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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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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要好好和姜老夫人相处,第二日,邵婉淑没再特意避开府中的人,但也没像从前一样争第一。她最近总是做噩梦,睡得不好,等睡足了才过去。
她到时,侯府的女眷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除了管家的二夫人,她是最晚一个到的。
整个侯府一共有三位爷,两位姑娘。定南侯裴行舟是长子,裴行凛是次子,他们二人是嫡子,皆是姜老夫人所出。裴璃行三,是庶子。大姑娘裴温静是庶出,二姑娘裴明瑛是嫡出。
按理说裴行舟应当是第一个成婚的,然而,适婚的年纪他在外打仗,无法回京。而当时老侯爷身体欠佳,于是裴行凛和裴璃相继成了亲。等到裴行舟打仗归来,老侯爷又去世了,裴行舟守孝三年,年纪虽然大,但却成了兄弟三人中最晚成亲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邵婉淑一进去,屋里众人便朝着她看了过去。
众人起身朝着邵婉淑行礼。
从前,邵婉淑觉得自己是高嫁,在侯府便多了几分小心谨慎,努力和侯府众人处好关系。既然大家是同辈,有几人又年长于她,她便不会受全这个礼,在众人行礼时就会回礼。
想到裴行舟去世后这些人的嘴脸,这一次,邵婉淑并未还礼,直着身子受全了众人的礼。走到姜老夫人面前给她见礼,随后落座,对众人道:“坐吧。”
二姑娘裴明英早就坐下了,三夫人柳氏晚了一步,要坐不坐,只有大姑娘裴温静还垂头站在那里。
听到邵婉淑的话,裴明英和柳氏神色都有几分尴尬。
邵婉淑的目光淡淡划过她们二人,对着站在最后的裴温静点了点头。
邵婉淑虽然什么话都没说,裴明英和柳氏却都感觉她在说她们二人没规矩。
裴明英是嫡出的,又是府里年轻一辈里最小的,一向受宠,脸上甚至有几分恼怒。
邵婉淑眼角瞥到了,只当做是没看到。有些规矩还是要讲一下的,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便分不清长幼尊卑了。
这时,柳氏笑着开口说道:“听说大嫂前几日身子不适不能给母亲请安,我瞧着你脸色红润,不像是生过病的样子。”
柳氏虽是庶子媳,但她是姜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因此跟姜老夫人的关系极好,整个侯府没人敢小瞧她。方才邵婉淑暗暗让她没脸,她立即就反击回来。
邵婉淑自打嫁入侯府就感觉到柳氏对她的不喜,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裴行舟的死讯传来,柳氏歇斯底里地跟她大吵一架,她方才知晓缘由。原来柳氏一直爱慕裴行舟,即便做不成正妻,也想做裴行舟的妾。然而,这个想法被裴行舟拒绝了。后来,她甘愿做姜老夫人的眼线,嫁给了庶子裴璃,这样便能时时刻刻看到裴行舟了。
邵淑婉得知此事时,很是震惊,今日再看柳氏颇觉得有些恶心。若是从前,她顾着大体,决不会给柳氏难看,也不会多说什么。如今重活一世,心态和从前不同了。
“三弟妹何时通了岐黄之术,竟连我是否身体有恙都能看出来了,我看往后府里也不用请郎中了,三弟妹代劳便是了。”
柳氏显然没有料到邵淑婉会这样回答她。往常不管她话语里如何夹枪带棒,她最多皱皱眉,从不跟她争辩。今日竟然把她和那些身份低下的郎中相提并论。她虽然很生气,但又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邵婉淑的错处,立即看向婆母,委屈地道:“娘,您瞧瞧,大嫂竟然羞辱我。我不过是想说大嫂的病好得快,为她高兴罢了,她竟把我和那些郎中比。”
姜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似是在想些什么事。
邵婉淑端起茶轻抿一口,在姜老夫人开口前道:“三弟妹没事还是多读些书吧,免得表述不清楚让人误会。我是你的长嫂,咱们是一家人,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若是到了外面你再这样说可就要丢侯府的脸面了。”
柳氏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邵婉淑的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她不是最少言寡语的人么。
不仅仅是她,在坐的众人也是第一次听到邵婉淑说这么多话。
姜老夫人琢磨了片刻,看了柳氏一眼,道:“好了,萍儿,今日本就是你不对,跟你大嫂道歉。”
柳氏觉得委屈极了。往日她这样说邵婉淑也没人说她什么。今日邵婉淑一计较,婆母也跟着她计较。婆母平日里再疼她,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儿媳。这个府里她仰仗的就是婆母,婆母都这样说,她就只能道歉。
“大嫂,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邵婉淑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因为柳氏道歉而得意,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姜老夫人看邵婉淑时换了一种态度,见邵婉淑眼下有些青黑,道:“婉淑,你若觉得身子不适便不必日日来请安了,让人过来知会我一声便是,咱们武将家不讲究那些俗套的规矩。”
邵淑婉:“多谢母亲。”
柳氏瞧着眼前婆媳二人融洽的样子,心里更加不适。
之前婆母还跟她抱怨过,说邵淑婉性子太过死板沉闷,不得侯爷的喜欢,言语间对她有几分不满,如今却好的跟亲母女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屋里响了起来。
“抱歉,我来迟了。今日采买的管事竟敢糊弄我,把一文钱一斤的白菜说成了十文,被我好一通教训。母亲可要原谅我啊!”
