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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忙了一天,晚上去张哥家吃了顿年夜饭,给我的爸妈和妙妙的爸妈分别打了电话,都是妙妙打的也是她在说。我用手机看了会春晚便困了,好容易等到妙妙打了一圈电话挨个说了几句话,我感觉已经是睁不开眼睛来了,听见妙妙跟我说,妈好像哭了,我听她说话都哽咽了,说想你。
      我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没回家,家里就两个老人,冷冷清清的肯定心里不好受。
      妙妙说,那过了今年,以后过年那天的演出我们便不接了,回家陪爸妈一起过年。
      我说,嗯。
      演出一场赶着一场,有公司安排的,有从前的老主顾,有妙妙熟识的有张哥熟识的关系。张哥和妙妙说,我们乐队正在发展期,不管是公司的还是人情关系的,有时间能赶上便不好推辞。我嗓子唱的有些累,便天天含着块咽喉片,多喝水少说话。
      我们还是没有抽出时间来回家,偶尔一天半天的空闲也都用来休息了,而过了十五之后我就要上班。不过辛苦是值得的,除了收入多了许多,更是结识了不少拥有演出资源的人,他们对我们乐队还是比较满意,有时也会谈论不足,除了我的唱差一些,这个我只能多学多练,就是乐队的特色不太明显,从歌曲的风格、我的声音,再到整体的形象等,都没有太不同于其它乐队,能有自己独立特色的东西。
      妙妙说,不急,我们一边学习一边找,声音上做不到特别,那就在唱腔、形象和演唱风格上,做我们擅长的不同于别人的点,这个可以慢慢来,别着急。
      十五那天从早到晚一连五场,演出结束夜也深了,张哥送小雨回家,我和妙妙自己坐地铁回去,便约在明天晚上聚一聚,一来是这些天辛苦了,大家提提神轻松下,二来也算是给我们自己的一份慰劳和奖励。再后面我们大概有十几天的空档期,除了周末的时候还聚聚,排练也好吃吃饭也好,大家便各自休息。
      阿成打电话给我,约我有时间坐坐,喊上妙妙和张哥他们,我问他是不是酒吧装修完要开业。他说是,还说,元哥,你们现在火了要照顾小弟一下。
      我说,行,你新酒吧搬迁,我还不知道在哪呢,正好去认认路。
      他发了个地址给我,新酒吧的名字叫七色酒吧,距离离我上班的地方居然不远,在六环外的小镇上。小镇地点虽偏远地段还好,那地方是东来西去的必经之地,也是进京出京车辆的往来之处,我看那附近一色的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也算是异常地繁热。
      周末下班后,我便去到不远处的路边等着张哥开车过来,他带着妙妙,小雨就在家学习,像这种场合,小姑娘说她就留着时间学习了。我们到了之后先让阿成领着参观了一下他的新酒吧,装饰一新,只是风格还是一如他的性格,青春张扬充满酒醉后的胡思乱想。
      酒醉后的胡思乱想,是他自己的形容,用来形容他那不知是多少次元的抽象化的审美,起源也是当初我们一起喝酒,喝醉了以后他的醉话。他让旁边的酒店做一桌菜送到他的酒吧,他开了一瓶红酒给妙妙,我们仨就喝他说是陈酿的,装在瓷罐子里的二锅头,听着舒缓的音乐,坐在空旷的大厅里。
      起先并不多说话,先喝酒,喝过一杯,仿佛便把久不联系的生份消解了,变得熟识而活络起来,喝的随意,话便也跟着随意。
      他举着杯子,说,张哥,元哥,还有妙妙姐,你们乐队最近也是很火了,以后还要多照顾小弟才是。
      张哥说,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别说这些话,当初我们没演出,还不是你阿成照顾的我们,以后有需要还不是老弟你一句话的事。
      妙妙也说,你酒吧新开张,如果说需要我们来给你做演出站站场,那没得说,既然你喊我姐,姐就没二话。
      他便干了杯子里的酒,我和张哥也随着,他说,我这酒吧新开张,需要人镇一下场子,所以想请哥哥姐姐帮忙,在我这酒吧做个驻场的,不多,每周来一晚就成,一个小时唱几首歌便好,你们现在驻场的费用,别人出多少我也出多少。
