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的鱼》一瓢龙井茶

23、第 23 章

　　“回来啦？”沈鱼回家的时候，沈父坐在餐厅摘豆角见她回来笑着转头问，沈鱼点点头，沈母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喝点热水，吃晚饭了吗？”
　　沈鱼走进厨房倒了杯热水走过去靠在沈母身边撒娇：“没呢，今晚吃什么？”
　　“排骨炖豆角，玩得开心吗？”沈母手中拿着菜刀切菜腾不出手用脸轻轻蹭蹭她的脑袋问道。
　　“开心，和陈旭去滑冰了，还挺好玩的。妈，我先去躺一会儿~”沈鱼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
　　“去吧，饭好了我去叫你。”沈母笑笑。
　　沈鱼回房间换了套家居服躺上床，外面的天光已经黯了，房间昏暗无比，她看着天花板发呆，和陈旭一起玩真的很开心，他像个开心果，总能带动她的情绪，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沈鱼总是感到格外放松。
　　只是不知道许东升现在怎么样了。周琴这两天忙家里的事也不怎么回消息，或许是在学校里天天腻在一起的原因，假期几天不见还有些不适应，过两天有空去看看他们好了。她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床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床头开着暖黄色的小灯，应该是妈妈进来开的。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她眯着眼摸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打开微信里面弹出来几条信息，是许东升发来的，她急忙点开对话框，是未接来电提示。
　　困意瞬间消散，她坐起身将电话回拨了回去。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她的声音还有刚睡醒的慵懒，那边很快便回应了：“嗯。”
　　“怎么了？”沈鱼问。
　　那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轻微沙哑：“我不小心打错了。”
　　沈鱼看了眼屏幕有些没好气：“你连续打了两次都打错了？”
　　“...”许东升没了声音。
　　“怎么了？你说啊。”见他不说话沈鱼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多了几分担心。
　　“..我回来了，本来想约你见面的。”许东升的声音有气无力夹杂着无奈的笑意。
　　“好啊，你在哪？在外面吗？发定位给我，我去找你。”沈鱼听到他那边貌似有风声不像在家里，拿着电话起身去拿衣服。
　　“你..现在来找我？”电话那边的人语气中带着诧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对啊，你不是想见我吗？对了，吃晚饭了吗？”沈鱼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没有。”
　　“你在哪，我去找你。”沈鱼问。
　　“你家楼下..”
　　“...”沈鱼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等着，我马上下来。”沈鱼三两下套好衣服走出房间，爸爸妈妈这个点已经休息了，桌上给她留了晚餐，她走进厨房摸出餐盒将饭餐都装了进去又将碗放回厨房，拿着打包好的饭盒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电梯飞速下降，她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快，电梯门打开她飞速的冲出单元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许东升的一瞬间，担心的情绪远比想象中强烈。“你怎么大晚上在这站着，冷不冷啊？”沈鱼冲到许东升面前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他的手，许东升就这么傻呆呆的站着任由她牵起自己冻得通红的手。
　　沈鱼的掌心温热温柔的搓着他僵硬的手抬头一双焦急的眸映着他的脸。
　　“没事，不冷。我睡不着出来转转。”他开口嗓音冻得沙哑还能听出轻微的鼻音。沈鱼抬头看他，他没戴围巾脸颊上被冻出两个明显的大红印，眼眶红肿，整个人在路灯的光下像是易碎的瓷器。
　　她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围在他脖子上：“你在外面转悠了多久？”
　　“没多久，刚出来。”许东升被纯白的围巾裹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红肿却亮晶晶的眼睛对着她笑看起来和平时那个聪明通透的许东升一点也不一样，反而更像个委屈的小男孩，呆呆地。
　　“走，回家。”沈鱼拉着他往家走，许东升就这么傻傻的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拽着自己朝“家”的方向走，眼眶有些湿润。
　　两人回到许东升家，沈鱼冲进厨房接了杯热水递给他：“喝。”许东升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接过她递来的热水。
　　沈鱼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拿着餐盒去厨房热好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向许东升。
　　“到底怎么了？这几天消息都不回，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她蹙着眉看着许东升。
