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猎人，废土横行》桑葚花茶

2、第二章

　　特勤队员们处理这类安全事件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即使早有准备，在看到“蚯蚓人”的瞬间，都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沉。

　　红背警惕地注视着目标，沉声提醒，“都当心着点儿，异变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就是皮包水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近距离开枪。”

　　作为地面行动组的头儿，他不止要保证行动不出纰漏，还得保证一线作战人员的安全，他们本来就人手不足了，现在更是一个也损失不起。

　　畸变体的脑浆和血液都是一级污染物，这条巨虫体内液体含量惊人，抓捕过程中一旦喷溅出来，距离近的特勤队员估计全得吃到一波溅射伤害。而且粘液万一流入附近的下水道口，必然会造成不可逆的区域污染。

　　通讯频道中接连传来高澜的几条指令——

　　“地面所有特勤队员立刻拉开安全距离，保持高度警惕，我不希望看到减员意外的出现。”
　　“在包围点周边用金属网拉一道防线出来，防止畸变体暴走。”
　　“红背，用你的蝎子，先试试麻痹毒素的效果。”

　　三米高的金属丝网迅速拉开，所有人员后退至安全距离，严阵以待。

　　“去吧，小宝贝们，到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红背打开挂在腰上的金属笼，一大群黄背黑尾的蝎子从笼中爬了出来，沿着他的裤腿一直爬到地上。

　　从理论上来说，一只黑尾蝎的毒囊，能在三分钟内让一只原生灰脊狼停止心跳。红背信心十足地看着他这群精心饲养的小宝贝儿，这一笼可足足有二十只，这个分量就算是恐龙来了，也得乖乖被放倒。

　　红背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像是发出了某种指令，虫群随机摇摆着蝎尾穿过金属网，快速向畸变体爬了过去，一路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

　　这是进化者的异能？晏随眯了眯眼，不同于畸变体混乱无序的波动，正在使用异能的红背，此时的意识波动，节律稳定有力。

　　【虫群操控】——
　　一个名词突兀地从她脑子里蹦出来，但她并不觉得讶异。事实上，她能感觉到原主的记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深埋在潜意识的某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浮起一星半点的碎片。

　　但是，这些小蝎子，真的能搞定体长接近三米的畸变体么？

　　几乎完全虫化的“蚯蚓人”似乎也具备了多心脏的畸变特征，密集的心跳声在她听来堪称多重奏鸣曲，晏随保守估计，它体内至少有五颗心脏。

　　但愿麻痹毒素真的能起到作用。

　　她忍着恶心，继续看下去，小蝎子们不负所望地死死叮在畸变体身上，腺囊中的毒素通过尾针一点不漏地注入这具庞大肥硕的身躯中，毒素进入身体会带来强烈灼烧感，畸变体的表皮上鼓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水泡，连成一片。

　　即使这只大肉虫的感官再迟钝，也开始本能的挣扎、翻滚，小蝎子们在庞大身躯的挤压下，大半肠穿肚烂。不过它们也算成功的完成了使命，畸变体挣扎得越厉害，毒素在血液中流动得越快。

　　晏随支棱着耳朵，尽力去分辨，原本强劲有力的多重心跳越来越缓慢微弱，终于在几分钟后画上休止符。

　　畸变体逐渐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次的一级畸变有点弱啊，除了本能的反抗，居然一点攻击性都没表现出来，晏随微微蹙眉，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几架飞翼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轨迹，径直向着已经麻痹瘫软的畸变体飞了过去。

　　晏随对火力配备相当敏感，几次观察下来，她就发现飞翼除了提供高空视野之外，多数都会挂载微型液氮炸弹。比起常规热武器，这种压缩弹打击范围极小，确实很适合城市巷战。

　　“嚓、嚓、嚓。” 很轻的三声，像是飞镖穿破了纸窗。

　　三枚液氮炸弹分别击中畸变体不同的身体部位，轻易地洞穿表皮，并迅速没入深处，在它体内开出了一朵朵冰霜之花。

　　极度低温是超级愈合能力的克星，在含水量巨大的身躯中，液氮扩散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不过半分钟，整只畸变体就冻得梆硬，成了一座巨型冰雕。

　　搞定了！金属网后的特勤队员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倒不是怕畸变体，而是怕在结冰过程中，表皮承受不了密度变化带来的膨胀，在完全凝结前炸开，区域性的污染可比一只大虫子更难处理。

　　确认危机解除后，红背上前查看，炸弹穿体而入时溅出的黏液极少，后续的防化组很轻松就能解决。

　　“老大，搞定了。”红背高举右手，向头顶上的飞翼竖起大拇指。

　　“嗯，我看到了，配合得不错。”

　　高澜赞许了一声，一场行动下来没有战损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显像仪，微微眯起眼，看向画面角落的一抹身影，那个夜色中的观众今晚也没缺席。

