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的鱼》一瓢龙井茶

16、明天再吃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陈圆低烧了好几天，陈旭请假在医院照顾他。期间陈圆的爸妈来了一次医院，陈圆几乎是发了疯的大吵大闹让他们滚。
　　医生说陈圆现在的精神状态很脆弱不能刺激他，他爸妈尝试几次无果，只能离开。
　　陈圆出院以后，陈旭把他接回了自己家。他爸妈来找过几次，陈圆都不见他们。
　　陈圆的爸妈气不过，不想给国外的大哥打电话，又管不住陈旭。陈旭每个月的生活费养他们两个绰绰有余，每次他们来，陈旭都让保姆和管家挡在门口说再往里闯就报警，陈圆的父母最在乎面子，周围的邻居都是生意上有交集的，不能当街撕破脸，也拿他没办法。
　　“圆圆，吃个排骨。”周琴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陈圆，陈圆乖巧点点头。
　　现在陈圆每天和他们在一起，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总是发呆，反应好像比从前迟钝了些。有时上课也会莫名睡着，一睡就是一上午。
　　几人见他情况不对，也不敢打扰他。
　　陈旭把之前陈圆拍的照片给他们看，许东升只是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时间就这么过去，周琴和陈旭每天变着方法的逗陈圆开心，他也渐渐开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他们总觉得陈圆脸上的笑意，不是发自内心的。
　　“呐。”一天放学，许东升忽然将一本杂志扔在陈圆桌上，陈圆抬起头，只见陈旭站在许东升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怎么了？”陈圆盯着面前的杂志，那是他最喜欢的杂志，上面全是摄影比赛得奖的作品，还有几个他很喜欢的摄影师。
　　“什么东西啊？”周琴和沈鱼从后面探出脑袋张望。
　　陈旭再也藏不住笑意，拿起杂志翻开一页：“当当当！”几人定睛一看，是几张南苇湖的照片，照片中几只大雁从天空飞过，南苇湖倒映这天空，宛如一面镜子，湖边的芦苇随着风倾斜，水鸭在芦苇丛中睡觉，旁边还有两只可爱的小鸭子。
　　而这些照片下面的署名，是陈圆。
　　“你的。”许东升从背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奖状打开放在陈圆面前。
　　上面写着“全国青少年摄影大赛一等奖”获奖者的名字上，印着陈圆的名字。
　　“这是..”陈圆刚一开口，泪水就落了下来。他伸出手，指腹反复摩挲奖状上的名字和杂志上的照片，仿佛一遍遍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你东升哥帮你报的名，你的相机没修好，但里面的数据都导出来了。我们拿去投了奖。”陈旭掏出一个U盘放在陈圆桌上，伸手揉了一把陈圆毛茸茸的脑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小圆，你真的好棒啊！！”
　　“哇！圆圆！！你看！摄影大赛第一名！你是第一名！！”周琴才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过去抱住陈圆用力的晃晃，指着奖状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恭喜陈圆同学，荣获全国青少年摄影大赛一等奖，特发此证，以兹鼓励。”
　　“啊啊啊啊，圆圆，你好棒啊。你看我就说你很聪明吧，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圆圆不好。”周琴抱着奖状蹦蹦跳跳，跳着跳着眼眶就红了。
　　陈旭见状一把拍在她身上：“啧，你哭什么？”
　　“我高兴啊！我们圆圆就是最聪明的最优秀的，谁也不能说你不好。”说着还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陈圆呆呆的看着她，眼里蓄满眼泪。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眼泪夺眶而出。
　　他伸手把奖状和杂志抱在怀里低着头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周琴抱着他，伸手帮他拍背，轻声安慰：“你看，圆圆，会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鱼看着他们，眼眶不自觉有些泛红，她抬起头看向许东升和陈旭同他们相视一笑。
　　许东升走到她身边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糖递给她，她接过糖放进嘴里。
　　很甜，是她吃过最甜的糖。
　　“好了！为了庆祝我们小圆拿了这么高的奖项，我请客，今晚去我家happy！”陈旭一拍桌子喊道。
　　“好哎！”周琴抱着陈圆大喊，陈旭也弯下腰和他们抱在一起。沈鱼看向许东升，许东升依旧笑着，脸上是他一贯的温柔。
　　沈鱼忽然对他产生了浓重的好奇，许东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束手无策，他总有办法。
　　他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又让人看不透，在他身上有太多沈鱼想知道的事情，他总是向周围的散发善意的温暖，却又将自己罩了起来。
　　可越是这样，沈鱼越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样的人，她想了解他，想知道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成为这样温暖却又封闭的人。
　　她想知道，那被许东升深藏在心底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走吧，小鱼。”周琴拍拍她，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许东升出了神，急忙将视线收回低头开始整理书包。
　　她转身和周琴说着什么，没注意到在她刚刚看去的方向，也有一道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陈旭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家里只有他和几个保姆和管家。
