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血嫁衣开始[无限]》阿爸家的丸子

6、教坊司

　　林佳佳像是被砍了脑袋却还在往前疯跑的鸡一样，疯狂抽动了很久才彻底咽气。
　　这时天已经微微亮，整片大地笼罩在一团混沌的青色中，众人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冲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尤其是唐雪，林佳佳彻底倒下之前正好爬到她身边，林佳佳裤子上的血沾到她运动裤上，迅速泅了一大片红艳艳的血迹，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唐雪的脸难看得要命，回屋里换裤子去了。换了以后她把裤子放到铜盆里死命搓洗，但都把手搓红了，那快血迹还是很明显。

　　“这不可能，明明就应该是那首曲子……”丁鹏和乔文建面如土色，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
　　“什么曲子？”江淮把捂在陆弦眼睛上的手拿开，示意他往干净的地方站一站。刚才他出来看到血迹的第一时间就帮陆弦捂住了眼睛。这人连一个人睡在房间都不敢，怎么能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他往丁鹏那边扫了一眼，垂下视线看向地面，昨天夜里被林佳佳抱在怀里的古琴摔在台阶下面，上面的琴弦全部断裂，琴面上被喷了一道血迹。

　　“是……”乔文建看向丁鹏，似乎正犹豫要不要说。这时他听到陆弦清冷的声音，“许乐薇和冯炎呢？”
　　对了，这两人呢？
　　江淮被陆弦的声音唤回思绪，扫了一圈，见林蔚、陈媛他们都在，唯独少了那对昨天晚上刚跟他们分享过甜蜜恋爱史的情侣。
　　坏了，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和陆弦的经历，如果没有成功守住这里的安全，那里面的人怕是……

　　这时陆弦已经朝着他们的房间往过走，江淮赶紧跟上。
　　虽是已经有了准备，但众人还是被眼前的惨烈景象吓了一跳，只见许乐薇也和林佳佳一样没了双腿，出事的时候她睡在床上，身下的被褥和墙壁上都被溅满血迹。那枚银戒也沾上血迹，成了一个猩红的圆圈。但她的眼睛还睁着，像是在看着他们。
　　冯炎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木床下方，他没有哭，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明显一时间无法接受女朋友突然离开他这件事。

　　看到丁鹏和乔文建，他才腾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到丁鹏面前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不是说昨天晚上绝对不会出事吗？”
　　“那为什么乐薇……”
　　喊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实在没办法说出后面的那个字。他松开手垂头捂住脸，悲怆痛哭响彻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

　　丁鹏被揪住衣领的时候眼睛里迸出凶光似乎是想打人，但没动手，和乔文建冷脸出门。
　　江淮他们四个也出来了，唐雪终于放弃了洗那件脏裤子，随手扔在一边，脸色苍白如纸。

　　“说吧，你们还在佛堂里发现了什么？”陆弦的语气一如既往淡淡地，丁鹏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淡漠，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激灵。
　　见鬼，他刚才怎么突然想起那个男人？
　　传说中公会MRI的会长也是这样，三年来大家都没见过他发火，但是MRI的一帮人却被治得服服帖帖。只是MRI的人都不轻易抛头露面，所以迄今为止只有很少部分的玩家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眼前的弱鸡，丁鹏甩甩脑袋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出去，默默说了原委。

　　原来他们三个老玩家也带着林佳佳探索过佛堂，并和他们一样也发现了壁画上的古琴。结合文殊菩萨的坐像，得出了和江淮一样的猜测。
　　“所以那会儿林佳佳弹的是文殊菩萨佛心咒？”江淮问。
　　“对！可谁知道居然不管用！本来我们觉得万无一失，就算风铃出了问题，这曲子应该也是有用的。”丁鹏大声叫屈，所以他在看到林佳佳的尸体时才那么惊恐。
　　佛堂里给的明明就是这个线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有这些？”陆弦又问。
　　这下丁鹏和乔文建都开始支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另一个重要线索，原来佛堂也是一个安全地点，他们在第二天晚上就测试过，发现boss根本进不去。
　　江淮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见小舞在佛堂待到那么晚才回来，问，“你们看到小舞了？”
　　“对，就是看见她那么晚才回来所以就去那里试了试。”乔文建小声嘟囔。

