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落长明》茜橙

87、番，禾樾叶颂依

　　盛都叶家
　　叶颂依倚在床边看着院中飘落的花瓣，这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中开始落下细密的雨滴。

　　长夏进来发现叶颂依站在窗前，连忙跑过来把窗子关上，“小姐，您怎么站这儿啊，万一淋到雨了可怎么办？”

　　叶颂依眼睫轻颤，转身走到软榻前侧躺下，她眯起眼睛，像是很累的样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长夏取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端着药碗出了门。

　　祠堂
　　禾樾一进去，黎伯就认出了他。
　　“你是，禾家的那个？”

　　禾樾看着垂暮老人，眸色微动，“黎伯，是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禾樾为叶将军夫妇上了一炷香，然后回道：“刚回来。”

　　“还走吗？”
　　“不了。”

　　黎伯看着他，感叹道：“真是长大了。”

　　禾樾问他，“听说叶小姐身体不好，不知道我方不方便看看她？”

　　黎伯怔了怔，“你还记得小姐。”

　　“怎么不记得？”
　　“去吧。”

　　……
　　禾樾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所以避着下人去了怡园。
　　窗户被风吹动了一脚，禾樾正要抬手将他关上，就看到侧躺在软榻上睡着的人。

　　禾樾将窗户掩好，走到软榻下停下，他弓着腰，低眸看着熟睡的叶颂依。
　　过来好一会儿，他才低语，“怎么如此消瘦？”

　　看她睡得熟，禾樾直接坐到身后的桌案上。
　　她的手腕露了出来，白皙到病态的皮肤让禾樾心底一颤。

　　他慢慢抓住那一截手碗，入手是细腻的触感。
　　她的手腕怎么那么细。

　　掀起被子的一角，他正要将其放进去。
　　陡然，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叶颂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禾樾屏住了呼吸，握住手腕的手心似乎有些发烫，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禾樾才猛地起身松开叶颂依的手腕，然后快步走到窗户前跳了出去。

　　长夏进来，看到叶颂依醒来了惊讶了一瞬，“小姐，你醒了？”

　　叶颂依敛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小姐，晚膳好了，您饿不饿？”
　　叶颂依本想说不饿，但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有点。”

　　长夏一喜，“太好了小姐，那您可要多吃点。”

　　叶颂依小口喝着粥，胃里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
　　晚上，叶颂依倚在窗边站着，直到一整冷风袭来，她缩了缩脖子，才将窗户关上。

　　莫约半个时辰，一袭蓝衣的禾樾走进房中，他站在拔步床前看了许久床上了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离开。

　　叶颂依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她也从不出门。
　　元夫人说要来看她，她也婉拒了。

　　真的很麻烦，还要说好多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长夏跑了进来。
　　“小姐，街坊间到处都在传你和沈公子的婚约一事，他们都说，说，”

　　“说我不配，说我高攀，不过就是些无聊的话，我难道会在乎，以后这种事不用特意来告诉我。”叶颂依眸色依旧平淡，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产生兴趣。

　　察觉到她情绪不佳，长夏也不敢多言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叶颂依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出现在她房中的少年。
　　还不知道他是谁？
　　好像见过他。

　　叶颂依想着想着，不小心就睡着了。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叶颂依蹲在窗边的地上，这里她在入睡前撒了细粉。
　　而现在借着光亮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有一个脚印。

　　不是她的，不是长夏的，也不是莺时的。
　　就着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男子。

　　叶颂依心念微动。

　　今日元夫人又来了，叶颂依还是不想见，无非就是为了婚约的事，她难道想嫁吗？不过是婚约已成，不好悔婚罢了。

　　这天，叶颂依除了吃药吃饭都在睡觉，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装睡。

　　果然，子时刚过，她便听到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有脚步声响起。叶颂依屏住呼吸不敢动作，好在那人似乎并未上前，而是在离床榻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叶颂依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她不敢动，被子下的拳头握紧，面上却继续装睡。

　　突然，房中响起一道轻笑声。
　　“在装睡？”

　　叶颂依睫羽轻颤，并未挣开眼睛。
　　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钻进了身下的床单，骨节都在泛白。

　　这次声音是从头顶响起的，“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唰
　　叶颂依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少年嬉笑的面庞。

　　“不装了？”
　　他微挑眉，直接坐在床边。

　　叶颂依坐了起来退在床脚。
　　“你是什么人？”
　　她眼眸澄澈，在微暗的夜色下亮的刺眼。

　　禾樾手指卷缩，轻咳一声，“不记得我了？”

　　叶颂依看着他不说话。

　　他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低落，“我是禾樾。”

　　“禾樾”叶颂依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才想起什么。
　　“是你。”

　　禾樾勾着唇，笑意盎然，“是我。”