      张哥看了看我和妙妙,我也看向妙妙,因为演出的具体安排都是妙妙才知道的清楚,他便也随着我们的目光看着妙妙。妙妙把杯中的酒喝了一口,说,可以,但是每周具体是哪天,我得回去排一下看看,再和公司那边商讨一下。
      他说,那我要不要去和你们公司的人谈,这个我还不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又签了公司了。
      妙妙说,没事,我们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是可以自己安排的。
      阿成再次给我们分别斟满了酒,说,那就拜托哥哥姐姐了。
      没两天妙妙和公司那边就商讨完,又询问了下张哥和我的意见,便决定每周二晚去演出一个小时,虽然周末才是酒吧里人最多的时候,可是周末也是我们需要四处奔波的时候。
      妙妙打电话告诉他,他说,那姐,我这开业就不烦二主了,姐,你带着两位哥哥给我来个开业表演吧,弟弟这边把票子都准备好了,等着姐来拿。
      等他开业那天,我们准备了几首热闹能开躁的歌,有我们乐队的,也有别人的。演出的费用我们没要,也算是谢谢他当初对我们乐队的照顾,只是最后他还是塞给了我们两瓶红酒,也不便宜,说是给妙妙和嫂子喝,睡觉前喝一小杯有助于睡眠,还能养颜什么的。
      推辞不过便收了,多余的话也不说了,记着情意便是。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音乐节便开始提前组织准备,因为我上班和小雨上学,太远的赶不上时间的便不好去,这样就刷掉了一半。在剩下的那一半里,有小半朝我们伸了橄榄枝,有的被公司接着,有的被我们自己接着,这样差不多每周都有一场,或者在周边不远,或者在周边较远的地方。
      再每周四还有场公司安排的奔跑在城内livehouse的演出,这样,每周我们都要有三到四场演出。工作学习之余便有些疲累,只是小雨喜欢在舞台上打鼓的感觉,而我能明显看到收入在增加,便努力继续坚持着,哪怕我还要在妙妙的要求下,练习木吉他和键盘,这样演出的时候,我也可以做些简单的演奏,不用只是抱着个话筒站在台上了。
      出三月到四月,一些全国性的大的音乐节也是开演在即,公司说看能不能给我们联系联系,哪怕不是主舞台,哪怕是开场热身的都可以,那都是数万乃至上十万人次的流量。那首新歌在公司的建议下,我们最终做了两个版本,一首走流行情歌,一首区别于流行情歌,公司说两首都分别在各大音乐平台做单曲推广,还准备就流行情歌的那首做一个MV,并请了一个年轻的导演拍摄,并根据那个导演最初的构想,我和小雨都至少要请三天的假。
      小雨的假,她爸妈经过一番思想讨论,最终如实去和学校说,校方酌情考虑以不能耽误学习为条件,才准了小雨的假。我最近是新工地开工,事情便比较多且繁忙,而我正好负责基础技术的施工和测量工作,去和领导说,领导说,这怎么行啊,你请假这谁替你弄这一片事情?
      领导问,你有什么事,如果不急那就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准你的假,多几天都没关系。
      我说,要不这样,领导,你看,我这两天把所有的图都整理出来,把所有的尺寸标注,平面、剖面都做一个详细的注解,这样,让他们几个顶几天,有不懂的还可以随时电话联系,你看成不?
      领导看看我,问,那你到底是什么事,你和我说说,我考虑考虑。
      我犹豫了一下,领导说,不能你说请假我便准了对吧,如果是没事的时候无所谓,可是现在你看正是关键的时候,而你又是主管的,他们几个都是新手,都没做过,恐怕最起码的施工顺序和平面定位都弄不好,何况还有复杂的各种深基坑和高低跨,你总得给我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对吧。
      我说,我要去拍个MV。
      领导皱了下眉头,道,MV?
      我说,嗯,我…我业余去唱歌,有家公司找我们拍个MV。
      领导说,哦,你是说你们乐队要拍MV?
      我说,领导,你知道我们乐队?
