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水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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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这么残暴的方式，亚达不会希望我用这种方式走出巨人之境。”
照君宜摩挲着那一枚铜钱，金色的光线犹如凝结在她瞳孔中。
任时暄那一双眼睛看过来，似乎在问照君宜，她在巨人族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又一次错过了照君宜的一段经历。
母亲曾告诉他，一个人想与他人亲密，总是需要洞悉另一个人的很多事情，但又不能要完全理解。
许多东西都是自以为是的完美，他人不希望自己完全难堪、隐蔽、错综的经历，完完整整地被另一个人知道。
因为会害怕。
自己的自卑和残忍只能压在自己心口，过分极端地越界探知，只会导致分离。
所以任时暄很习惯等。
等照君宜开口，等照君宜愿意，等照君宜选择一下他。
像这枚铜钱。
他不喜欢这枚用巨人骨做的铜钱，得知这个想法的时候，任时暄被自己吓了一跳，可又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合情合理。
现在不是时候，不是让感情插手的时候。
但是他能做一些微微越界的事情，就好比他牢牢握住了照君宜的手。
照君宜愣了一下，有些失神。
“我可以亲一下吗？”她目色轻轻地瞧着任时暄。
任时暄同样有些愣怔：“什么？”
“铜钱……”照君宜手指悄悄一缩，被任时暄五指探入指缝，更为稳妥地牵住了她。
两个人手掌之内的温暖慢慢染上了照君宜身体，不然她怎么有些发热。
任时暄侧过头，发觉自己有些过分猜测和激动，冷漠着脸嗯了一声。
其他几人并未留意二人悄悄贴近的手掌，更不知道两个人眸色之中的含义，各自都有些出神。
照君宜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铜钱。喉咙中有些话想吐露，从心尖蹿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于是照君宜道：“努门门努。”
这次他们进入第三境，要比强制进入第二境顺利得多。
那枚铜钱能把天边割出一道裂缝，从而诞出另一个境地。
两手交握，照君宜甚至能感受到任时暄有力的脉搏跳动。
一道刺眼的光线从天空涌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照君宜却歪了一下头，轻轻对任时暄说着咬耳朵的话。
“我很喜欢你，你别担心啦。”
任时暄想笑，硬生生忍住了，一枚铜钱让他想七想八，载沉载浮地不甚安稳，却因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扎实勾着他的心回位，一片阴郁瞬间烟消云散，简单到无波无澜。
他擅长藏起的情绪，全被照君宜翻出来了。
磨人，磨人得让他太过喜欢。
铜钱摆动过于激烈，不停拍打着缚灵，巨人骨实为坚硬之物，缚灵也是，两物碰撞，声音脆烈犹如雷鸣鼓动。
照君宜抬起一只眼皮，缚灵与铜钱皆安稳下来，天色陡然一变，原本暗夜黑空开始雷闪交加。
照君宜身体跟着晃动，一下子被揽住腰，扎进了任时暄怀里。
冰冷的雨点打在照君宜脸上，很快把她全身打湿，她在任时暄怀中打了个哆嗦，任时暄给她传了很多热腾的灵脉之力。
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在一艘巨大的楼船上。
四周是深暗色的海浪，翻转而汹涌，激烈的雨花被它们吞噬进肚。
电闪雷鸣间，这艘楼船便自尾端船舷处破裂，锹钉一根一根拔起，直至到他们几人脚下，三层艉楼轰然倒塌。
艉楼威武的蛇头浮雕率先砸向他们，照君宜听到了白奉贤的一声大喊，几人皆扑跳躲开。
硬帆兜着狂风，犹如一面即将吹破了的布袋，照君宜不过是看了一眼，风帆便破了。
楼船像一条大鱼，开始扑通扑通地掉落“鳞片”，木板破解的声音在照君宜耳中接连不断响起。
任时暄紧声道：“抱紧我。”
照君宜立刻死死抱住他，绝不分开一丝一毫。
扑通一声，任时暄带着她跳船了，这水如同灌了冰，照君宜牙关都在打颤。
紧接着，白奉贤几人也全从这艘楼船上跳下去。
他们在暴雨里抓到一块儿船板，得以漂浮海面之上。
照君宜被任时暄托着双腿，爬上去，随后任时暄也上来了，两个人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照君宜仍是紧紧靠住他。
