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君的幽灵小姐》沈金水

5、指尖的电流

　　忍足宅。

　　忍足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视发出来的光影影绰绰印在墙壁上。电视里的情节正进行到主角在昏暗的房间里探索。

　　他走过去，看到沙发边冒出了一蓝一黑两个脑袋尖儿。

　　与此同时，电视里的主角探索的动作一滞。

　　他轻手轻脚从背后走进，手臂支在沙发边缘。一边靠近，一边用他温柔缠绵的音色低声唤道：“忍足惠里奈桑~”。

　　此时此刻，电视里的主角猛地转身，正看见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自己。

　　于是，忍足得到的是“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大声尖叫和“啊”的短促叫声。

　　忍足惠里奈一边大声尖叫，一边转过头来，用力将怀里的抱枕扔出去，直击忍足侑士的脸蛋。

　　忍足侑士向后退了两步，将袭击他的抱枕一把捞了过来。然后走到墙边，将客厅的灯光“啪”一声打开。

　　“我说，忍足惠里奈桑，既然这么害怕，干嘛看恐怖片，还把灯都关上。”

　　忍足惠里奈跳下沙发，作势打他。忍足侑士赶紧躲避。

　　两人绕着沙发兜起了圈。

　　就在忍足侑士经过竹内凉子身前时，她犹豫了0.01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伸出了脚。

　　忍足侑士Pia!(ｏ ‵-′)ノ又摔了一次，倒在客厅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忍足侑士趴在地上，侧过头，用他藏在湿漉漉深蓝发丝中的眼睛哀怨地看着竹内凉子，用眼神控诉她。

　　谁叫忍足君刚刚吓两人呢。竹内凉子又默默收回了脚，盘在沙发上，视线移到了还在播放的恐怖片上。用行动表达了她拒绝接收信号。

　　忍足惠里奈看到自家运动神经优越的弟弟竟然被空气绊倒，“哼哼哼”大笑着就扑过来，使劲儿揉着他刚刚洗干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把柔顺的头发再一次揉得乱蓬蓬的。

　　忍足侑士暗暗打算，等会儿就发邮件，问问岳人的养发秘笈。

　　忍足惠里奈直把头发揉地乱七八糟，才心满意足，施施然走了。

　　留下了一头乱发的忍足侑士和还窝在沙发上状似看片，实则一直用余光瞟他的竹内凉子。

　　等忍足惠里奈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竹内凉子才后知后觉开始心虚起来。更不敢看他了，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关注他的动向。

　　忍足侑士爬起来，用手指扒拉了几下头发。

　　离开了。

　　脚步声又向客厅来了。

　　一盘饭团挡住了竹内凉子看片的视线。

　　竹内凉子的视线从眼前的饭团转移到拿着盘子的手上。

　　那双手纤细修长、指节却很有力。

　　竹内凉子的视线又移动到那张脱去了眼镜，显得温和动人的脸上。

　　“你不是没吃晚饭吗？之前一直不方便给你，现在吃吧。如果妈妈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半夜饿了。”

　　竹内凉子从那双漂亮的手上接过盘子，匆匆道谢之后就急忙埋头其中。

　　也就错过了眼前人指尖那一下的轻颤，以及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

　　等到竹内凉子吃完饭团，洗好盘子，回到忍足侑士的房间时，有些苦恼地开口问道：“忍足君，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今天运动完之后，身上出了很多汗呢。”

　　忍足侑士愣了愣，就转身去衣柜里翻找，“除了是个透明人，你完全不像幽灵啊，竹内桑。”

　　竹内凉子挠头，选择跳过这个她也云里雾里的问题，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超快的，几分钟就好。而且你看，我臭烘烘的不就污染了你呼吸的新鲜空气嘛……”

　　凉子只以为又被无视，暗暗对着他的背影歪头嘟嘴。

　　片刻后，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男士睡衣被忍足双手奉上。

　　凉子由于措手不及而变换飞快以致有些滑稽的神色印入忍足的眼睛里，他轻笑，“呐呐，要洗得香喷喷的才能出来哦。”

　　“嗨！”凉子深深鞠躬，抬手接过，“保证完成任务！”

　　凉子龇着大牙美滋滋溜进入浴室，仗着只有忍足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竟然还在全然陌生的浴室里哼起了小曲，欢快的歌声让忍足都不禁摇头轻笑。