      领导说,这地方就这么大,何况我就在那片地住,你们的广告不都拍了,还挂的到处都是,想不知道都不成,那行吧,我也不好拦阻你们这些年轻人做更好的事,我去找人来顶几天,你先把图纸画出来和他交接一下,拍完了还得赶紧回来上班。
      我说,行,那谢谢领导!
      我用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把它们整理好,够我不在那几天用的。领导从别处借了个人过来,我们合作了一天,这也是个老手,所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将一些东西交代清楚便提前下班,准备第二天开始的拍摄。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张哥还有点经验,我、妙妙和小雨都是第一次接触,也就是独自忐忑憧憬地过了一个晚上。
      辗转三个地方拍了两天半,虽然那导演总是说我们演的不够好,表情动作太做作不自然,也不过就是一遍再一遍重来就是,就是语气不太好话也不太好听,好在也还在我们的忍受范围内,我笑着看看妙妙,张哥和小雨看看我们,默不作声便是。
      后来听说那青年导演是MV圈里还比较有名的,也拍过几首比较有名的音乐MV,但我想也许就像我们乐队在乐队圈子里那样,也是小有名气,只是他没听过我们,就如同我们也不知道他一样。不管怎么,最终还是算比较顺利地拍完了,剩下的就是他会把这两天半里拍的剪辑成大约五分钟的片段,而剩下的半天,我们也没闲着,去到公司的录音棚,录了那首我想对你说的不同的两个版本,完事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从五月到六月一直都是工作演出这样地忙碌着,那首MV出来后,也被公司大力推广,再加上那首歌两个版本的单曲推广,我们确实是小火了一把,微博突破了二十万的粉丝,音乐节的邀约也是不断,但因着我的工作和小雨的学习,便一直都是克制地接着,周二在阿成的七色酒吧,周四的livehouse现场,也未曾间断。
      公司给我们打造第二张专辑,就以我想对你说做主打曲,加上我断续写的几首,还有公司单独请人给我们写了几首,凑够十二首歌,准备出我们的第二张专辑。这让我们比年前年后的那段时间还更要忙碌,我们甚至连排练的时间都没有,录音演出,演出录音,也让我们最近的几场演出状况不断,身体疲累着,嗓子疲累着,音乐便也跟着疲累着。
      我和妙妙商量,说不能这么疲累,最近的几场演出状态都不好,别因为这样把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大好局面搞坏了,这广告和演出有些多,再加上专辑的录音,我这工作又忙,小雨也要期末考了吧,不行,就往后推一推,等暑假,小雨考完试,我那会工作也应该没现在这么忙了,到时候再弄广告和专辑吧。
      妙妙说,要不你把工作也辞了吧。
      我说,这会公司里比较忙,现在抽身不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如果乐队真能稳定下来了,那我再考虑下把工作辞了,何况,小雨也不能不上学。
      妙妙说,上天小雨还跟我说来着,说姐,要不你们再重新找个鼓手吧,我这要上学就没办法有太多演出,耽误哥哥姐姐,也影响乐队的发展,公司也私下找我和张哥说过,说看能不能把我们乐队更职业化一下,就是把小雨换掉,你的工作也要辞了,专职做乐队。
      我说,那你和张哥怎么说的。
      妙妙说,张哥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和我说,我们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把小雨换了,那样的事他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乐队是什么,乐队其实就像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一件事,不能因为那样就把家里的成员抛弃了,如果她不努力另当别论,可是小雨有多努力,我们都知道,别人不知道不在乎,可是我们不行,我们知道我们便在乎,更何况我们组乐队的初衷是什么,是因为我们喜欢音乐,演出和赚钱只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和音乐在一起,而不是因为我们要演出要赚钱才喜欢音乐的,这个顺序不能颠倒了,颠倒了便不是我们组乐队的初心,那乐队便也无法长久的,今天能换掉小雨,那明天也就能把我老张,你妙妙,还有徐元都换了。
      我说,张哥说的对,我们少演出两场就是了,再和公司沟通沟通,人员那是肯定不能替换的,除非某天小雨或者你也好我也好有不得不退出且自愿的理由,我们乐队便是我们几个人的乐队,让公司还有你把时间调整下,既不影响排练也不耽误演出就是了,可以少演两场,我们要质量不要数量,千万不能像这几次了,大家都有些累,状态不好演的便也不好。
      妙妙说,嗯,我知道了,我回和公司沟通沟通,把专辑的事稍微拖一拖,广告的拍摄也可以分批分开来做,演出,除了阿成周二的那场不变之外,周四和周末的我们再好好排一下,争取大家既有排练的时间,也有休息的时间。
      自从年前我回家前那次聊过后,乔莎莎便很少再给我发信息,偶尔她一句问候,我回一句问候,就这样,我虽然有小小的失落,却也是轻松很多,而我看到了那张只给我看的照片,看到了那段只说给我听的话,我更是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信息。可是在六月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我接了,电话里的那头,她说,徐元,我在你们工地大门口。
      我急忙忙从坑底爬上来,去到大门口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银白色的摩托,摩托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摩托服的女子,手里拿着头盔,原本一头秀丽的长发,如今却是成了齐耳的短发。这短发配着摩托,便使人从秀美变成了飒爽。
      我看了看自己浑身的泥土,她则是站在摩托边静静地看着我,我走过去,问她,你怎么来的?