任时暄体温有些奇怪，平日她靠近，是冷的，如今她靠近，是暖的。
她不便多想，在他怀里方能取暖，恨不得把任时暄揉进她身体里。
任时暄扫了一周，大家如今都在船板上飘着。
那艘楼船不仅还在行驶，而且还在不停地碎裂坍塌，直至驶入不远处，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方深圆漩涡，把这只“鲁莽”的楼船吸入，海面这才归于平静。
“三天寨第三日，复亡之境。”
这次谈化青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感，夹杂在风中，甚至显得有些冰冷。
远处漆黑一片，海面过于平静了，暴雨不绝。
他们在海面飘荡。
照君宜本来还一身血腥味，现在倒好，自己浑身都能拧出水来了。
左纯熙让大蜻蜓吐火，自己暖身。
白奉贤强身健体并不需要，冷热交替对他来说变化甚微，付雪瑶更是不受这些影响，心是冷的，于是比谁都抗冻。
就是小牵牛花，实在有点儿惨，她是个喜阳的妖，如今让她在海里过活，无异于送她去西天。
白奉贤抛给她一块儿小石子，曜着明亮的黑色，小牵牛花握在掌心，身上顿时没这么冷了。
这是仙门一灵物，吸阴石，可以吸附一些冷物，从而让自己心里觉得暖和，自此产生热的幻觉。
只能隔绝感受，但脸色冻到发紫，依旧是那样子。
小牵牛花不知道，真以为自己暖和了。
照君宜也不知道，一脸稀奇。
其他仙门子弟不屑一顾。
照君宜不用那东西，任时暄就够暖和的。
她手又被任时暄捉到，把她冰冷的双手藏到自己里衣内。任时暄如今体热。
照君宜像个流氓似的，双手被迫伸到人家胸口上。
她害羞。
“会被看到的。”
口头如此，但是双手却老老实实，太暖和了，她没有想把手拿出去的一丁点儿念头。
任时暄取了一件半干的外衣披在照君宜后背，将她网住：“看不见。”
照君宜鼻尖埋入任时暄对襟，把那一片整洁的衣身弄得满是褶皱。
恍惚中，照君宜似是发觉这叶“扁舟”晃动，不是错觉，就是在晃动。
她抬头：“师兄”
“嗯。”任时暄也发现了。
海域开始溅出水花，水花越滚越大，整片海域重新翻滚。
不远处一朵硕大水花突然崩裂，荡平四周，一阵猛风险些把照君宜一行人掀翻。
照君宜再一眨眼，水花之中透出一抹雪白。
是一匹白马，马髻湿下水。
马背上坐着个梳高髻的女子，一身白衣，艳红色步摇稳稳别在发顶。
透白的一张脸上，眉与眼齐齐勾起。
在她身后，雨水砸出的微波处，尾随着数不清白银般的鱼。
“这是……水君。”
任时暄曾在画中见过她，水君，是三大妖族之首。
因为她自己只能在水中生活，所以孕育了花妖替她享受陆地之态，滋生了蛇妖为她觅食，孵育狐妖，为她体验人间万感百千情态。
照君宜仔细去看水君身后的大鱼，鱼儿身体上分明有东西，像模糊的一层水障扭曲着，又像雾气。
水君一眼便盯住了照君宜。狭长的眸子里，那双瞳孔是红色的。
她抬了抬手指，几只大鱼便游弋逡巡，照君宜看清了鱼背上的东西，像人，像魂魄，五官只能看出模棱的轮廓来。
“这都是我死掉的孩子，变成了灵魂，你们来这里做何？”
她声音宛若空灵的水流，温和潺潺，并无攻击性。
一直大鱼转过身，照君宜看到灵魂露出了一只雾气色的松茸大尾。
这是狐妖。
“我们来找人。”
照君宜抽出手，摆出一副认真的姿态，披盖的衣裳被她团起来，俨然露出严肃交谈的模样。
“找谁？孩子们？”
她轻侧头朝后看了一眼，所有大鱼顿时游作一团，大小不一的灵魂抱在一起，即便看不到表情，这也能看出来，这些灵魂不想走，也不想被找。
照君宜：“不不不，我们找丹穴山的掌域。”
小牵牛花：“她叫何袅袅。”
左纯熙：“她进了三天寨。”
水君若有所思，点点头：“跟我有何关系？”
说罢，她便要挥袖走。
“前辈，你可曾见过她？”任时暄忽然叫住了她。
水君赤.裸的视线不加掩饰，在他身上打量着。
“照湘和，前辈可曾见过？”任时暄又道。
水君不答返问：“你可曾见过我？”
任时暄诚实道：“曾在画中见过前辈。”
水君存有兴趣一哼笑，身旁的大鱼也跟着打挺。
“世间仅有我一幅画，赵氏是你母亲？”
“是。”赵氏是当今贵妃。
水君道：“你眉眼与她毫无相像，认不出。”她翻身下马，水面荡出千层流波，她踏于其上，走近，又瞧了瞧任时暄，“不过也是有点儿像的。”
照君宜体内的妖力很易被灵力极高的人看出来，即便手戴缚灵，狐妖之脉也根本压不住。
尤其是她体内多条紊乱的灵脉，一眼便能认出，这不是仙门之人。
但照君宜身上还有一丝不同，在紊乱灵脉之中，有一条极其细弱的小灵脉，不宜被任何人察觉。而这条小灵脉，与任时暄整个人的灵脉，丝毫不差。
水君低下头，望着照君宜那双几分媚美的眼睛，突然道：“小家伙，你母亲也是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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