　　叶颂依唇角微微勾起，察觉到她做了什么，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你为何深夜来往房中。”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有补充了句，“第三次了。”

　　禾樾收起来脸上的笑。
　　为什么？他也不知带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来了。

　　看他不说话，叶颂依拧眉道：“夜闯女子闺阁，你这是登徒子行为。”

　　禾樾哑然，他想说不是，可他的行为却无法解释。

　　“你为何还不走。”叶颂依看向他的目光不善。

　　禾樾抿唇，起身，站在床边看着她。
　　本以为她会说什么，但她一言不发，禾樾只好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叶颂依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叶颂依洒在窗户下的细分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脚印。

　　直到她被叫去了一次皇宫，在宫里见到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沈听肆。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在看什么平常的物件，叶颂依蹙眉。两人从头到尾并没有说一句话。
　　等回家之后，皇后身边的桂嬷嬷传来消息，说婚约一事已成定局。

　　叶颂依怔住，不是不喜欢她，为何不悔婚。

　　第二日，长夏说沈公子拜访。她本不想见，但想到婚约一事，还是见了。

　　沈听肆穿着一次紫色锦袍，少年身姿挺拔，只是人看着有些冷。
　　“我是沈听肆，你的未婚夫。”

　　叶颂依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你要娶我？”

　　沈听肆眉心微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违背。”

　　“可我对你无意，我看你对我也无意，既如此为何强求，这婚难道退不掉吗？”
　　叶颂依是在不喜欢这人的态度，很不尊重人，莫名的讨厌。

　　“如何退？你能退？”
　　他的态度是在算不得好，但叶颂依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那我们以后怕是要相看两生厌了。”

　　沈听肆皱眉，看了一眼叶颂依然后转身离开。

　　长夏开始抱怨，“小姐，这沈公子怎么这样啊，好像我们有多愿意承认这桩婚约一样。”

　　叶颂依眸色淡漠，“反正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无所谓。”

　　后半夜，叶颂依突然觉得有些冷，似乎是窗户开了，她在床上挣扎了好久，才决定起来去关窗子。

　　夜里有些暗，叶颂依摸着黑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转身时突然察觉有道视线在一直看向这边。

　　后背迅速泛起一层冷意，她顺手拿起旁边的花瓶，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转身，果然看到圆桌前坐着一个人。

　　只是那道身影看着，有几分眼熟。
　　“禾樾？”
　　她不太确定，拿着花瓶往那边稍微挪动了几步。

　　禾樾听到声音转了过来，暗夜下他的眼眸黑的发亮。

　　看清他的脸，叶颂依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禾樾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步伐不急不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叶颂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木架上，上面的花瓶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禾樾一个跨步上前，一手扶住架子，一手接住花瓶。
　　他低眸，看到她簌簌煽动的眼睫，那一瞬，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拂过，酥酥麻麻的，痒痒的。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叶颂依被他的举动吓得瞪大双眸，抱住花瓶的手指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禾樾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敢去看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叶颂依后知后觉开始生气，她怒道：“你做什么？”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懊悔。

　　叶颂依红了脸颊，怒意涌上大脑，她想骂人，还想打人。
　　“你出去。”

　　“抱歉。”他又说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恼怒中的叶颂依。
　　“是我逾越了，我，对不起。”

　　叶颂依紧抿着唇不说话，盛怒的心情慢慢在自己平复，然而，他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把手里的花瓶砸出去。

　　“我不后悔，这几晚我一直在你这里，我直到你在窗户下洒了东西，所以我走的正门。”

　　“你还说。”叶颂依真的准备仍花瓶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禾樾又说道：“花瓶碎了会引来人，你打我吧，我不会还手。”

　　叶颂依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印象中儿时的他不是这样的的。
　　她把花瓶放回去，禾樾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见叶颂依气汹汹的朝他走了过来，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挺响亮的一声，他的脸被打的偏到一旁，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她下手没留一点情面。

　　“你再来，我就去禾家找你父亲理论。”
　　叶颂依可没忘记，有一次禾樾瘸着腿来找他父亲，她偷偷听到的，说是犯了事，被他父亲打的，禾大人下手狠辣，亲儿子也一样。

　　果然，禾樾的脸色变了。
　　“抱歉，我情难自禁。”

　　叶颂依手心都在发麻，听到他的话，眼眸微怔，“你、你、登徒子。”

　　他语气真诚，“嗯，我是。”

　　叶颂依觉得她打不过他，决定跟他好好说清楚，“我是沈听肆的未婚妻，你不要做这种不道德的事。”
　　“还有，我不喜欢你。”

　　禾樾猛地抬眸看她，少女眸色诚挚，看不出一点假意。
　　他低下头，把来之前相好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你跟他有婚约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帮你把婚退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不喜欢我没什么，以后可以找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