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练越娇小师妹》道格林

36、噬心

　　“你快走！”女人道。

　　另一个女人不放心地看着她，迟迟未动。

　　“快走，别管我。”

　　她犹豫不决，却还是在催促下转身跑，还没跑开几步，迎面对上了一个女人，她认得她，邓林谷付雪瑶。

　　离得近了，付雪瑶才辨识出这二人的容貌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好生独特。

　　付雪瑶眼睛落到她身上，逼近几步，打量着一前一后这两个魅鬼，若有所思：“沉霜？”

　　付雪瑶又看向后面那个女人：“沉雪？你是她姐姐。”

　　两个月前掌域命她前往涪阳，交一人邓林谷信物，在客栈休憩之时，她遇到了这两只魅鬼。
　　两只魅鬼有意靠近她，要顺走她身上信物，当时还有邓林谷其他晚辈在。

　　信物早就被她提前一日送走，最后两只魅鬼中了她的蛊，却又解了蛊毒逃走。

　　“当日你为何要取我信物？”付雪瑶道。

　　沉霜退后，逃不掉了。
　　她扶住沉雪，一言不发，警惕打量四周。

　　“噬心蛊吸食心脏之血，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能解掉蛊毒，人会衰竭而死，成一具干尸。”
　　付雪瑶打开手心，一只蓝色小虫在她指缝盘曲。

　　“这是除噬心蛊的蛊虫，也是解药。”

　　沉霜在原地静默许久，突然双眼一聚，一手探去。

　　付雪瑶掌心突闭，侧身，手掌砍过她手掌。
　　耳边风声呼啸，沉霜瞪大双眼，付雪瑶掌力精准，恰好撞在她腕骨上，骨头错位声咔嚓一响，她整个手臂几乎都要碎裂，麻木到抬不起来。

　　蛊虫从指缝溜走，钻到地面之下，付雪瑶一缕乌黑碎发垂落，如月光一般白透的脸上依旧冷漠。

　　“蛊虫只有我能唤出，你应当告知我。”

　　沉雪牙缝中钻出一阵阵痛苦的□□，她两只手都揪着心脏位置，似乎要把心脏掏出来才作罢，她蜷缩在地上苦苦挣扎，脸色惨白，汗珠沿着侧脸不断落下。

　　“姐姐！”沉霜大喊，眼泪挂在眼角，她抚摸着沉雪的额头，不停地把汗珠擦拭，却又凝出新一层，焦急万分，“怎么办……”

　　“是百莘，百莘怀疑你拿的是血钻，他怀疑你要把血钻给宋念庭……”沉霜小声道，“救救她……求求你了。”

　　宋念庭，邓林谷掌域宋希夷姐姐的孩子，与任时暄他们参加过同一场芳和宴，后来藏身于涪阳，不再过问仙门之事。
　　付雪瑶交给宋念庭的信物，只是一枚很旧的耳珰，还掉了金漆色。

　　又是血钻。

　　沉霜沉雪身后骤然一冷。

　　任时暄一剑刺穿所有骷髅，骨架纷纷碎成粉末，他冷漠开口：“继续。”

　　沉霜深知，有些话讲了一句，便要再继续道出来，直至他们能放过她。

　　“百莘是甲魅，他活了多久我不清楚，只是他必须要得到血钻，他也有个姐姐，也是只甲魅，百莘要用血钻救她，血钻能使人起死回生。”

　　她又看了一眼沉雪，道：“一开始，说是在百莘姐姐的孩子身上，可那孩子下落不明，我们只知道血钻遗落仙门……我们抓了沉相戚，他或许知道血钻的下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帮助竹桃她们进入三天寨……”
　　“因为竹桃他们说，血钻很有可能藏在三天寨。”

　　付雪瑶道：“竹桃在哪？你们有几人？”

　　沉霜：“她和沈之霆都在找巨人，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还有照湘和，一共就我们五个人。骷髅……骷髅我不清楚，她从未告诉过我们……”