      她拍拍那辆停在她边上的摩托,说,骑摩托来的。
      我说,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她说,难道我不能来吗?
      我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怎么找到这的?
      她说,我有问过,你告诉过我,我就找来了。
      我想了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说,那你……那,我还在上班呢。
      她看了我有一会,看的我不知该说什么,是站着还是走,她开口,转着那只在手里的白色的头盔,她说,徐元,我骑摩托带你去兜兜风。
      我说,我这还上班呢。
      她看着我没说话,我只好说,那行,你等我一会。
      她说,我等你。
      我又急急忙忙下到坑里,把接下来的活给他们安排好,然后说,我有事出去下,你们盯一会,仔细点就成,别弄错了,几个人相互看着点。
      我去到宿舍换了身衣服,再次走到她的面前,她递给我一个也是同样白色的头盔,跨到摩托车上骑好,我也跟着她跨骑到后座上,并把头盔戴好。
      她把摩托发动起来,油门轰鸣着,她说,徐元,你扶稳了坐好了。
      我不知道扶哪里,只好拽着她的摩托服,她转回头看了我一眼,拿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说,抱着我。
      说完一踩油门,摩托车便窜了出去,我一个踉跄抱紧了她。她不说话,只是沿着那条去往河北的路,骑着这辆白色的她生日时她爸爸送她的摩托。风从耳边呼呼地响过,我看着后视镜中看着前方的她,就想起了那张她拍的给我看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充满着青春的诱惑,而我不知何时已是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脸靠在她的背上。
      这一路风驰电挚般看着远方变成近处,而近处成了远方。在一条高架桥的顶端,她停了下来,我松开抱着她腰的双手,从摩托上下来,脱掉头盔,她也拿掉了头盔,趴到栏杆上看下面从远方驶来的一列火车,她说,徐元,我骑得怎么样?
      我说,很好。
      她说,可以去西藏了吧?
      我说,应该行了吧。
      她说,我要放假回家了。
      我说,哦。
      她说,我准备就骑着它从北京回家。
      我说,哦。
      她说,然后我再骑着它去西藏。
      我说,哦。
      她说,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学骑摩托吗?
      我看看她,转脸看着那列越来越近的火车。
      她说,你说过想去西藏,我说我骑摩托载着你去。
      我趴在栏杆上,拿着那个白色的头盔,不说话。
      她说,徐元,我喜欢你,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只是现在的喜欢和那时的喜欢不一样了。
      我听着那轰隆轰隆的响声愈来愈近,没说话。
      她说,徐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比她和你更早认识,或者说现在的你要是没和她在一起,那你会喜欢我吗?
      我回头看她,她看着我,我说,我也喜欢你,只是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可能不太一样。
      我又扭回头看那列渐渐清晰可见的火车,说,如果你比妙妙更早认识我,那你会喜欢那时的我吗,如果我没有和妙妙在一起,那你会喜欢和现在不一样的我吗?