　　冯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他铁青着脸冲到丁鹏面前，“那既然你们知道佛堂可以躲避为什么不让林佳佳去那里躲着？”
　　“也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你就是故意让林佳佳试那首曲子到底能不能用！故意让她试死亡条件的是吧！”
　　“你这个畜生！”

　　“草，你他妈别太过分，是她自己愿意，又不是老子逼她出来守夜的？”
　　“况且大家都只是碰巧组在一起而已，凭什么要老子负责你们的生死？”
　　丁鹏这下也来火了，一拳把冯炎怼倒在地，“玩不起趁早自杀算了，难不成还让老子给你喂奶！”
　　“老子可没那闲工夫！”

　　维持了几天的和谐假面被瞬间撕开，冯炎从地上爬起来，发狠向丁鹏撞去，立刻被丁鹏和乔文建围起来一起打。唐雪冷着脸站在他们旁边，嘴角似乎挂着讥笑。
　　“闹够了没有？”江淮冲进战圈把他们分开，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发力的，丁鹏和乔文建只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们一把，就被迫倒退开几步。他们还想打人，被江淮显摆的拳头镇住了。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陈媛习惯性地跑到冯炎面前，想给他检查。
　　冯炎的胸膛上下起伏地厉害，死死攥紧拳头，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示意自己没事。

　　“你们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嘛，那会儿发生了什么？”
　　又等了会儿，林蔚小心翼翼开口。

　　“我和她是大二下学期在一起的，到现在才不到一年左右，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所以我们这几天都是分开睡的，她睡里间的床，我在外面打地铺。”
　　冯炎慢慢平静下来，“所以今天早上怪物是怎么闯进来的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在外面睡觉，睡梦中突然听到很大的响动，我清醒以后跑到里间，乐薇已经……出事了。”

　　如果是平时，江淮一定会嬉皮笑脸地逗陆弦一顿，说，“哎呀呀，看人家小姑娘都敢一个人睡，你却不敢。”
　　但现在江淮再畜生也生不出这种心思，只是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冯炎可能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本来是林佳佳在守，怎么她出事了以后乐薇也出事了？”

　　“那是因为林佳佳没有尽好守夜人的职责吧，像我哥和江淮那天就没出事。”林蔚接话，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感觉到不对，“不对，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为什么范明那天只有他出事了？”

　　“是boss在杀了人以后力量增强了？”江淮想起恐怖游戏里常用的设定，boss在杀掉角色以后，往往力量会越来越强，导致越是后期boss越难打。
　　“有可能。”林蔚难得对他的话做出肯定。

　　见陆弦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江淮问他的意见。
　　陆弦：“可能和性别有关，但目前不能确定。”

　　“对啊，boss在对待男女玩家上确实不一样。”林蔚点点头，如果单从范明和绿芜的遭遇来看，还能说是巧合，可林佳佳和许乐薇却佐证了这一点。
　　男性会被boss挖掉双眼，女性会被boss切断双腿。
　　为什么？
　　尤其还是两个女生连着出事，boss对她们的恶意也太大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隔了一会儿，江淮试图分析。
　　“现在我们确定boss只有一个，因为她用来攻击眼睛和双腿的武器都是同一个，眼睛是我们经历过，腿部的伤口也很平整应该也是那个。”
　　“但麻烦的是boss的力量可能增强，原来的道具大概率没用了。”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boss的行为逻辑，一般从设计的角度讲，这代表这个人物内核或者曾经的经历。比如boss喜欢砍女性的腿，说明她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双腿是她缺失的部分，或者说单纯喜欢搜集。”
　　“她挖掉男性的眼睛，感觉更像厌恶。”