姜老夫人笑着说:“我还没怪你呢,你自己先认错了。话都被你说了,我哪还好意思责怪你?你管家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喝口茶。”
杜氏:“还是母亲疼我。”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柳氏见邵婉淑在看杜氏,心思一动,立即笑着说:“二嫂说什么呢,你每日管家辛苦了,母亲最疼二嫂了,怎么舍得责怪你?”
“最”字咬得格外清楚。
方才婆母待邵婉淑态度再好又如何,在婆母心中最喜欢的还是杜氏。
姜老夫人听到这话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脸上的笑容不变,嘴里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几个都跟我的闺女似的,我都疼。”
杜氏也接了一句:“要我说啊,母亲还是最疼三弟妹了,毕竟母亲可是三弟妹的远房姨母,从小看着三弟妹长大的。”
姜老夫人笑着说:“瞧瞧,还吃醋了。”
说话时,不仅看了杜氏,还看了邵婉淑,最后目光落在了柳氏身上,给了柳氏一个警告的眼神。
众人配合的笑了起来。
邵婉淑端起茶轻抿一口。
虽说裴行舟和裴行凛都是姜老夫人所出,可二人在姜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却不同。姜老夫人怀裴行舟时正逢战乱,老侯爷去打仗了,姜老夫人在外躲藏,一个人行动不便。在裴行舟出生后没多久,姜老夫人便将他寄养在一户军户人家,独自一人冒险回京。直到十年后,天下太平,裴家才将裴行舟接回了侯府。
裴行舟早就跟养父母有了感情,跟侯府这边并不亲近,甚至还偷偷跑回了原来的家。老侯爷没少因为这件事打他。裴行舟在侯府待了几年后,总算是跟裴家有了些感情。结果,侯府将老侯爷病重一事瞒了下来,以至于他没能见到老侯爷最后一面。裴行舟跟姜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便彻底僵住了。
裴行舟离京之前跟姜老夫人的关系依旧没有缓和。
前世一开始邵婉淑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觉得裴行舟和婆母之间怪怪的,直到后来无意间听到了族里人的谈话才知晓了此事。
裴行凛不同,他是跟在姜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姜老夫人对他很是疼爱。
不仅如此,杜氏嫁过来已经有六年的时间,而邵婉淑刚刚嫁过来不足三月。她们二人自然是没法比的,她也从没想过要何杜氏比。柳氏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杜氏进来之后,二姑娘裴明英便主动靠过去跟她聊了起来,姑嫂二人显得十分亲近。二人说着话,时不时跟姜老夫人聊上几句。
柳氏试图插入三人的对话,结果每次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弄得自己很是尴尬。
大姑娘裴温静在最边上坐着,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邵婉淑昨晚没睡好,喝了一杯茶就离开了,不似从前那般留到最后。在她离开后,柳氏想跟姜老夫人说邵婉淑的坏话,姜老夫人只当做没听到。
邵婉淑去榻上休息了一会儿,阿桔一脸喜色地从外面回来了:“三夫人被老夫人罚抄家规了,可见老夫人也没那么向着她。”
邵婉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她今日挑拨几房的关系,母亲自然是容不下她的。”
深夜,裴行舟忙完了公务,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
青云:“侯爷,奴才让人去打探了一下,那日邵侍郎同夫人说话时只有邵侍郎、侍郎夫人、夫人以及阿梨在场,屋里再无其他人,实在是打听不出来邵侍郎和夫人说了什么。”
侍郎和侍郎夫人是不可能往外说的。阿梨又是个稳重又忠心的,嘴巴严得很,他试着让人从单纯一些的阿桔那里打听了一下,结果阿桔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裴行舟微微颔首。打听不出来也没关系,如果邵侍郎吩咐了邵婉淑一些事,邵婉淑接下来定会有所行动。
“夫人最近几日在忙什么?”
青云:“夫人前几日没有出韶华院,昨日和今日都在一早去祥和院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后就没再出过韶华院。”
裴行舟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想到那日邵婉淑肿起来的脸颊,以及最近的反常,他起身朝着内宅走去。
青云惊讶地看向自家侯爷,侯爷几日前刚回了内宅,今日竟然又去了。呆愣了一瞬后,他连忙跟上了。
此刻已近子时,邵婉淑早已入睡,韶华院中只有值夜的人还醒着。
裴行舟的突然出现令韶华院中的人措手不及。
阿梨刚在外间打了个盹儿,听到守门的婆子开门的声音,惊醒过来,朝着外面走去。瞧着已经入院的裴行舟,她连忙上前去请安:“见过侯爷。”
裴行舟看了一眼没有一丝光亮的主屋,脸沉了下去。
“夫人睡了?”
他虽不常回内宅,但每次不管他何时来,主屋的灯永远都是亮着的,邵婉淑也会起身迎接他,今日不仅没有出来迎接,竟是等都不等他了。
阿梨硬着头皮解释:“夫人这两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奴婢这就去叫醒夫人。”
裴行舟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片刻,沉着脸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