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猎人，废土横行》桑葚花茶

5、第五章

　　“喂，以前没见过你，一个人来淘金？”红发男带着两个人走过来，放肆地上下打量着晏随。

　　他舔了舔后槽牙，目光停留在晏随那条廉价的遮眼布上，一脸毫不掩饰的轻蔑。瞎了一只眼睛的新人，看样子连最便宜的义眼都用不起，只能用块烂布挡着，就算来做等级最低的回收任务肯定也抢不过别人。

　　还真是一只完美的待宰羔羊。

　　周围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开始看起热闹来。

　　“淘金？”晏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把捡破烂叫淘金。

　　“不懂规矩？这些地盘儿都是有主的，不是你一个新人想挖就挖的，想挣钱就得先入伙。”红毛嚣张地说。

　　这话一听晏随就知道红毛来者不善，怕不是想收保护费吧。

　　“如果想加入的话，应该有什么条件吧？”她直截了当地问。

　　“那是自然，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带新人是不可能免费的。入伙先交100里特，这钱也不白收你的，像我这种资深猎人可是会教你怎么分辨废物和回收品。”红毛趾高气扬地朝晏随晃了晃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猎人执照。

　　“那就不必了，我有钱也不来这了，你看我像是交得起入伙费的人么。”晏随挥手拒绝，100里特是多少她暂时还没有概念，但她目前一穷二白，半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没钱不要紧，我们这里还可以借钱，交点儿利息就行。”红毛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那只机械手掌捏得咔咔直响。

　　哈，敢情跟这等着呢，晏随勾了勾嘴角，看来不管什么时代都有利滚利的套路贷，分分钟钱没挣到还欠一屁股债，最后不嘎你个腰子不算完。

　　晏随懒得再纠缠，把脸一冷，直接走开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是被敲过钱的，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猜测，这新人鸟都不鸟红毛，难不成是有背景的，不然初来乍到就敢这么硬气的得罪人。可是真要有背景，大可以抱着大腿蹭绩点，也没必要上废墟山来啊。

　　“你他妈的，不识抬举！”

　　红毛碰了一鼻子灰，在众人面前满脸下不来台，正想要找回场子，却被身边人给拦住了。那人指了指空中的红色飞翼，冲红毛使了个眼色，他只得不甘心地停住了脚步。

　　没走多远的晏随同样也看见了这架飞翼，原来他们忌惮这个。

　　特勤队那种蓝色涂装的飞翼她见过好几次了，这种红色的倒是第一次见，不过差不多的制式装备，猜也能猜到，应该是属于安防部其他单位的。

　　晏随没理会，继续往没人的空地走，至于这片地方到底有没有主，她根本懒得管，反正头顶上有飞翼在，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刚走进另一边的山窝里头，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来。

　　“嘿，还记得我吗？公告栏那个，我叫罗伊。”这人指指自己，热情地说道。

　　“记得。”晏随点点头，她又不是金鱼，一小时前才见过的人怎么可能忘记。

　　“没想到又碰见你了，不过你头一次来就敢跟人起冲突，是已经有公会了么？”

　　“公会？”

　　“对啊，干咱们这行，如果不是自己特别强，那就得抱团，要不然绝对是嫌命长。”罗伊笑得有点勉强，一脸你快告诉我你有公会撑腰的表情。

　　“我一个人。”晏随把手一摊，答得很干脆。

　　“啊，那你还敢跟他们硬杠？不怕他们报复你啊？”罗伊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晏随虽然个子高，但这种优势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站到猎人堆里就不太明显了，而且罗伊知道她是今天早上才拿的猎人执照，怎么看都不像特别强的样子。

　　“拒绝入伙而已，这样也会被报复？”晏随皱着眉头问道。

　　罗伊见她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算是服了。

　　刚才看她态度这么硬气，还以为是哪个公会的新人，有大佬撑腰。他还想着能蹭点交情，看能不能让大佬把他也收了，没想到居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萌新，他扶额无语，“大姐，这里是他们占的地盘，你不交钱就算了，还明目张胆的继续在这儿干，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嘛。”

　　“哦……那你还敢跟我说话，不怕他们以为你跟我是一伙的。”晏随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罗伊一下噎住，缓了缓才不好意思地说：“这边是死角，他们看不到，我才敢过来的。”

　　原本想抱大腿的指望泡汤了，罗伊失望归失望，但好歹认识一场，他想了想还是说：“你等会走的时候，就算多绕点儿路，也最好走有红色飞翼的地方，有治安科的巡逻机，他们应该也不敢干太出格的事。”

　　“能有多出格，总不能是剁了我吧。”晏随嘴上半开玩笑地说着。

　　“这个可说不好，这些人得罪不起，尤其那个红头发，听说和地下帮会的人也有点交情，你当着这么多人下了他的面子，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而且猎人私斗多数都没人管的，你今天要是平安到家了，明天可千万别来了。”罗伊说起这个来，表情相当认真凝重。

