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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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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
少年的聲音堅定,似乎穿透了空氣。
“这是什么?”
女孩皱着眉,娇嫩的笑脸满是不解。
“我的心。”
他穿着咖啡色的线衣,淺淺的笑著。树影漏过他的十指,融进他的掌心。
靠着树,他有一些颤抖。微沁的凉意渗入他的心。
这里,快要入秋了。她最怕冷的。
“哈哈,椋你又在玩什么?”
女孩仰起头,少年一夜之間好像長高了許多,自己才剛沒過他肩膀,明明原來差不多的呀!
“这是真的。”
“骗谁呢?就这片形状像心的叶子?”
女孩打开手掌,里面是一片碧绿的,很新鲜似乎是刚摘下来的叶子。
“恩呢,它是我的灵。”
少年的目光好像透过她,在看些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觉得他如若往常的笑容,怪怪的?
“呃,那是什么?”
女孩抓不到他湛蓝色的瞳孔的焦距,迷惘地撅起了嘴。
“我的心。有了它,你会觉得我时时刻刻都在陪着你。”
少年嘴角弯弯,玉容姿秀。
“去死。又耍我。”
女孩故作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却被他捉住了手。
他把她的手覆在那片叶子上。
“我的命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取走。”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如同泉水般清冽。
“呵呵,好啊,等你以后欺负我,我就找你索命!~”
“你要好好保管啊。”
少年将女孩手中的叶子放进女孩浅蓝色风衣的口袋里,拍了拍。
她还是怕冷的,没有自己,她也可以好好的。
“哦。什么嘛,神经兮兮的。”
女孩嗔着,贪恋着手上的温暖。
“我是认真的。”
少年靠着树,仿佛遥远而透明的岚气。
“知道啦知道啦!”
女孩心里腹诽着。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破叶子嘛。
少年如同得到承诺一样嘴角满足地上升了一个弧度。
“這樣,你就可以一輩子當我的新娘。”
“誰、谁……谁要嫁給你啊……”
女孩愣怔了一下,自己梦里无数次重复的词语就是这样,被……说出来了!!
说完这句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丢银,怎么就因为一句话羞得连话也说不清了!
“啊,被拒绝了,我會很傷心的。”
少年依旧笑得风华绝代,眯起了湛蓝色的双眼。
“麻、麻~看你這麼在意我的份上就暫且答應吧……”
女孩忙不迭地说道。却又突然醒悟到自己的囧状,双颊绯红,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
“還是現在的你可愛多了~。”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女孩突然有些怨念的表情,突兀地开口,淡淡的说着,参杂着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忧伤。
“你在說什麽啊……”
女孩模模糊糊地听到少年在说些什么,可竖起耳朵,什么都没有漏进来。
“嗯?你是要當我新娘的人。”
他伸手捋了捋她微红的头发。
“怎麼又說一遍,我不都委曲求全地答應你了嘛~”
女孩故作调皮的说着,心里打翻了蜜罐。
“呵呵……沅要記得。一定要記得。”
不知为何,女孩觉得男孩的声音染上了血的淡淡腥意。
“哦。安啦,我只是你的。你的心在我這裡吶~”
女孩拍拍口袋,娇嗔的姿态令人忍俊不禁。
“呵呵。不要丟了啊。”
少年湛蓝色的眼睛微张,满满的,是令人迷失的爱意与宠溺。
“哦。”
女孩近距离地仰着头,呆呆的。
“唔……”
少年抚上她软软的面颊,眉眼弯弯,目光隐藏了什么在闪动。
“你的擁抱好香,有股櫻花的味道。”
少年将女孩拥入怀中,颤抖着,却不敢用力。就像女孩是脆弱的琉璃,极易消失的美丽。
“啊,那……你一定要記住這種味道啊,這是屬於我的心。”
斑驳的树影在两人身上流动着,香浓馥郁的气息蔓延。
“唔……”
“幹嘛……”女孩臉上騰出兩朵紅雲,“親我啊……”聲音細如蚊蠅。
女孩听着他的心跳,就好像拥有了世界。
“看你還在,真好。”
他的声音,缥缈的,似是来自远方的一声叹息。
“呃?”
女孩又不懂了。
“明天,我要遠行。”
“呃?!!!!”
“去哪裡?”
