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掉了主神》一一二六

7、盛家祖宅（七）

　　“对于两位侦探发生的意外我深表痛惜，”明蹊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闪过复制粘贴一般的悲伤。

　　“这灯或许对大家有用。它可以点燃三次，人以气运点灯，每点燃一次则可保一夜平安。”他指向面前的灯，又补充道：“不过各位不用担心，只会影响一年的气运。这将是很划算的交易。”

　　齐随神色一黯：“这么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我替我的母亲给大家道歉。”说着，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弯腰，对着玩家们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剧情走向。

　　程今看向那盏灯，率先发问：“那灯是用什么做的？我们又该怎样用气运点灯？”

　　“这灯是用兽皮和兽骨制成，”明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至于如何点灯，你们只要站在灯前就好。感受到诚意，灯会帮你们的。”

　　“不过各位一定要记住，这灯只能点三次。如果超过的话——就需要各位自行承担后果了。”

　　“等等。”眼看明蹊要走，齐随叫住他，目光中多了几分犀利：“那么请问，我们还需要找骨灰吗？”

　　“当然，找到骨灰后我的母亲才会安稳的长眠。”

　　明蹊走后，玩家们坐在原位，视线齐刷刷地聚向长桌上的人灯。

　　陈愿一脸凌乱：“他这是什么意思？”

　　明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苏怀映和李逍是被伊莲杀死的，或者说，他直接承认了鬼的存在。

　　“他在误导我们，”齐随一针见血：“他在把我们的注意力分到伊莲身上。别忘了，他自己也是个老怪物。”

　　“那我们……还要点灯吗？”胡文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在每天都可能死人的副本里，一夜平安足够煽惑人心。

　　杨问俞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点什么灯？你疯了吧，你不怕明蹊坑死你？”

　　虽然不知道明蹊这么做的目的，但他绝对不会帮玩家，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把玩家做成新的人灯。

　　“那怎么办？自从进了副本每天都有人死——”柳业的语调激动起来，声音陡然变大：

　　“横竖都是死，点灯说不定还能救我们！”

　　连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徐二也附和：“对、对啊。照明蹊说的，我们只是耗点运气而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问俞打断。

　　“先不说明蹊说的真不真，失去一年的气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杨问俞忽地笑了。

　　“意味着你在以后的副本里，每一次都会精准地踩到死亡条件，成为第一个死掉的人。”

　　程今看了看杨问俞，但也没多说什么。

　　按照他的计划是打算让这些新人先探探路，看看这灯点后会发生什么。反正新人肯定会沉不住气，甚至都不需要暗地推进，他要做的只是旁观。

　　但杨问俞总是在错误的地方释放善意。

　　不过……计划好像也没有差太多。这批新人还真是天生就是送死的命——杨问俞都讲的这么明白了，他们甚至连听都没听进去，一心只想着人灯。

　　想到这里，程今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讥讽。

　　“别浪费时间。”齐随淡淡说道。他只朝新人们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想找死，也没人拦着。”

　　杨问俞也不再多说，他不是圣母，做到这一步算是仁慈义尽。

　　*
　　齐随和谈意又来到了昨天的第二栋别墅。

　　清早雨就已经停了，可能是这里的空气干燥，又或是昨天的急雨就下了那么一小段，反正放眼望去庄园路上竟干了七七八八，就连没铺石板的土路上，湿软的土壤也已经结成了泥块。

　　密码门前。

　　齐随瘦长的食指依次点在1、0、2、9上，合金门震了一下，显示屏上弹出一行字。

　　“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

　　“嗯？这不该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吗？”齐随本以为密码会是暴富的日期。

　　齐随想了想，又飞速地摁下1、1、0、5，滴的一声，合金门自动向一侧滑开，与此同时天花板上感应灯带亮起。待两人进去后门又自动闭合，连最外层的浮雕墙纸也随之放了下来。

　　目测20厘米厚的合金门滑动十分流畅。

　　而与这高级门格格不入的是，简陋的毛胚墙和遍地的骸骨。以及空气中浓郁的腐臭味。

　　这些骸骨如同垃圾场的垃圾一般杂乱地堆在水泥地面，它们的时间跨度很大，有的已经发黄发脆，一碰就断裂掉渣，而离门口最近的一小堆骸骨白的锃亮，上面还有着残存的血肉组织。

　　那应该是苏怀映和李逍的。

　　房间里的这些骸骨应该是曾经的“侦探”，看样子他们被做成人灯后，残存的肉和骨头让人分离开来，而骨头被集中扔到了这间屋子。

　　这里似乎除了骸骨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齐随心下疑惑。明蹊至于给这些烂骨头上两层保险吗——还加个电锯都不一定能锯开的门，难不成就为了防止被发现后玩家对他起疑心？但好像就算没有这些骸骨也没人把他当好人。