　　以往在暗地里观察捕杀行动的人不是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高澜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息。

　　在他的凝视中，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高澜看见她抬起头来，淡漠的目光直视了一眼镜头，旋即又移开了视线。

　　仅仅只是一瞥，高澜就意外地感受到，那平静的表象下似乎蕴藏着某种不可摧折的力量。

　　——

　　解除警戒状态的蓝色信号弹升上夜空，捕杀行动宣告结束。

　　晏随拍了拍身上的灰，从阴影中站起身来，翻身坐在栏杆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仍在空中盘旋的飞翼，这东西在她眼里并不稀奇，旋翼飞行器设计得再先进，说穿了也就是无人机，并没有什么质的飞跃。更何况在她那个世界，她们国家就是玩无人机的祖宗。

　　晏随并不在意那架飞翼有没有拍到自己，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路人而已，看热闹虽然不安全但也不犯法，要是故意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形迹可疑了。

　　巷子里特勤队的收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行动组收队后，防化组立即接手污染善后工作。

　　不到半个小时，清理结束，一切很快归于平静。

　　在栏杆上坐了许久的晏随却仍然没动……

　　行动已经结束了，那只大肉虫也已经死了，她却仍能感知到一股频率相似的意识波动，虽然极其微弱却同样躁动不安。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她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太微弱了，还不足以让她确定准确的位置。

　　“晏随你怎么了？”鲁妮见她半天没动静，摸出两颗水果糖，一颗塞进她手里，一颗扔进自己嘴里。

　　晏随：“有点不对劲。”

　　鲁妮：“哪里不对劲，蓝色信号弹是警戒解除的意思啊。”

　　“说不上来，总之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鲁妮，这几天你千万别出门，还有，提醒你妈妈进出也要小心一点。”

　　晏随说着，跳下栏杆，顺手把手里的糖块扔进嘴里。

　　咂了两下，靠，还是尝不出味道，看来味觉反馈的故障很难自己恢复了。

　　——

　　送走了鲁妮，晏随回到自己租来的那间天台屋，关上门，打开灯。

　　房间简陋陈旧，头顶那盏不太亮的灯，偶尔发出电压不稳的频闪，墙上挂着的全身镜映出了她此刻的样子。

　　昏暗灯光下，她全身大多数地方的皮肤都呈现着一种泛着青色的极度惨白，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肤色，她晏随死了一周都不可能有这么白。

　　这种皮肤摸上去也不是人类皮肤的手感，虽然粗糙地模拟了外观，但却没有该有的温度和弹性，甚至皮肤之下也没有人类肌肉和骨骼的触感，她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和坚硬。

　　全身上下，只有左胸到肩部那一块地方明显颜色不同的，触感柔软、温热，是好看的象牙色。用手贴上去，她还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中有节律的跳动着，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那张至今看来都仍然陌生的脸，轮廓深邃立体，左眼还是正常的棕黑色，右眼眶里却已经替换成了一只淡金色的义眼，右边太阳穴上隐隐透出一个浅黄色光圈。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一具绝对黄金比例的躯体，有着兼具力量与线条的美感，如同文艺复兴时代的女武神雕塑，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堪称完美——除了一个缺点，这种“完美”并非天生，而是来自于人造。

　　她是一个义体化程度达到87%的新人类。

　　一周前的雨夜，晏随在这间屋子里醒来，勉强站起来后，就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这副陌生的样子，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强烈的现实虚幻感。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只要走出这间屋子，就能脱离这个荒诞的梦境。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她环顾四周，看见一扇门，伸手推开的一刹那，新世界的景象洪流般扑面而来，将她淹没。

　　即使是夜晚，眼前这座城市依旧亮如白昼，城市中心伫立着刺破天际的密集楼群。

　　一切宏大、炫丽、璀璨，都不足以形容眼前令人眩晕的图景。

　　那些醒目到甚至有些刺眼的巨大广告牌，占满了楼群外立面的玻璃幕墙。

　　无数五光十色的全息投影，在钢铁丛林间的空隙里不知疲倦地舞动，一条巨大的虚拟蓝鲸，在城市的夜空中翱翔。

　　迷幻瑰丽的霓虹充斥着所有人的视野，典型的光污染风格让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休想看到一颗星星。

　　高楼的间隙里，各种飞行载具或者空轨列车，急速穿梭却又互不干扰，它们的存在彰显着科技的发达，技术的先进。

　　她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呆愣在原地，冷风夹杂着雨水，胡乱地拍打在她脸上，真实得不容否认。

　　眼前色彩斑斓的画面，荒诞绮丽如一闪而过的梦呓，耳中是令人头疼欲裂的嘈杂喧嚣，混乱的碎片交织成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