　　“这些骷髅只听她和百莘的话，她们献祭了北漠的夷兵。”

　　沉霜抬头，见付雪瑶无动于衷，她不由得担心：“我能说的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了……求求你，付雪瑶，把解药给我吧，她快撑不住了。”

　　付雪瑶手掌依旧垂着，并没有唤出蛊虫的意思。
　　并未对这种求饶而动容，也并未对两只魅鬼之间的情感而潸然。

　　沉霜和沉雪本来就是应该死的。
　　她们姐妹二人从变成魅鬼以来，以谋生为名杀了不知多少仙门子弟和百姓，从白魅魅鬼一步一步升成乙魅，靠的是人命堆积。

　　在涪阳，她们为了抢信物，早该该被付雪瑶手中蛊虫所杀，可她们侥幸被命数所救，从付雪瑶眼皮子底下逃跑。

　　但是这次，命数似乎已定。
　　是付雪瑶来定。

　　沉霜膝行至前，牵住付雪瑶的衣裳：“你会给我的对吧，仙魅界限当真这么重要？我们也是为了活命，难道魅鬼生来就要低你们仙门一等吗？”
　　“你饶我们一命，我保证出了三天寨绝不再害人，也绝不插手血钻一事。”

　　付雪瑶缓缓伸开手。

　　沉霜先是愣了一下，后又喜极而泣，飞快跑到沉雪身旁：“姐姐，别怕，你不会死，我们都能活下去，我不跑，也不丢下你。”
　　沉雪煞白的手从胸口移下，覆到沉霜手背上，艰难地吐出话：“好，活着。”

　　任时暄手指扣了扣剑柄，似乎在催促付雪瑶快些行动，要杀要放他懒得插手。

　　付雪瑶微微垂头，看到自己掌心纹路，掌域说她命数很乱，不像他人有定数。她的命数最不准，可她偏偏最遵循命数。

　　付雪瑶果断地攥紧手，本该是解药的蛊虫并未出现，只有噬心蛊自心脏内外穿梭，加速吸干了最后一滴血。

　　小牵牛花与左纯熙皆瞠目结舌。

　　任时暄有些惊奇她的作为。

　　沉雪双眼陡然瞪大，两脚一蹬，彻底没了呼吸，整个皮肤逐渐干枯，老如树皮。
　　沉霜笑容僵在脸上：“你骗我……你骗我……”

　　她那双眼睛麻木地看着付雪瑶，付雪瑶如同没看到一般，空洞地回看她。

　　沉霜此刻所有的灵力引遍全身，青筋暴起，拼死一搏：“无心之人！我不该信你，你把姐姐还给我！”

　　付雪瑶召出百只蛊虫，在沉霜袭来之时，飞虫绕满她整个手臂，顿时手臂只剩一节森然白骨，一滴血落于半空，又被一只蛊虫迅速吞噬进肚。

　　沉霜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

　　左纯熙从来没见到过，邓林谷的蛊虫还能这样用，瞬间把肉皮血液吸收，留下骨头。

　　付雪瑶绝情道：“噬心蛊。”

　　银灰小虫钻到沉霜血肉中。
　　她崩溃一笑，那笑是如此痛苦无望，死前最后看了一眼沉雪的尸体，轻轻拢闭双眸。

　　沉霜沉雪皆死于付雪瑶的噬心骨。
　　付雪瑶绕过过她们的尸体：“命数，不可违。”

　　任时暄归剑入鞘。

　　小牵牛花藏在左纯熙身后：“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左纯熙瞥了眼两具干尸，打了个哆嗦：“不然呢？”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付雪瑶突然问道：“无心之人令她们这么憎恶吗？”

　　任时暄道：“她们憎恶的是无心，非无心之人。”