      我说,所以,你不一定会喜欢和妙妙认识之前的那个我,你也不一定会喜欢现在的但和此时不一样的我。
      她沉默了一会,看着那列火车从桥下穿过去往它该去的地方,她说,是啊,我喜欢的是你和她认识以后的你,我喜欢上的是现在的你和她在一起的你,所以,徐元,你们要好好的。
      她说,徐元,你要不要骑一下。
      我看着那辆白色的摩托,心里跃跃欲试,可是我却是不敢,怕骑不好摔了摩托再摔了人。她看出我的犹豫,将她的头盔递给我,从我手里把我的头盔拿过去固定在了摩托的后架上,说,徐元,来,我教你,很简单的。
      我看看她,她帮我把头盔戴好,说,来,徐元,骑一下,骑一下你就会上瘾的。
      我的心痒难耐还是战胜了胆怯,我跨坐在摩托上,双脚支着地,她告诉我起步挂挡,还有离合和油门。我从前骑过,只是很久没有再摸了,有点生疏,两次起步均是熄了火,第三次,她说,徐元,别紧张。
      摩托缓慢地起了步,再离合挂挡加油门,它便慢慢地跑起来。而乔莎莎抱着我的腰,却没有带头盔,将脸贴在我的背上,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仿佛闭了眼,只是此刻我无暇去多想什么,我完全被摩托带在这条路上,只管盯着前方离合挂挡加油门。
      车是越骑便越顺当,渐渐便能找到当年在家里骑摩托四处出行的感觉,正值这路上远望竟是不见人影不见车影,那档位越挂越高油门愈加愈大,速度便开始如她那般风驰电挚起来。我享受着这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看着远方仿佛瞬息间来到眼前,直到夜也仿佛是突然间降临,而前方黑茫茫一片,后面黑茫茫一片。
      我停了车,极目远眺,依稀能望见身后远处的灯火,却是我骑着摩托不觉跑过了那个地在河北的县城。
      我说,我们回去了。
      她还是双手抱着我,脸贴着我的后背,轻声地应了下,嗯。
      她说,你骑着感觉怎么样?
      我说,还好。
      她说,那你接着骑吧,我们去那城里吃个饭吧,我听说这里的肉饼很出名的,我们去尝尝。
      我看着后视镜中剪着短发的她,被风吹出了凌乱不拘的美,看看这没有月色星光的夜深沉地围在眼前,想起那张照片。我拿出手机先给妙妙发了个信息,说有点事回晚点再回去,大家正好也都休息休息,就不排练了。然后导航去往县城,我们找了几条街,找到一家标着老字号的肉饼店,要了双人份的肉饼,还有双人份的过桥米线,那仿若像是一对休闲游玩于此的情侣。
      我默不作声坐下,她拿了两瓶奶,一瓶放到我面前,一瓶放在她自己的面前。
      她说,你们最近演出好吗?
      我说,还挺好。
      她说,我最近学习忙,没去看你们的演出,你们好像也很长时间没发视频了,微博也很少更新了。
      我说,最近有点忙,没时间弄。
      她说,那你会辞职吗,以后把乐队当工作。
      我说,想过,在考虑,前段时间公司也这么说来着,不过最近工地有点忙,我觉得这时候走不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如果乐队能一直这样,应该会吧。
      她说,那样也好,那样你才有时间和精力,才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歌。
      肉饼味道确实不错,比我在工地附近吃的要好一些,她吃了两块,余下的都被我填进了肚子。米线她也只是挑了几片青菜豆芽喝了点汤,不知道是下午活干的多饿了,还是这肉饼的香勾起的胃,我竟然是把那余下的米线也是吃了个七七八八,还喝了些汤,只是肚子有些滚圆圆的,有那么点撑得慌。
      我付了账,走到摩托那,她并没有要骑的意思,我看着它也是意犹未尽,便跨上去在余下的这段路上继续风驰,只是夜深了,灯火毕竟比日间要昏暗许些,这风驰自然是晚间的风驰,我便也没有带头盔,感受下风吹过脸颊,吹乱了头发的感觉。
      她还是双手环抱着我的腰,闭着眼把脸贴在我的背上,或许在她闭着眼的想象里,我不是现在这样的我,而这或许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我将摩托停在了这条路我的终点,接下来我要拐入另一条街坐那辆公交回家。我带着些意仍未尽的遗憾,拍拍那辆摩托,想着或许我也该买一辆,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妙妙去兜风了,还可以在有闲的时间里载着她去西藏。
      乔莎莎站定了看着我,说,徐元,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她没等我说话便抱住了我,我感受了下怀中她柔软的身躯,用手轻拍了下她的背,说,我要回去了,你回学校路上骑车小心些。
      她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徐元,在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他之前,请允许我喜欢你。
      她说,祝你们幸福!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去等待那辆载着我回家的公交,给妙妙发信息,问她在哪。
      她回我说,在排练室和小雨小芬耍着呢。
      我说,那你们等我,我马上就到。
      她说,你事情办完了。
      我说,嗯。
      我看着窗玻璃上映着灯火显现出来的那张脸,嘴角翘着笑了笑,将和乔莎莎的微信聊天记录打开,回味了下被她喜欢和抱着的感觉,将它们删除了,下车转另一辆公交去找我亲爱的妙妙。
      过了这段忙碌的日子,我便去和领导请辞,他说,你这是打算专心去做乐队了?