　　忍足侑士听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套被褥规规矩矩铺在床边的地板上。

　　忍足侑士刚拍拍手，满意地看着几乎没有一丝褶皱的地铺，就听到了忍足惠里奈在楼下敲门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他心里一紧，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去，正看到忍足惠里奈一边敲浴室门，一边问：“侑士？侑士？不就是摔了一下吗？怎么又在洗澡？帮我拿一下浴室里的身体乳。我明天要拿给花织的。”

　　“侑士，说话，别装听不到，我叫妈妈了——”

　　忍足侑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按住忍足惠里奈肩膀。

　　忍足惠里奈被吓得一抖，刚要张嘴尖叫，就被结结实实捂住嘴，“姐姐，是我。”

　　忍足惠里奈转过身来，一脸困惑，“侑士？”

　　忍足侑士把惠里奈往回推，“我等会儿就给你拿到房间去，姐姐。”

　　“哦。”惠里奈回答地干脆。

　　“啊？等等等等等——你在这儿，那浴室里面是谁？”忍足惠里奈话音刚落，就想到了什么，赶紧回过身来，抱住了自家弟弟的胳膊，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忍足侑士拖着自家姐姐的手臂，往回拽。

　　“别想些什么乱起八糟的了。”惠里奈想的是真的。

　　“我刚刚忘记关灯关水了而已。”才怪。

　　“我等会儿就把东西给你拿上去”这是真的。

　　惠里奈把脖子伸直了，但还是有些狐疑，“真的？”

　　还不等忍足侑士开口打消她的疑问，她又自顾自说道，“我说侑士，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忘记呢……”一边嘴巴不停，一边被忍足侑士拖着上楼。

　　“……”忍足惠里奈桑，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吗？

　　忍足侑士把惠里奈送到房门口，一推她的后背，关上房门。房门关上后，他不禁捂了捂额头。真是鸡飞狗跳呢。

　　很快，竹内凉子把一瓶粉粉嫩嫩，还有一个鹅黄色蝴蝶结的瓶子递给他。

　　他轻轻敲三下房门。

　　惠里奈接过，大声说了句“谢谢侑士啦~”，就鬼鬼祟祟凑近他，手放嘴边，以说悄悄话的音量小声来了一句，“我刚刚真的以为有那个，就是那个……”一双眼睛还在咕噜噜乱动。

　　旁边的“那个”：我吗？

　　“那个”旁边的忍足侑士：她吗？

　　忍足侑士默默瞟了“那个”一眼，把惠里奈的头按回房内，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要一天到晚就想些乱七八糟的啦。”话音未落，快速拉过房门把手把门关上，“晚安姐姐。”

　　背对着紧闭的房门，忍足侑士摊手。

　　竹内凉子忍俊不禁，指着对面忍足侑士的房间，做了一个“进去说”的口型。

　　两人回到房间，关好房门。

　　竹内凉子看着地板上铺好的床铺，微微有些惊讶。

　　意外地，有些居家？

　　忍足侑士躺倒在地铺上，双臂盘在脑后，向床的方向扬了杨下巴，“睡觉吧。”

　　“啊？哦，好。”

　　竹内凉子关了灯。轻手轻脚上床拉过被子盖上。她看着天花板出神，忍不住回想这一天的经历，也忍不住去想身边这个人。

　　她轻轻侧过身，将弯起的手臂垫在脑下，看着不远处的这个人。

　　淡淡的月光笼在他的身上。他侧着身子，微微蜷缩，一只手臂垫在脑下，一只手臂压住被子放在身前。蓝得有些发黑的头发顺从地垂在脸侧、身后，参差的发梢倒是显露出发质的硬挺。那双温柔得有些醉人的深蓝眼睛此时闭上了，纤长的睫毛安安静静地盖在上面。

　　他像月华一样温柔。

　　竹内凉子看着这张安静的睡颜出神，却不料忍足侑士轻眨眼睛。

　　“咳，”凉子做贼心虚，长腿一夹裹住刚刚盖得服帖的被子，自欺欺人紧闭双眼，还打了个浮夸哈欠，“哎，好困啊，上学真累。”。

　　忍足侑士望着凉子乱蓬蓬的后脑勺无声一笑。

　　一夜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