　　付雪瑶低声道：“命数罢了。”
　　远方迎来一缕微弱曙光，天要亮了。

　　那缕曙光缓慢地穿过木屋缝隙，照到照君宜脸上，她睁开眼，亚达还在榻上睡觉。

　　她昨晚没休息好，亚达的打鼾声太大，尽管这只鸟笼被巨人们打理得十分舒适。
　　可她还是想念在任时暄肩膀上安然入睡，毕竟没有垂死的危险，任时暄还会抱住她。

　　榻上传来声音，亚达醒了。
　　他下塌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鸟笼前，倒杯水，开笼，把水推进鸟笼，再关笼。

　　杯子比照君宜脸还大，照君宜费力地举起杯，大口大口咽水，擦擦嘴角，尽管知道巨人听不懂，她还是坚持不懈道：“让我走吧，亚达。”

　　亚达在听到“亚达”二字的时候，双眼突然亮了，两个眼珠像宝石似的。
　　他道：“亚达。”

　　照君宜站起来，双手把上笼子，激动点头：“亚达！放我出去吧！”

　　亚达笑，回应道：“亚达。”

　　他很快钻出木屋，照君宜看他逐渐远去，白激动了，还以为亚达要给她打开笼子，放她出去。
　　她又窝回笼子，失望透顶。

　　没过多久，亚达又回来了，照君宜躺在笼子里，翻了个身。
　　亚达抓着花，又慢又轻地放在笼子旁，他打开笼门，照君宜爬起来，很快从笼子里跑出来。

　　亚达推了推花，把花推到她脚前。
　　照君宜瞧到他手指上新划破的血口，纵横交错有很多。

　　照君宜低头看花，数了数，一共有七支花，每朵花都不一样，花瓣上还有露珠，茎身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他又道：“亚达。”
　　照君宜对他笑了笑：“谢谢。”

　　亚达很开心，花和照君宜一起抱起来，把她带到木屋外。
　　屋外天蓝日暖，鸟兽齐飞，在空中盘旋。
　　巨人们早早便起来忙碌，男女巨人砍柴捕猎比比皆是，那木头比照君宜两个还宽，猎到的兽类比照君宜两个还长。

　　晾晒的衣服在空中随风飞扬，几个小巨人追逐，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惹得其他巨人不停训斥。

　　有的小巨人对亚达手上的小人很好奇，亚达给他们看，小巨人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照君宜的小手，照君宜拍拍他们的手：“早上好。”

　　小巨人兴奋洋溢着笑，叽里咕噜说话，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照君宜。

　　亚达今日要砍树，建新的木屋，他便把照君宜放在树桩上坐着，花朵也跟着放下。
　　她以为还会有鸟笼关住她，可是亚达砍了三段木头，都没有关起来她的意思。

　　照君宜搓着花瓣，眼睛飘来飘去，她猜测，这里最少也有八百巨人。
　　无论怎么样，先跑就对了。

　　她又在木桩上待了一会儿，亚达砍几段木头，便要看她一眼，对她笑，照君宜此刻心情不错，有时候回他一个笑，斧头挥舞得更快了。

　　等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有其他巨人跑来围住亚达说话，指着远处的木头，叽里咕噜地讲话。

　　照君宜抓紧时机，蹭一下就从木桩上跳下去，绕过这些巨人。
　　这里生活气息浓厚，她几步就能找到个藏身的东西蔽体，以防来回走动的巨人看到她。

　　她跌跌撞撞又蹭了一身泥，此地太大太远，照君宜出了一脑门汗，才掠过三个木屋，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个木屋。

　　她还得找到白奉贤，随便钻进一个木屋，木屋里的声音很奇怪，她好奇地看过去，榻上有个打着赤膊的男巨人，还有个女巨人，被子遮着她们一上一下。

　　照君宜眨了下眼睛，盯着看了会儿，原来巨人也这样做事情啊。
　　才意识到：“啊——好像进错了。”她飞速溜出去，脑袋里胡思乱想，那两抹身影挥之不去，愈加清晰，看得时候没害臊，现在脸色倒是红起来了。

　　别想了别想了，快去找人！
　　嘭的一下，照君宜掉进了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