      我说,嗯。
      他说,好,等以后成了大名人了,见着了面别当不认识啊。
      我说,哪能呢,领导。
      他说,一会你去和会计把工资算算,不过钱恐怕得过段时间才能打给你。
      我说,没事,那领导,我走了。
      妙妙开车来接我,连着被褥及生活用品一车拉完了,徒弟说,师傅,以后再见你面就难了吧。
      我说,没事坐着公交车一会就到了,有什么难的。
      他说,那师傅,以后有演出,我有时间去看的话,得送我票啊。
      我说,给你留着。
      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我对妙妙说。我跟自己说,我要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不用听着闹钟起床了。可事实是,妙妙说早上晨跑有益于身体健康,更能增强肺部肺活量的锻炼。这样,我每天还是要在上班的时间起床,不同的是,边上会有一个漂亮的姑娘陪着我一起跑,然后我们还可以一同吃早饭。
      小雨也放了暑假,这样公司就把前面我们积欠的工作一把结清,我们还是忙的团团转,只是心里更加充实,所以忙而不乱,累但是不疲。
      第二张专辑数字版的销量还不错,再加上从年前便开始忙碌到现在的收获,扣除乐队的开支和预备金,还有我们开给妙妙的那份管家的工资后,每个人都能有一笔蛮不错的收入。
      妙妙将那些钱分成四份,存在四张卡里,放到我们的面前。妙妙说,从年前到现在,大家都辛苦了,但收获也不错,接了几个新的广告,拍了MV,出了第二张专辑,也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音乐节,终于到收获果实的时候了,我分了四份,每个人一份。
      小雨把那张卡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说,姐姐,这给我的太多了,我不拿。
      妙妙说,我们乐队就像是一个家一样,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们不分主次,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小雨把那张卡放到桌上,说,那我也不能拿,我就是一个小孩子,除了跟着你们打打鼓,也没多干什么,我不拿。
      妙妙看看我又去看张哥,张哥说,我拿一半吧,那另一半算你嫂子雇佣你们俩的广告费用。
      我说,那这样,我和妙妙也不好意思拿了。
      小雨说,哥哥,你和姐姐跟我们不一样,我一来还是个小孩,二来我确实在乐队里面做的事情不多,不像你和姐姐,哥哥你是写歌唱歌,姐姐是弹吉他和编曲,相当于你们每个人是做了两份事,可是我就是打鼓,只做了一件事,虽然姐姐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做一件事拿两份事的钱,对吧,这就叫多劳多得,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张哥说,小雨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乐队终究还是一个集体,那我们就不以主次来分,只就事论事来说,干一份事就拿一份钱,你们看这样成不,今后,不管是多少钱,妙妙,你都分成十份,这样的话,算下来,除了小雨,我们每个人可以拿两份,还有三份没人领的就存着,当做乐队的备用金也好,留作我们以后乐队的集体活动经费,随便什么都行,就当是投资了,现在小雨小,还在上学,等她以后有时间花在乐队上了,她也可以同我们一样拿两份,余下的两份依然留着,另外,我建议,在这还剩三份的里面拿出一笔钱来奖给徐元,他写给妙妙你们俩的那首歌让我们小火了一把,所以就要奖励,以后不管是谁,小雨也好我也好,只要做了对乐队有大贡献的,都可以单独领一笔奖励金,奖励金就从那两份里面出,对,就这样,那两份,现在是三份,就留作奖励给对乐队有贡献的人,是我们自己人就直接给钱,如果是外人,那就当做礼金礼钱。
      小雨说,我赞同。
      妙妙想了想,说,行,那我把这些钱重新分配下。她拿过计算器重新算了下,小雨看着她算出来的数,说,姐姐,我的那份你先帮我存着吧,给我些零花钱就成,等我长大了你再给我。
      妙妙说,你可以拿回去让你爸妈给你存着,而且你爸妈看到你能挣钱了,说不定也会高兴的。
      小雨说,不好,万一看到我挣钱了,就只想着让我挣钱就不好了,我还要上学,还要考中央音乐学院呢。
      妙妙说,那行,我先给你存在这卡里,先替你收着。
      小雨说,嗯,谢谢姐姐。
      张哥说,虽然我应该分两份的,可是毕竟乐队做了我们家店的广告的,我那一份就算是广告费用,当时还没小雨,她就不算了,分三份,徐元和妙妙你们俩一人一份,我那一份吗,就当是你们嫂子的谢礼,留着给乐队买东西用了,好了,就这样定了。
      小雨忽然说,如果我们乐队是五个人了怎么分呢?