　　房间里一定有明蹊真正要隐瞒的东西。

　　齐随往深处走去，地面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骸骨堆是藏东西的最佳选择，他四下打量后将目光移向墙角。

　　这处骸骨堆出奇的高，几乎顶到了天花板，视觉上就像是与墙壁融为了一体，也因此在一开始就被齐随给忽略掉了。

　　谈意默契地走到骸骨堆前，里面的骨头看起来积压已久，紧紧地堆叠在了一起，如果一根一根拿的话费时又费力。谈意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向骸骨堆的中央。随着匕首干脆利落地抽出，骸骨堆如同失去支撑一般哗地倾倒，两人躲开天女散花般的人骨，埋在骸骨堆里的东西渐渐显出了全貌。

　　那是一口表面泼满红油漆的棺材，棺材竖放，没有棺材钉。齐随将手搭上棺盖，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讶异。

　　这是口金属棺材。

　　齐随手上稍微使了点力气棺盖就向一侧滑开，腐烂的恶臭直冲两人面门——这味道比房间里的腐味要浓郁数十倍，齐随屏着呼吸，手上动作不停。

　　“哐当——”

　　棺盖倒在地上，一具极其怪异的尸体悬在棺内，头部微微低垂，狰狞可怖的面孔正对着齐随。

　　后者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惊慌，他只点评了一个字。

　　“惨。”

　　确实惨。

　　这具无皮男尸的嘴巴像是被用外力撑开过，开合的程度极为不自然，他的舌头直直地从口腔穿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扯出来了一样，而在舌根处，一根长钉自上而下地贯穿，直至下颚。

　　往上看去，男尸的天灵盖没有血肉，溜光的头骨上长着几根银线——准确的说，是几根银线在上面开了洞穿了过去，顶端连接棺首，尸体就是这样被吊着的。

　　诡异的不止这些。

　　黑紫皱巴的尸体一Ⅰ丝Ⅰ不Ⅰ挂，体表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金符文，有的已经深深镶进了肉里。他手指脚趾的指甲全部被拔光，二十根指头上每一根都绑着一样的银线，银线汇成四股分别连接棺壁上的四根钉子，钉子是从外面打进来的，钉尖的方向正好对应他的四肢。

　　这家伙身上唯一的布料居然是蒙在眼窝的暗红缎带。然而就连缎带上也绣满了符文。

　　哑面的棺材内壁上用红色颜料写着许多字，也可能是血。字迹已经被磨损的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勉强辨认，这些全都是同一个名字——

　　盛仁杰。

　　盛老爷。

　　符文、钉子、银线，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猜出这些的作用。这分明就是在压制棺内的尸体。

　　这么多buff，明蹊到底是有多怕他诈尸——

　　但，明蹊为什么这么怕。

　　“是因为他把老爷做成人灯了吗？”谈意眉头蹙了蹙。

　　齐随缓缓抬眼看向那条缎带，语气随意：“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谈意伸手将那条缎带掀开。

　　一双浑圆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气中，瞪视着二人。

　　死不瞑目。

　　“这眼睛……怎么看起来跟刚死了的一样。”齐随移开目光，他总感觉自己跟它对上了视线。

　　缎带下拉，那双眼睛重新被蒙上。但谈意的手并没有从布料上移开，而是用力扯了一下，头颅顿时被带的晃动起来，齐随这才发现，他的头是扁的。

　　盛仁杰的脑后有一大片很明显的凹陷，像是生前被人用重物狠狠砸过。

　　明蹊在撒谎。

　　“大概率是明蹊杀死了老爷。没记错的话，老爷死的时候明蹊才十岁出头。”

　　那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孩子去杀人——或者说，明蹊是纯恶，还是复仇？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但还差一根线串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老爷’有一定几率对我们造成危险。”

　　明蹊如此大费周章地隐匿镇压老爷的尸体，绝不单单出于谨慎。

　　“老爷”有诈尸的前例。

　　至于他的目标是明蹊还是无范围攻击就无从得知了。

　　齐随正想着，一声卧槽穿透耳膜。他略有点不快地向声源处看去，只见感应门滑开，程今带着一行人踩着骸骨走进来。

　　“他妈的，这是捅了粪坑了吗？”刚靠近，王飞流就捏着鼻子骂道。其余玩家也都被棺材散发的恶臭熏得涨红了脸。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程今的反应倒是不大。他看着棺材里吊着的尸体，又看向棺材里的名字，了然地点头：“怪不得明蹊要拿老爷的死亡日期当密码。”

　　“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齐随看向程今身后的新人们，他们的表情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话要说。

　　程今也不开口，就在一旁看着。

　　姚奚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望向齐随，声音不算很大，但底气十足。

　　“我找到了羊皮卷的残页！”

　　说着，她将手中的一卷纸展开。

　　旧黄薄页上，一行红色字迹尤为显眼——

　　「人灯，其聚阴也，可燃三次。生人以气运点灯，可保家宅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