾啾”鸣叫。
      听得懂万物语言的风神自觉做着充满个神特色的翻译工作,祂张口就来,因为故意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显得更加不着调了。
      “她夸你真漂亮。”
      虽然并不相信巴巴托斯的胡言乱语,但重黎给面子地弯弯了那柳叶眉,微微一笑。
      “谢谢,不过我知道。”
      庞大的积雨云漂浮着路过,微风徐徐吹过誓言岬的所有草木,海正试图吞没它与天空的交界线上剩下的那半轮太阳。
      把小鸟放在旁边的草地上任由其离开,重黎拿起膝上的塞西莉亚花花束重新整理了一番,扎花的细长草叶随处可见,她还手巧地编织了一个可打开的草扣结。
      “叮铃泠——”巴巴托斯拿出了心爱的里拉琴,祂先随意抚琴弦,然后自信飞扬地宣告,“让世界上最棒的吟游诗人为你演奏一曲飞鸟与风之歌吧!”

      (9.)
      论投其所好,给岩王帝君最好的礼物是眉清目秀的画眉鸟,而给风神最好的礼物则是醉人的美酒佳酿;如若没有美酒佳酿巴巴托斯也不会介意,随意请客一杯酒祂就十分满足了。
      与巴巴托斯分别之际重黎把自己的钱袋抛给了祂,让对方自己去买酒喝。
      钱袋古旧得有些褪色,只是上面碧蓝山水的刺绣栩栩如生不变。巴巴托斯轻松接住了重黎的钱袋,他直接跳下悬崖峭壁不知所踪了——大抵去不知道哪里找酒喝了吧。
      重黎并不在意巴巴托斯的去向。
      总不会有人能够在蒙德欺负他们的神。
      友人离开之后,她继续坐在山崖上眺望远方,一双修长的美腿与蒙德特色的长裙裾尾悬空悠晃。她目所及处远方的风景皆入眼,落霞与鸥鹭齐飞,半水瑟瑟半江红,而耳畔轻轻环绕着海浪拍打陆地的歌谣。
      不知不觉中日月已然交替,星光点点布满天空,提瓦特生灵的命之座在天空的上方熠熠生辉。
      海风静静地吹向陆地,也浮动了她不知何时散落的那头雪色长发。
      没有随着时间枯萎的塞西莉亚花颤抖着丝绸般滑嫩而出尘的花瓣,尽情舒展开来冰清玉洁的风姿。而一旁的女子那垂落而蜿蜒在草地上的长发正如同一条人间流淌的光河,在无边的夜色深处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萤光……

      (10.)
      野外的蒙德最近很危险,夜晚尤甚,但是这点危险对重黎而言不算是什么事儿;她走在去晨曦酒庄的路上,心里思索着风神今晚会歇在哪里。
      在这个时间段,人设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的她已然不适合独自回城。
      重黎打算去迪卢克的地盘借宿一晚。

      风里来风里去,巴巴托斯就是无处不在无处不至的自由之风;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重黎沉睡时好歹还有仙人洞府,巴巴托斯沉睡时就在风起地的那棵巨大的苍天树上。
      风神的生活说是风餐露宿毫不为过。
      当然,魔神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任何的饮食,只是存活至今的魔神大多在一定程度上遵循了人的作息与生活。
      以风的特性而论,钱财皆是身外之物,屋舍是牢笼,而摩拉还不如能够随风飞舞的蒲公英;重黎都不相信巴巴托斯能够随身带上多一点的摩拉,倒是仅仅够喝一杯蒲公英酒的摩拉除外。
      神与神毕竟不同。
      重黎已经习以为常了巴巴托斯在一缕风里或者某棵树上休息,而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地说给巴巴托斯一些产业或者房屋。

      这个时间,巴巴托斯应该还在有酒与歌的地方厮混,是天使的馈赠,还是其他不知名的酒馆?亦或者,祂其实是在猎人们与冒险家的宴会……
      酒鬼诗人与夜晚载歌载酒的篝火晚会向来般配,以故事的浪漫情节看,往往这种宴会上应该还有勇者和他的冒险小队。

      (11.)
      晨曦酒庄周围是几片葡萄林,风元素浓郁处才有的风晶蝶在田地里翩翩而舞,附近还有一些民居簇拥着莱艮芬德家的大别墅,夜色深沉,家家户户的灯火尚且未熄灭。
      重黎披着一身夜的寒凉,迈着月华铺就的道路走向不远处山丘上附近最大的建筑。
      这个方向上,那就是莱艮芬德家。