      张哥说,简单,分十二份不就成了,反正多出来两份当乐队的流动资金。
      小雨说,那我们乐队还要不要加人了,我们现在有主唱,有吉他,有贝斯,有鼓,好像还少个键盘,有时候都是临时找人客串的。
      妙妙说,应该不会了吧,我觉得四个人就挺好,那不还有两个人三个人的,人多也不一定就好。
      然后我们开始讨论,小雨负责记述,偶尔她也插上两句,还有小芬她也放开了手机跟着加入进来。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分享收获的果实,所以一切都是初步开始,显得异常的热烈热情。
      他们先讨论了给我的奖励是多少,还分了上中下三等,鉴于乐队处于起步阶段,把我那首歌的贡献就稍稍地夸大了一下,评了个中上。这时我建议给曾经陪伴我们两年,却都要自己掏地铁票钱的老鼠也评一下,也算是回馈他和我们那些在一起的日子,终究不是白白地浪费了时间的。
      妙妙和张哥都同意,都投了老鼠一个上等,这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妙妙去做了。我们讨论了很久,一些想法修了改改了再修,最终初步拟定一份乐队的分红协议,有总章有细则,不过,这对于会计专业的妙妙来说,都不算什么。
      我不用像妙妙那样还兼着乐队管家的身份,也不用像张哥那样接送小芬上下学,辞了工作的我便有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大把时间。一开始我想着要把我这些年欠着的觉都补一遍,可是才睡了几次就睡不着了,而且妙妙说让我辞工作可不是让我回来睡觉的,不能这样浪费我的时间。
      那我就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在这大街小巷田间陌上开始转悠,看似乎总是灰蒙蒙的天,看天上那飘悠悠的白云,看高楼瓦舍,看小溪江河,看身边每一个走过我身边的人,看着我从一个又一个人身边擦肩而过。我躺在草坪上,我坐在栏杆边,我蹲在街头,我站在巷尾,看时光随着风拂过我的脸颊远去,我竟是满心欢喜。
      我想起我最初的那个关于流浪的梦想,不就是像今天这般吗?
      我也去考了驾照,当然还有摩托的,我真去买了一辆摩托,以便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做短暂的流浪,也能载着妙妙去兜风。她抱着我,脸贴在我的背上,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我仿佛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在我耳边呵声如兰。
      从夏季到秋天,收获完果实的树叶枯黄而落。乐队的演出稳定着,收入便也稳定着,它比我当初的工资是高了许些,但更重要的却是我的心情是无与伦比的欢喜。我呼吸着我欢喜的心情,便从雪花纷飞的冬天里,来到暖洋洋晒得人直想睡觉的春。
      公司打电话说,给我们联系上一个节目,是一个关于乐队的真人秀。
      妙妙说,我们没兴趣,我们又不想当明星,就现在这样挺好。
      张哥说,我这样子上电视就算了。
      小雨说,我想去,可是我要上学。
      我说,你问他们吧。
      公司难得地把我们四个人,在周末请到公司说要会谈。来的人开门见山,说,你们乐队就满足于现在这个状态,不思进取了吗?