　　几人坐在陈旭家里点了一堆外卖。
　　“圆圆，你在陈旭家住了多久啊？你打算一直不回家吗？”周琴一边啃鸡腿一边问。
　　陈旭猛地等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琴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他妈妈都找到我家来了，天天和我妈讲，让我帮忙问问圆圆什么时候回家。我妈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被问烦了。”说罢，她无奈的耸耸肩。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陈圆的身上，陈圆一边吃披萨一边道：“我想这周末回家。”
　　“我就是想告诉他们，我是个挺好的孩子，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陈圆低着头小声道。
　　陈旭搂住他的肩道：“当然，我们小圆是最优秀的小孩。他们不懂你，哥懂你。”
　　陈圆看着陈旭嘿嘿一笑。这是他这段时间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
　　“那就这样，周末回家，我们在外面等着，如果聊的不开心，你就还回来，哥有钱，哥养你。”陈旭说，其他几人点点头，陈圆看着他们，愣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圆圆，没事，有我们呢！”周琴说着，在空中比了个握拳的姿势。陈圆看着周琴的样子，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吃完饭，许东升和沈鱼一起回家。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沈鱼双手背在身手晃晃悠悠的问。
　　许东升剥开从陈旭家顺来的糖塞进嘴里：“不想。”
　　“哦~”沈鱼点点头。
　　旁边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沈鱼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她顺着感觉看去对上了许东升的眼睛。
　　“小鱼。”
　　许东升很少当面这么叫她，他的声音很好听，叫她名字的时候语调放缓显得格外温柔，沈鱼眨眨眼好奇的盯着他。
　　“你好像很少问为什么。”许东升笑着说，他的笑很好看，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沈鱼点点头：“想说的人自然会说。”
　　“该我知道的事情，早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问了也没用。”
　　许东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街转角处忽然一股浓郁的香甜飘了出来，沈鱼三步并两步往前走，果然转角处出现一个烤红薯的大叔。
　　“大叔，拿一个小一点的。”沈鱼跑上前对烤红薯的大叔说。许东升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叔手里的烤红薯。
　　“吃得下吗？”
　　沈鱼接过烤红薯付了钱，捧着手里热腾腾的烤红薯深吸一口。
　　“好甜。”女孩仰起头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
　　“我幼儿园的时候，我妈妈来接我回家的路上都会路过一个烤红薯摊，我妈妈每次都买两个。”沈鱼说着，眼神黯淡了些许：“后来她工作太忙了，我就很久没有吃过烤红薯了。”
　　许东升侧过头看她：“你妈妈对你挺好的，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忙。”
　　沈鱼被他问的语塞，只是笑笑，低头剥开烤红薯，橙红色的红薯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气。沈鱼咬了一口，很甜，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妈妈也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妈妈了。
　　如果不是爸爸妈妈的矛盾，或许他们还是很爱她的，或许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或许她早就过上了和现在一样幸福的生活。
　　她想着，又咬了一口红薯。
　　许东升说得对，他们刚刚在陈旭家吃饱了饭，才吃了两口她就吃不下了。
　　“我说吧。”许东升伸手在沈鱼的脑袋上轻轻敲了敲，沈鱼捧着还剩下一大半的红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它重新装回袋子里。
　　“早知道不买了。这个大爷应该天天都来，明天来买就好了。”沈鱼嘟着嘴叹气。
　　“明天热热还能吃。”许东升说。
　　“可明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沈鱼说。
　　“对啊，明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许东升的声音很轻。
　　明天或许吃得下一整个烤红薯，但却不是今天的味道了。
　　两人走在街上，这条路，他们已经一起走了很多遍了。这个点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秋天到了，风一吹路边金色的银杏叶就随之落下在地上翻滚发出“沙沙”的声音。
　　塑料袋里的烤红薯散发出阵阵甜香，那味道勾的沈鱼心情一轻。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许东升。”沈鱼说。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许东升低头看她。
　　沈鱼垂着头，他看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我会去找你。”许东升说。
　　“如果找不到呢？”沈鱼问。
　　“会找到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