      (12.)
      重黎一眼就看到了就着月色和灯火在庭院中一同喝酒的几位,管家埃泽、酿酒师康纳和格奥尔格、仓库管理员恩内斯特先生,还有那位年轻的骑士盖伊的父亲特纳老先生。他们正在举行一次小聚会,因为格奥尔格经常在外工作并不常在酒庄。
      埃泽最先注意到夜色深处而来的客人。
      “重黎女士,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请请,快进来!爱德琳,快为重黎女士准备热茶,再拿一件披风来。”老管家急匆匆地一边放下酒杯一边招呼。
      重黎制止了他的大张旗鼓,“埃泽先生,不必麻烦了。迪卢克在吗?”
      她还抱着巴巴托斯送的塞西莉亚花,而埃泽似乎格外注意重黎女士手中的花,他偷偷摸摸而欲盖弥彰地看了几次。
      “咳……老爷出去了。”
      重黎懂了。她微一颔首,说道,“我自己去房间。埃泽先生,请回去享受美酒吧,朋友难得相聚。”
      “这,好的,好吧……爱德琳跟着您,有事吩咐就好。”
      “好。”
      重黎走到门前尽职尽责的女仆已经把门打开了,她若无其事把耳边的碎发重新别好,不徐不疾地走进华贵的红木大门。
      埃泽一直目送着爱德琳跟在这位女士身后进屋这才收回视线,回去和老朋友喝酒,只是现在他注意着少喝了许多。喝酒误事,这对一个合格的管家同样生效。

      晨曦酒庄传承久远,莱艮芬德家的庄园是新修建的,但是差不多距今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屋内装饰华贵而辉煌,依稀可以看出属于上个时代的奢靡。
      专门留给重黎的房间却不同于这种风格。这间房间是典型的璃月风格,其中装横、家具、摆件无不简约淡雅,古色古香。
      塞西莉亚花正好可以插放进床边柜子上的白瓷花瓶里。
      重黎仔细调整了每一支花的角度,直到自己觉得意境和谐时才满意地罢手。
      她插花的过程中爱德琳铺好了被褥。
      重黎不习惯有人服侍,爱德琳也知道她的习惯。于是,可靠的女仆长询问了重黎女士是否要等庄园的主人迪卢克老爷回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过来片刻,另一位女仆摩可过来为重黎送了一壶沏好的红茶。

      暗夜英雄回家的时候正是三更夜半,卸去了伪装的迪卢克老爷仿佛只是外出去参加了一场贵族的宴会,不改翩翩的风度。
      迪卢克一进屋就被自己的助手埃泽告诉了那位就在楼上,虽然他已经通过房间亮着的灯光知道了这件事。
      他躲不掉,重黎阿姨明显在等他。
      迪卢克注意到动静,抬头看向高处的楼梯。重黎正出现在那里,手肘搁置在红木栏杆上用那双格外清醒的金眸子往下看他。他的声音磁性又无奈,“重黎女士,夜安,希望没有打扰您休息。”
      “夜安,迪卢克。”重黎颔首,她没有多问迪卢克大半夜出门去干了什么,有什么事也该白天再商议,包括让家里的孩子知道昼出夜伏才是人族正常且健康的作息。她语气平静,“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罢,白发金眸的女子便抽身离去,留给蒙德传说中的暗夜英雄一个清淑的背影。
      迪卢克也知道她的意思,明天再谈。
      现在,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暗夜英雄正陷入了无比苦恼的境地。
      他只希望明天谈话的时候自己的这位长辈不是想规劝自己注意休息和健康作息,哪怕对方只是想问他夜探愚人众的目的都好。

      (13.)
      埃泽笑容和蔼,他悠哉悠哉地说。“看来老爷是逃不过这一顿说教了,在重黎女士眼中您和凯亚少爷都还是孩子啊……”
      迪卢克正把外套脱下,将衣服递给一旁的爱德琳,他也不计较埃泽提起那位油滑的骑兵队长了,毕竟难得可以看凯亚的热闹。“是啊,那个讨厌的家伙在重黎女士这里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
      “老爷,需要埃泽提醒您和凯亚少爷在重黎女士眼中的形象都相差无几吗?”
      埃泽说的是对的。
      璃月仙人的寿命是一个无解之谜,尤其两国的传说中杳霭流玉真君在巴巴托斯成神之前就已……等等,风神之前就和重黎女士认识!迪卢克神色晦暗,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联想到的现象,重黎女士最近在天使的馈赠的消费账单……
      那位吟游诗人果然是巴巴托斯本尊,但蒙德的神明居然是这种令人一言难尽的性格吗?迪卢克回想着从前重黎阿姨给自己讲过的风神故事,若有所思。
      埃泽看到迪卢克老爷兀自陷入沉思之中,顿时生出一种应该把那位女士再请下来的想法。他提醒,“老爷,现在应该是您的睡觉时间。”

      (14.)
      湖光秀色,浮岚绕青山。
      晨曦酒庄的位置实在太好,元素浓郁的环境孕育了不少元素生物,比如河边就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冰史莱姆围着几株冰雾花。
      冰雾花是不错的炼金材料,史莱姆凝液的用途则较之更加广泛。这些东西重黎是不缺的,所以当她看到金发少年拿着一把普通铁剑兴冲冲地扑向史莱姆群时……当真是雁过留毛,寸草不生。
      外出散步的重黎不由哑然,尤其她看到跟着旅行者帮助他采摘冰雾花的火系神之眼拥有者还是安柏的时候。
      重黎就偷偷跟着观察他们三个:旅行者和神奇的派蒙吵吵闹闹,安柏也参与其中,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最终安柏以请客为由安抚下来咋咋呼呼的飘浮生物。他们约着接下来一起去清理商道上丘丘人设置的障碍物。
      他们关系真好啊。
      重黎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此时时间尚早,七点左右,所以……那位旅行者和安柏岂不是更早就出门忙碌了?