　　许东升捧着书杯脑袋耷拉着，平时梳理的很好的头发现在乱糟糟的垂在他脸侧，落地灯的光并不够明亮，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可沈鱼分明听到了，是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破碎的声音。
　　“许东升..”她看着他，不自觉的靠近他，伸手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他的皮肤好冰，像没有温度的尸体。
　　可他不是尸体，她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和湿润的眼睛。
　　脸颊湿润了，是他哭了，沈鱼用脸颊温柔的蹭着许东升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她看到许东升眼里浓浓的忧伤，她不知缘由，却能感知他的情绪，于是有些无措的一遍遍擦掉他眼角的泪。
　　“没事..”许东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像将她的手挪开，可他在外面待得太久了，他的手僵硬无比没有力气拉开她。
　　他在外面站了好久，在沈鱼家楼下，站了好久好久。
　　他总是看上去很从容，很坚强，总是有超出同龄人的理智。但今天别墅爆发了一场争吵后，他逃出了那个所谓的家，第一反应是想要见见沈鱼。
　　从前的他只会跑回公寓里抱着妈妈的照片偷偷哭，但今天不同，他想到了沈鱼，想见她，他回到了这里，可却在看到楼下陈旭和沈鱼的身影时躲在了街头的转角。
　　他怯懦的隐藏，站在陈旭身边的沈鱼脸上的笑容让他感到恐惧，恐惧自己的失落和悲伤，他厌恶自己的悲伤，怕它染指女孩的笑。
　　于是像丧家犬一样落魄的靠在街角灰色的墙上，偷偷哭了。可他又执拗的想见她，想看到她的脸，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一通电话。
　　铃声响到尽头，一遍，两遍。
　　勇气耗尽剩下的只有和寒冷较劲的执拗。
　　他站在落下抬头看着楼上客厅的灯光熄灭，天黑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消失，身上没了知觉，麻木，痛苦。
　　可他依旧站在楼下，他不敢上楼按响门铃，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也许是他得到了女孩的可怜，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所有情绪上涌，高墙开了一个豁口，有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沈鱼伸手环抱住他，她跪在地毯上双臂环住他的肩让许东升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像哄小孩似的轻柔抚摸着他的发丝：“我在呢，没事了，许东升，告诉我吧..没事的。”她的怀抱很温暖，沈鱼觉得许东升的身体太冷了，她想让他暖和一点，即使许东升比她要高大许多，此刻也只是个不安的孩子，沈鱼强压下心中的慌张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许东升将头埋在沈鱼颈间，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沈鱼的怀抱更紧了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靠在她身上无声的哭，沈鱼安静的抱着他任由他悄无声息的发泄着隐忍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沈鱼..谢谢你..”许东升嗓音沙哑极了，沈鱼没说话只是用手轻拍着他的背。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沈鱼，我想我妈了..”
　　“她一定也很想你。”沈鱼说：“如果我不回你电话，你就回家一个人偷偷哭吗？”
　　许东升没说话。
　　“阿姨在天上肯定很心疼你，不过没关系，我替她抱抱你，这样她就不会太担心了。”沈鱼努力压抑着哽咽的声音，压低了嗓音轻声说：“许东升，别怕，你还有我。”
　　她说：“还有这些好朋友呢。”
　　她说，有他们在，许东升可以不用一个人。
　　沈鱼没再多问，和许东升一起吃了饭，房间里很安静，却一点也不尴尬。
　　吃完饭沈鱼冲了包感冒冲剂给他，盯着他喝掉。
　　“下次有事就直接去我家敲门，不要觉得打扰我。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我家。”沈鱼认真的盯着许东升的脸：“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许东升点点头。
　　“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只要你愿意讲，我就乐意听。知道吗？”沈鱼说。
　　许东升再次点头。
　　沈鱼抬起手摸了摸许东升的脑袋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记住我说的话，遇到事情不要一个人扛，有我呢。”
　　许东升被她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
　　“沈鱼..你很会安慰人。”
　　“是吗？那你被我哄好了吗？”
　　“好了。”
　　“那我走了哦~”
　　“好。”
　　“拜拜~洗个澡头发吹干再睡觉。别想太多，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拜拜！”
　　“快走吧。”
　　门关了，沈鱼走进电梯按下按钮，一滴泪落在地上，她仰起头嘴角挂着笑意。
　　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从没被人安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