　　“既然是厌恶的话，那为什么风铃在一开始是有效的？”林蔚毫不留情打断，“如果真是这套逻辑，她应该很讨厌和眼睛有关联的任何东西才对。”
　　“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关于琴曲的线索，之前的猜测也是错的。”

　　“那怎么办？盲找？”江淮一摊手，林蔚毫不留情地嘲笑。
　　江淮看向陆弦，总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只是亟待证实。

　　不一会儿抬着担架的两个NPC又过来了，先抬走院里林佳佳的遗体。轮到许乐薇的时候，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冯炎又崩溃了，死死扒着担架不让走，似乎这样就能把人留住。
　　陈媛红着眼睛走开，她虽然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很多事情不是只要见得多了就能获得免疫，伤口每次被扒开都鲜血淋漓。

　　抬担架的NPC似乎听不到冯炎的哭喊，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往前走，冯炎被拖着走了一小段，终于忍受不了后背被摩擦的疼痛松开手，但一直死死地跟在后面。

　　“你还好吧？”江淮不知道陆弦能不能受了这种场面，他看向陆弦，陆弦神色如常示意他跟上。

　　许乐薇和林佳佳被埋葬的地点还是那片花圃，江淮和陆弦躲在附近的柳树后面，两个NPC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挖好土坑将两人埋了下去。
　　“都怪我……都怪我……”
　　冯炎跪在许乐薇那头忏悔，泪水断了线地流出来掉在花圃里，还没有掉进黑土地里，就被泪珠似的“叶片”吸收了。

　　江淮看得真切，这一刻他如梦初醒，明白了陆弦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种植物代表男性玩家的眼泪，所以boss会挖掉范明的眼睛，而她得到眼泪以后就不会再伤害人了对吧。”
　　这倒是可以解释前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男性玩家拿着它守夜就不会有事？女性玩家不能拿？”
　　“但我总觉得boss的力量似乎变强了，男性玩家拿着也未必可以……”
　　江淮试图找到真正的逻辑，难道今天晚上注定又要死一个？

　　这一天大家都很沉默，冯炎从花圃回来就不再说话，不知道躲在房间里在干什么，连吃饭也不肯出来。
　　入夜以后，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一开口却是主动要守夜。
　　“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们都躲去佛堂，让boss扑个空算了。”江淮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和他说话。

　　丁鹏、乔文健和唐雪冷着脸站在一边，朝垂花门的方向走，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不用装了，直接去佛堂就可以。
　　但没走几步就被从垂花门回来NPC大叔赶了回来，“外面都很危险，你们最好还是待在房间里。”

　　“之前不是还能去吗？为什么现在不能了？”丁鹏尽量耐着性子和NPC大叔说话，他也有一种感觉，boss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似乎加强了，像今天近一步圈定范围就是其中的一个表现。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NPC大叔又露出那种嘲弄的神情，丁鹏他们只能回了房间。

　　院子里，江淮听到不远处的谈话默默闭嘴，林蔚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冯炎，“你不要这样，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她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冯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NPC大叔拎着灯笼过来，但还不等冯炎主动开口，他就把灯笼塞到冯炎手里。
　　这下连林蔚也不用劝了，这个副本里对男性玩家的选择明显是强制的。
　　可范明、江淮和冯炎，他们三个又没有任何共同点……

　　冯炎接过灯笼站在守夜的位置，他把中指上的戒指拔下来攥在手心。

　　第二天早上，剩余的七个人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冯炎的遗体。
　　他和范明一样被挖去双眼留下两个血洞，诡异的是嘴角却在笑。
　　一双手被锋利的线条划得血肉模糊，严重的地方深可见骨。
　　那枚他告白那天戴着的戒指深深嵌进他血肉里。

　　他们的故事从一个恐怖游戏开始，于一个恐怖游戏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