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练越娇小师妹》道格林

20、白晶

　　与此同时，归墟界弟子在通洪寻踪觅迹，以防未然。
　　通洪一事说是已排患解纷，不过是穷途末路，办的相当不漂亮，齐掌域一口认定任时暄没尽全力，留了三分余力在别处，任时暄并未否认。
　　千百年来咒师献祭不胜枚举，但焚出这些怪物来，足以窥见在雨中蛰伏的困兽一角。

　　晌午过后，细雨转骤，雷声如鼓，满地透盈。

　　庄承衣衫兜水，粗雨吹在脸上仿佛刀刃，两侧都是荒林子，他策马疾驰，在风中打了个哨，林子里立刻跃出一长影，白脸乌发，眼珠黑白分明，雨水顺着此人头顶滑落，是一具极似人模样的傀儡。
　　庄承勒住马，双眸定着：“将离，攻击。”

　　将离宛如一把暗箭，劈开迎面雨珠，脚下溅飞的泥水如浪潮耸动，他目光凶狠，劲臂直刺。逼出另一只傀儡，两只傀儡交手一霎，地摇天坠，惊起雨林乌鸟。

　　庄承抹了把被雨水浇透的脸：“停。”
　　他攥着马鞭，打马前进，到了傀儡跟前下马，手中马鞭被他摸得又冷又硬，庄承眉头微紧，揪出另只傀儡身后的庄玉，马鞭用了两分力，抽她身上：“谁让你来了！”

　　庄玉穿着蓑衣戴着雨笠，挨抽的地方没什么感觉，拧了把裙边积水：“我出胭脂坊的时候看见你了，就让天霁背着我跟了半路，下雨想给你送蓑衣来着，谁知道追不上。”
　　她揭开雨笠，庄承摁下：“你戴着，我用不着。”

　　“你怎么这么笨？追不上还追，这都快追到通洪了！”他脸被雨打的发白，“让天霁再背着你回去，爹和大哥知道了准要骂你。”

　　“你又不骂我，这不就成。”庄玉道。

　　庄承细声细语相劝：“我去通洪是见老朋友，有要事在身，你一个都不熟，你去作甚？听二哥话，二哥过两天就回去了。”

　　明明都要到通洪了，庄玉不干，踢开脚下石子，噗通掉进水坑，蛮横说：“我不回去，下这么大雨我再回去，你不怕我病死在路上啊？而且我跟爹说了，今晚明晚我都在萱姐儿家住，他不知道我过来。”

　　“天霁，咱们继续走。”她又爬到傀儡后背，“走吧二哥，再不走我快冻死了。”

　　庄玉的傀儡天霁是只女傀，身量锻的要比名为将离的男傀高出半个脑袋，细眉大嘴，英姿飒爽，典型的傀中翘楚。

　　庄承头疼，着实无法：“走吧。”

　　寅时一刻，乌云浓黑，雨水瓢泼，庄承庄玉见到了齐掌域，他们进了屋，屋内剔一灯，火烛如豆。
　　庄承换下湿衣裳，庄玉披了件归墟界弟子带来的大氅，照君宜给她端了碗热粥，众人寒暄两句便直入正题。

　　白奉贤搬来一缸，揭开盖子，青色咒字从缸底飘出，又被他攥在手掌，他被咒字映的发青：“这就是从那具复活的乌青色傀儡身上打下来的咒字。”

　　照君宜在桌上摊开一纸：“从那具白色骷髅脊背上抄下来的几个咒字。”

　　庄承拿过纸，灯在他那边儿，影子漆黑地拓在黄纸上，他看了会儿：“识不全。”他把纸铺到桌，袖口里抽出半指点上，“这四个，分别是戛、杇、养、贵，魅鬼咒师与仙门咒师用的咒字并不全是同符合契，魅鬼咒师用的咒字更多，也更复杂，但是‘杇’这个咒字，一般指的是最西向的巨人窟一带。”

　　“献祭品不只是活烧人这么简单，应当还用了巨人骨，一根巨人骨能撑一千个人。”庄承问，“这个青色咒字要往哪个方向？”

　　任时暄靠在最里，从黑暗中露出半张脸：“西北向，我怀疑是赦晁北漠。”

　　左纯熙道：“可那是蛇妖一族栖息地，蛇妖一族不会参与此事。”

　　“康兴九年，我曾领兵潜入赦晁北漠寻找陆将军，在那里吃了两个月的黄沙。”
　　任时暄现在也还记得北漠那永无边境的辽阔，稍不留神就会跟队伍走散，司南不起作用，灵脉被此地得天独厚的力量压制，他率领舅舅留下的两千老兵直探北漠，与北漠夷军在沙漠里捉迷藏，找到舅舅以及两万精兵的时候，皆奄奄一息，最后他带着他们走出北漠，一个兵也没散。
　　这也是为什么他舅舅的兵现在也认他，因为他救过很多人的命。