“不知道誒。”就在這條小路上,這熟悉的田邊,这棵樱花树。
只是,你不知道,也不会相信。那么这样,就当做是我背叛,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
少年以為女孩已經生氣到不想理自己了,女孩卻說話了。
“時間。”
“大概,三年吧。”
“哦。”女孩頓了頓,“我等你。”
“你可以選擇不等的。”
“傻瓜。我哪有你這麼殘忍。”
女孩突然笑了,却又抿着嘴,忍住眼角的湿意。
少年知道女孩在等他解釋原因,可是,他不能說呢。
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女孩以为自己知道了少年反常的原因。
樱花树,好像也在哭泣。这样的时刻,落差,好大。
原来刚才的幸福不过是幻影,带来的是3年的离别呢。
她默默地转身,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是等待那个微笑着的男孩挽留,她知道,他的决定一向都有他的理由。只是,这样告诉她,很痛的。
良久,久到连呼吸都忘记。夜色快要弥漫世界了。
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轻的声音,清晰的声线,哀伤而又决绝。
“记得,樱花,在向你微笑。”
现在哪里有樱花啊,你这个大骗子!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打湿了脸颊,她转身用力地跑着,想要紧紧抱住他告诉他不要走。
“呼……”
樱花树下,女孩扶着树,大口的喘着气。
没有人了,天色有些发黑。灰色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抬起头,女孩拿出了那片碧绿的叶子。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少年,温润如玉的微笑。
风,沙沙的,划过树枝,树干。
女孩裹紧了衣服,摇了摇头,紧紧地靠住残留着少年味道一样的樱花树。
夜快要深了,更冷了。
少年此刻拥着女孩,他向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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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后悔吗?”
“绝不。”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即使她将来将你完全忘记?”
“只要有心在,我就可以找到她。”
“纯白色的灵魂啊,命运的轨迹是你可以改变的吗?”
“我宁愿如此换她。”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苦涩。
“三年后,她还是要死的。”
“不……你不是说……”
少年惊诧,内心涌出了漫满满的惶恐,他质问着内心中的那个声音。
“恩,你已经改变了命运的轨迹,所以,相应的,也会有惩罚。”
“你变成了樱花树,这是你回来的条件。三年后,你将重新成人。”
男子的声音一如初次的平静,如同局外人。
“她的命运,只能靠你来改变。”
少年沉默片刻,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笑得风华。
“我会阻止,即使舍弃所有。”
男人玩着卷发,看着戏。
所谓人类的爱情,到时候,你真的会舍弃所有吗?即便、生命?
讽刺地勾起嘴角,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少年纯白色的灵魂沾染黑暗呢。
这是一场魔鬼与人的交易。
堕落的生物需要纯洁的灵魂或是感情来填补空虚。
还记得那是多么圣洁的感情啊,美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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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青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有了生命,沿着少女的手臂攀爬。
穿着工作服的少年睁开了湛蓝色的眼睛,一瞬间,惊恐爆开来,他颤抖着想要扶住女孩的身体。
“不……”少女慌乱地急急闪向了一旁,“不要碰、我!”
倒下的,应该是自己!
少年顾不得看着已经吓傻了的顽皮的女孩。
湛蓝色的瞳孔中,只剩下浓浓的怒火与恨意。
如果不是她顽皮打翻了试剂,沅也不会为了推开自己而……
都怪她!!
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呆愣着,她、她只是觉得好玩嘛,没、没想到……
“哇……”女孩被椋一瞪,哭了出来。
“椋……”少女半睁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她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崩溃了,而她用着自己仅存的理智提醒他。“你快去找人处理,病毒散开,就……”
剩下来的场面很乱,椋只听到天塌下来的声音。银白色的器具闪着光,他的眼前模糊,各种花花绿绿的液体,被输进少女的身体里。恍惚间,一句话直直地飘进他的心里,如同被雷劈中。“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两天的时间,请您节哀。”
病毒,在她的身体里,变异了。
已经忘记了是谁的哭声,是谁在耳边咆哮着。阿姨对他的责骂,伯父对他的捶打。忘记了,好像麻木了。心,疼得快要死了。
不过,没有了她,活或是死,又有什么两样呢。
重症病房。
一个人也没有,这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以至于害怕到不敢接近,也许代价就是生命。
其实,椋知道这是一种接触传染型的病毒,传染渠道是集中的病毒液体接触皮肤,渗入毛孔,然后血液。怕病毒传染出去,当天晚上院长就果断地决定了为少女截肢。集中大部分变异的病毒被烧毁了,不存在了,女孩纤细的右臂也不存在了。这样,才为少女争取了两天的时间,而不是登时毙命。
只是人们面对病痛,是那么怯弱呢。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椋一个人。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宝贝,你该有多冷呢?”