      (15.)
      重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这座庄园的主人迪卢克就起床了,而在她差不多吃完早餐的时候迪卢克也下楼吃早餐。
      “昨晚你去了歌德大酒店?”
      一点清冷的声音不出意料的响起,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重黎并未率先提起暗夜英雄的作息问题。
      迪卢克没说话,他默认了。
      “如果你和凯亚互通消息,暗夜英雄的工作量一定会骤减。”重黎叹息,然后她转移了与凯亚习惯的话题,直接步入了正题。“组织传来的情报——蒙德境内不止一位执行官,罗莎琳的任务是夺取巴巴托斯的一件物品,多托雷那家伙的目的与雪山中的遗迹有关,并且还有至少两位执行官可能会在多托雷的后续行动中出现……”
      同在那个组织中的迪卢克并不知道这份情报,可想而知,他的权限不足。迪卢克沉声,“重黎女士,这份情报很重要。”
      重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淡声道,“但是告诉你也无妨。”
      这点权限她还是有的。
      “那位旅行者带动了风向的转变,龙灾和罗莎琳惹出的乱子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但蒙德的麻烦远不止如此。”重黎说道,语气颇为生硬。
      “你们早做准备比较好。”
      蒙德完全陷入了多事之秋,龙灾尚未解决,又即将负担愚人众执行官们的盛宴。
      多灾多难的蒙德啊。
      “明白了,我会暗中提醒西风骑士团。”迪卢克嘴角下垂,他毫不掩饰对西风骑士团的不喜。“虽然我看不惯骑士团的行事,但是面对强敌,西风骑士团也勉强算是一份力量吧。”
      “我将多托雷相关的情报也一并告知你,是为了让你开始着手调查雪山遗迹一事,顺便不要再盯着罗莎琳与表面上愚人众的行动。关于罗莎琳,那位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我不能知道?”
      就算知道自己的权限不足,但是看着权限远远高于自己的重黎女士,迪卢克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很快就知道了,”重黎避而不谈,反说,“林中废墟有一滴风龙泪滴,明天和旅行者去那里看看吧。至于今天……”她板着脸,身上的寒气愈深,“我希望今天莱艮芬德庄园内没有无聊的贵族酒会,而某个暗夜里出没的骑士先生也会乖乖在家补觉。”
      迪卢克一僵,而管家埃泽见缝插针地开口,他面带微笑,“重黎女士放心,我会为老爷取消下午的宴会安排。”

      (16.)
      晨曦酒庄的马车一路去往蒙德城。
      中途马车在醉汉峡遇到一队冒险家,重黎示意马车夫弗雷德里克停车并掀开帘子与这一队冒险家交流了几句。
      进城之后,马车停在了中央大道,重黎下车之后吩咐了弗雷德里克几句,随即站在路边目送对方驾车回城。
      片刻之后,她收回视线,转身向着冒险家协会驻蒙德分部大楼走去。
      正好与塞琉斯先生谈谈雪山遗迹的探险队安排得怎么样了。
      她负责的魔药倒是还没准备好,昨天上午她与丽莎一直在做炼金试验想要提高耐寒药剂的功效,结果反而耽误了正事。但是也不打紧,时间充裕,她可以请蒂玛乌斯先生帮忙……蒂玛乌斯也是优秀的炼金术士。
      等和塞琉斯先生谈完就去一趟吧。
      仔细想想,她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挺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
    ①苍古自由之誓:“假如有人拔掉你的舌头,你依旧可以用眼睛歌唱,假如有人刺瞎你的双眼,你依旧可以用耳朵张望,但是,假如谁人胆敢夺走你歌唱、你张望的自由——那就, 绝对绝对不能容赦。 ”
    ②风花之颂:“在高塔暴君睥睨万民的时代,心怀自由的人们如是彼此呼召。就这样,曾漠然无根、随波逐流的臣民成为了骄傲无畏的英豪。高塔上蹙眉自守的君王愈发矮小瑟缩,再也吹不散汹涌的怒潮。”
    ③宗室长剑:永护蒙德,永护蒙德青绿的平原、山岭与丘陵与森林,愿它永葆苍翠;永护蒙德,不再受暴君般的风雪,风雪般的暴君所困,愿它永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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