　　他因为此事有了名，无论仙门还是朝廷，都声名鹊起，但也因为此事，害的皇上猜忌母后失宠，可是他不去，舅舅便会死在北漠，两万精兵尸骨无存。

　　“北漠很大，按照现今所有人熟知的划法可分两块儿，西北干燥野兽多，蛇妖一族藏于此，东北风沙更少，夷兵居于此，历来这样，妖不犯兵，兵不侵妖。
　　“但是再西北，也就是北漠腹心的位置，大家都认为此地只剩黄沙狂风，不对，我曾经误打误撞进入过真正的北漠腹心，那里有地洞，冷意砭骨，地洞下面是厚雪，雪里埋着最少有两百根衢山白晶。”

　　白奉贤瞠目结舌：“多少？！”
　　任时暄：“两百。”

　　饶是齐之玄也脸露诧异，衢山白晶仙门五家共有三根，算上宫里一根，一共才四根，是世代相传当传家宝看护的宝物，齐之玄锻君子剑用了一根，时令一根，现在也就剩吾庐峰一根，宫里一根。

　　“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过此事，是因为哪怕能进到此地，也出不来，夷兵如此熟悉北漠，可他们手里一把白晶武器都没有，那里的夷兵死骨数不胜数，比黄沙还要多。”

　　任时暄垂眸，记忆飘远，眼神愈发深沉：“我能出来，是因为一只甲魅向我领了路，她问我怎么来的，要去干什么，想不想要衢山白晶，我说我要去救我的兵，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救人。”
　　“她很和善，把我领出洞口，让我一直朝北走，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还有两只甲魅。”

　　历史记载，仙门一共遇见过两只甲魅，一只甲魅便能活上万年。

　　静默良久，白奉贤道：“魅鬼咒师皆为乙魅，花妖一族也牵涉其中，做最坏的打算，便是这些咒师、花妖为甲魅所用，我们，便是他们的敌，骷髅，便是他们的军。”

　　照君宜抓了下微疼的颈，又伸出手，在墙壁上捉到那灯影，无声一笑：“那破军之术，便要仰仗庄师兄了。”

　　庄承温和道：“仙门子弟众多，仙门咒师则是少之又少，俯仰极天罔地，当属孟老先生最为精通，可惜他老人家四年前仙逝，于床榻前还念叨着没见到那小丫头，说她狼心狗肺。”
　　他随口一说，却牵起了白奉贤和任时暄的记忆，三人相视慰藉，全靠一次芳和宴结下情谊，弥之珍贵。

　　庄承向庄玉要来笔墨，誊抄咒字，继续道：“孟老先生给我留下万卷咒书和遗卷，说望我以后，也能跟他一样能在芳和宴讲学。”闻言至此，停下笔，遗憾摇了摇头，“往事不提，回神荒狱后，定尽我所能，披卷简牍，五月之内给各仙门一个破军之术。”

　　白奉贤挑起气氛：“五月？以我庄老哥的能力，三月之内，不在话下。”

　　庄承笑道：“你可莫要叫我怙才骄物。”

　　白奉贤勾肩搭背，挑起眉来浪荡倜傥：“这哪能呢。”

　　大家都无声笑了笑，庄玉垂头提了下氅袍领，严实盖在肩上。

　　任时暄道：“掌域，此事您怎么看？”

　　齐之玄回道：“此事牵扯众多，北漠、甲魅、花妖一族，又因神荒狱失职给了咒师可乘之机，丹穴山掌域下落不明，仙门五家失踪子弟不知所终。”
　　他始终隐在火光最微弱的地方，字字清晰：“各位心知肚明，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有咒师已召集成千上万的骷髅队伍，白晶是他们的戈刃，花妖是他们的甲盾，破军之术至关重要。时暄，蛇妖一族看似置身事外，他们当真分毫不沾？”

　　任时暄也想到了这些，各方势力暗通款曲，唯有仙门，势力渐微，他确切低语：“千百年来，无人生来就居于北漠。”
　　他视线微抬，这是一盘掀天揭地的棋。

　　照君宜抬眼瞧着那豆大的火烛，四下目光皆若有若无看向她，真有意思，仿佛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
　　火烛抖动，犹如窥见窗外朦胧的烟雨，天微亮，雨水沿着屋顶垂脊掉落。

　　庄承推开门走到檐下，雨气使他双眼蒙着一层雾：“傀儡主李厉是老人家孙子，或许早有所谋吧，可恨的是中了沈之霆的计谋，让魅鬼得逞。”

　　白奉贤迎风而立，他直来直去惯了，说话很少拐弯抹角：“就这么简单？李厉偷走傀儡做何你们神荒狱不知？”

　　庄承坦荡一笑：“神荒狱最看重名声，我父亲更是如此，李厉一事与我神荒狱毫不相干。”

　　白奉贤这话不知听进去几分：“但此事你们必须查出个缘由，给仙门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他从怀袖摸出把棕竹折扇，在手中把玩，眼前闪过庄玉与照君宜身影，她二人推开了满是除腥草那屋门。

　　“真是一点不像。”庄承打开扇面，接下雨水。

　　白奉贤踏出檐下，进入雨中，“在我看来，一样。”

　　还是发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