椋希望自己可以更自私一点,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沅是他的世界,他可以赔给她,可赔不了别人。
好久,久到他连又一个日夜都分不清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不曾离开。
少女的身上残留着淡淡樱花香被浓重的化学试剂的味道覆盖,好多管子,插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少年看着少女轻睁的眼睛,努力地调整表情,微笑着,呼吸困难。
“椋,你笑得好丑哦。”
少女脸色白得透明,干哑的声音好难听。
少年的表情崩塌,眼里涌出了湿意。
“沅沅,你是在嫌弃我吗?”
“给我,提拉米苏,就不嫌弃你。”
她说得很艰难,却一脸笑容。
少年突然觉得心,被揪起来一样,原本麻木的东西好像疼得更剧烈了。
“好,我出去给你买。”
少年说着便要出去,“你要等我。”
“椋。”少女的声音弱弱的,“你碰到了、我的血,会、被、传染吗?”
“不会的。集中接触,才会病变,病毒才会变异的。”因为你身体的病毒已经分散开了,无法救治了。
“哦,那就好。”
少女笑靥如花。
椋突然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微笑都是勉强的,都是极度悲哀的。
“椋,我不喜欢医院呢。”
少女呼吸得浅浅的,笑得恬然。快到时间了。
温度,在流失呢。
说着,女孩用尽全力地拔着身上的管子,可是一只手,哪有什么力气。
“帮我……”少女喘着气,撅着嘴,一如小时娇嗔的模样。
少年用力咬着唇,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颤抖。
“恩,我们一起走,我带你走。”
可是为什么说出的话,还是颤抖着的呢?
少年轻轻地把所有的针头拔出来,裹好伤口。轻若无物的少女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少年抱着她。他无法想象出着一天来女孩受的痛楚。
“椋。”女孩沉默片刻,“我冷。”
少年抱紧了一些。他甚至不敢掀开被子,因为他知道,她流了好多好多血,都渗出被面了。
“马上你的提拉米苏就来了,小馋虫。”
他轻轻的说着,似乎没有看到路人怪异的眼光。
他捋了捋少女的头发,一如往常。
然后将一把微红的头发好好的,如获珍宝地装在了口袋里。
“椋。困了。”
少女耳畔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好痛。
“冷也不能睡呀,小懒虫。”
少年轻轻笑出声,恍惚间,仿似昙花,纯洁而凄凉。
对不起,沅,对不起,我这么自私。
少女感觉喉咙里好像有什么,腥腥的,堵塞着。
“唔。”
“沅,乖,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少女一低头,被子里,渗血渗得更厉害了。
晕染着,白色的被,红成一片一片,如同娇艳的玫瑰。
“沅,看。你的提拉米苏来了。”
少女笑得很安静,尽管皱着的眉显示出当时的痛苦。
“沅,这次我多叫了一份呢。”
少女没有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不要吵。沅在睡觉,请不要吵。”
少年看着身旁的蛋糕店的其他陌生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似乎也没有听见别人说着自己神经病那样的字句。
诀别,就是这样简单吗。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记忆在少年眼前飞快地闪过,快乐的,难过的,悲伤的,幸福的,好似每一桩都有沅的名字。
呵呵,春日椋的世界没有了连沅,那么他孤独的存在,是不是一个笑话?是不是太过幸福了,老天都嫉妒所以安排这一场意外?
椋,没有了沅。
因为,在这一天,他们阴阳相隔了。
椋抱着她跑了出去。
风在勒索着最后一丝温度。
这里,是那棵樱花树呢。曾经的樱花树,已经枯死了。
为什么这样决绝。
他拿出一直别在腰间的银色匕首,微笑着,对准自己的心脏,没有丝毫犹豫。
“爱情,值得你这么做么?”
突然有这样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内心深处。
血色迸溅,他微笑着回答。
“爱她,很爱。”
“如果我有办法让她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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