      他说,你们当初没演出的时候,不是广场都去了,连网红都做,现在给你们一个更大的平台,怎么就不去了,这面对的是亿万的观众,难道这观众就不是你们的观众了,只有音乐节上的才是吗?
      他说,想想你们当初做乐队是为什么,是为了现在舒适的生活吗,如果你们七老八十的我就不说什么,可是你们都还年轻,你们组乐队是为什么,是为了你们心中的音乐吧,那这音乐只做在心里吗,难道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见,认同你们的音乐?
      他说,我是不是说的太热血高调了?
      他说,就一句话,有一个更大的平台让你们去展现你们的音乐,你们去吗?
      说的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雨站起来挥动着拳头道,去。
      妙妙问我,我们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耽于现状了,感觉就像只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了?
      我说,可能有点吧,确实是和当初我们一边工作一边玩乐队那会不一样。
      妙妙说,那就去?
      我说,那就去。
      张哥说,那行,就去。
      那人说,行,公司多的要求没有,就一条,别上去就被刷了。
      我们回到排练室,妙妙说,听说还有很多老牌强力的乐队一起参加呢,可能我们去了也就是一日游而已。
      我说,那我们就努努力争取一下,别一日游就成。
      我们挑了几首曲子,开始排练,才发觉不知为何竟有些生疏,我说,我们好久没有用心排练了吧。
      妙妙说,是啊,感觉像是过了好久了一样。
      张哥说,是的,我们很容易被现状满足,有时候它会是一种幸福,有时候它又会消散掉人前进努力向上的动力。
      我说,或许这也算是一个契机,让我们重新审视认识一下自己。
      当我抱着妙妙躺在床上,把双手放在她的胸前磨着那柔软时,她忽然说,徐元,我们结婚吧。
      我说,嗯?
      她说,我们结婚吧,生个孩子,这样也许我们就又有动力了,为了她为了生活的动力。
      我说,嗯。
      她说,你说,婚礼的时候,我们自己开个婚礼演唱会怎么样,不收钱,全免费的,再来个现场演出直播,你说,我们说不定又可以大火一把呢。
      我说,嗯,你说了算。
      她说,到时候我们搭一个大大的舞台,就在你家门前,哈,到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听新郎和新娘唱歌,能不能把你家左邻右舍都给挤满了都。
      我说,能,肯定都站不下人了。
      她说,那我们不能告诉别人,我们悄悄地办,我们只表演给你的家乡父老看,到时候把我爸妈他们一起接过去。
      我说,嗯。
      我说,那等参加完这个节目,不管是一日游还是几日游,等参加完这个节目我们就结婚。
      她说,嗯。
      我低了头去亲她,我说,妙妙,我们要结婚了。
      她说,嗯。
      我满心欢喜,我想我们的夏天终于要开始在这里开花,然后于不久的秋天结果,收获。

      梦想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拜拜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安慰自己
      我在朝阳的背后拥抱的雨中
      追逐理想的梦
      才看到现实的距离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后悔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找个借口
      我在彩虹的背后拥抱的风中
      追逐飞翔的梦
      才感到现实的距离

      若是放弃了就别再坚持
      若是追逐着就别轻言放弃
      你追逐着你的梦在现实中奔跑
      寻寻觅觅 寻不到一个安身之所

      努力吧努力吧拿出你的热血啊
      坚持啊坚持啊别去管他什么现实
      努力吧努力吧拿出你的热血啊
      坚持啊坚持啊不去管他什么现实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拜拜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安慰自己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后悔
      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找个借口
      现实 现实的距离 让我 让我感到无奈

      若是放弃了就别再坚持
      若是追逐着就别轻言放弃
      你追逐着你的梦 在现实中奔跑
      寻寻觅觅 寻不到一个安身之所

      努力吧努力吧拿出你的热血啊
      坚持啊坚持啊别去管他什么现实
      努力吧努力吧拿出你的热血啊
      坚持啊坚持啊不去管他什么现实
      什么现实 什么现实

      去追逐 不后悔
      ——迷茫乐队:梦想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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