　　猎人私斗没人管？晏随挑眉，眸光微转，“行，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叫晏随。”

　　罗伊匆忙地点点头，神色紧张地四周看了看，才从原路溜走了。

　　等人走远之后，晏随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即消失，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上辈子出没于战乱地区，对某一部分人类的残忍，她绝对是有着深刻透彻的了解。

　　末世之下，人类的道德水平并不值得期待。

　　她不主动找事，但也绝不会怕事，尤其是在这种奉行丛林法则的地方，越怕事越来事。

　　不过眼下这块地方有安防部盯着，显然是没人敢动手的。在麻烦没找上门之前，还是得先挣生活费，晏随没事人一样蹲下身，开始认真仔细的做起了回收任务。

　　空中的红色飞翼仍然盘旋着，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实时回传的画面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治安科的监控屏幕上。

　　在晏随蹲下的那一刻，高澜刚走进十七局治安科的监控中心。

　　他本来打算复盘昨晚任务的过程，结果特勤队的几台全息显像仪却刚好都在使用中，他只好临时来借用治安科的设备。

　　好在高澜在局里人缘还算不错，治安科的科长秦云见他进来，只是冲他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高澜坐在操作台前，手指轻敲两下台面，唤醒了安防系统的专属AI“雷米勒”。

　　【欢迎访问蓝湖城安全防卫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瞬时响应。

　　“雷米勒，调取特勤队夜间行动录像，编号5-64。”高澜报出档案编号。

　　【请验证权限。】

　　“17局025队长，高澜，ID225943。”

　　【权限通过，允许查阅5-64号事件档案，系统读取中……】

　　等待系统读取档案的空档里，高澜见秦云抱臂靠在椅背上，扫视着面前那一大片监控屏，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个系统现在也就起个威慑作用，盲区太多，看也是白看。”

　　“那你有什么意见。”秦云转头看向高澜，都是一个局里的同事，特勤队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其实猜到这家伙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高澜下一句话就是，“与其在这看监控，这么无聊，倒不如上我那去，每天出现场，真刀真枪的多刺激，补助还比这儿高。”

　　秦云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缺人缺疯了吧，都挖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就见不得我轻松？亏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她抬头朝着屏幕扬了扬下巴，“喏，我这套天眼系统借你，想什么时候看都行，要招人就自己去大街上发掘，少来打我治安科的主意。”

　　高澜也就是顺嘴一说，他早就习惯了挖人失败，无所谓地笑笑，转脸看向监控屏幕，大屏上正随机显示着废墟山上的画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他的视野。

　　又是她？怎么哪儿都能看见她？

　　高澜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蹲在地上，认真刨坑的身影，虽然说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一种若有似无的异样感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秦云见他盯着屏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好奇，“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要帮你把镜头推近点吗？”

　　高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答了句没事，就转头去弄他的显像仪了。

　　秦云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向屏幕中那人，眼神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废墟山这一块治安很差，她关注得多，所以常出现在这的人她都眼熟。这个人她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低阶猎人，飞翼扫描显示她的义体化程度较高，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高澜不会毫无缘由地注意一个人，秦云没有急着切走画面，而是饶有兴趣的继续观察了起来。

　　晏随正认真地按照任务说明找着材料，突然一阵如芒在背的感觉袭来，像是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没人——

　　难道是她太敏感了？

　　不会吧，这么多年战区行动锻炼出的直觉，换了个身体，就失灵了？

　　正在疑惑间，她忽然意识到，本该按照固定路线巡逻的飞翼，一直悬停在她头顶上方，这个情形……好像不太正常啊。
　　是治安科的人在观察她？为什么？

　　晏随心里一紧，她如果只是个普通猎人，这种注视只会让她更安全，可她偏偏不是。她的身份信息全是瞎编，而且她也不清楚原主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躲避着什么，别是什么头号通缉犯吧。

　　刹那间，她心里闪过百八十个念头，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不管怎么样，越紧张越容易露出破绽，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她很自然地伸了个懒腰，向前跨出一步，找了块新的平地，继续刨坑。

　　秦云扫了一眼监控屏上的时间，二十分钟了，画面中这人除了站起来伸个懒腰之外，就是埋头刨坑，刨得无比专注。

　　难道是她会错意了？算了，既然没什么可看的，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秦云恢复了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命令“雷米勒”解除了那台飞翼的手动控制。

　　悬停在头顶上方的飞翼终于飞走了，那种时刻被注视的压力瞬间卸去，晏随松了一口气。

　　但愿只是个小意外，眼下她的身份可禁不住查。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开始专心致志的捡破烂。

　　第一天做回收任务，晏随也估计到自己的效率肯定高不到哪去，但即使没挖到多少材料，将要落山的太阳也在提醒她，到点该回家了。

　　毕竟，蓝湖城的夜晚从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