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代理人》Dr不是钻戒

2、第二章

　　“呼……呼……”程渔喘着粗气，终于忍不住在跑的间隙回头一看——怎么……那个令她头皮发麻的男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梦境里的世界自然不能跟外界世界的法则相提并论，但程渔经验丰富，并不敢立刻停下来。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紧紧握住挂在脖颈，发出猩红光芒的十字架。就在这时，那个本该消失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离她不到五米的位置，以一种极其僵硬，仿佛全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被人牢牢束缚住一般的姿势诡异又迅速地向她逼近。
　　“这简直是疯了。”程渔内心咆哮着，愈加玩命地向前跑。
　　她牢牢记住楚雁以及前辈们的叮咛，在没有陷入绝境之前，绝不能在梦中的怪物面前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更何况，这个怪物像是与人类一样，有了灵智。若是让那些瘆人的怪物发现自己并非梦中之人……她咬了咬唇，喉间品尝到一丝腥甜，她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自从父母双亡后，她自认了无牵挂，就是死在了梦境中，灵魂碎裂，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吧……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消失已久楚雁的身影，“只是这家伙……应该会很伤心吧，你可要快点出现来阻止我啊。”
　　突然，极速晃动的视野尽头竟缓缓显现出一栋居民楼的影像。“终于找到了。”程渔记得楚雁和她提起过，苏巧感觉到有人跟踪，也像自己一样飞速地跑入居民楼，这才脱险。
　　程渔并没有多想，便跑了进去。梦境由梦主人的潜意识构造，而她自己已经在梦中扮演了苏巧本人的角色，一般来说，不会与本人梦境有太大出入。
　　她闪身进入电梯，凭借苏巧的肌肉记忆准确摁下了电梯的楼层。“呼……”程渔长舒一口气，电梯摇摇晃晃，所幸缓步上升。她再度摁住自己的太阳穴……从进入居民楼开始，她的脑海里呲啦呲啦的电流声越来越响，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楚雁……你究竟在哪里。”
　　“十三层，到了。”在寂静的夜里，机械的女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回响，分外诡异。走廊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像有无数人在飞速穿过一样。程渔捏住滚烫的十字架项链，尖锐锋利的金属硌得她有些疼，她渐渐稳住了心神，小心翼翼地走出。
　　“终于甩掉了吗？”，按照苏巧的说法，到这里她就安全了……可是为什么，程渔步子渐渐慢下来，最后停住，她的内心这么不安呢……每一个毛孔都惊恐地张大嘴巴，无声地催促她快跑。
　　一股凉意从后颈缓缓蔓延至全身，程渔僵硬地回头——声控灯熄了，但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她仍清晰地看到那个黑衣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几乎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猩红的嘴唇无声地裂开，好像在大笑着，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猎物。就在这时，一只利爪狠狠向她胸口袭来。
　　程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猛地后退了几步，但利爪还是穿过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仿佛要裂开了一般，疼的她两眼发黑。声控灯应声而亮，程渔甚至看见那个男人滴着口涎，舔舐着他自己的手指，似人非人的脸上竟显露出近乎餍足的神情。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个飞踢踹在男人胸口，程渔身手很好，不然也不会从第一次踏入梦境活到现在，那个男人瞬间倒飞出去。
　　程渔趁机掏出包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趁那个怪物没追上来之前踉跄着跑了进去，狠狠关上门。
　　房子里一片寂静，程渔坐在地上，喘了好久，才慢慢稳回自己的呼吸。
　　她勉强爬起来，打开灯，走进洗漱间。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恍如在大雨里淋了一圈回来的女孩，突然感到一股不真实感。
　　她缓缓伸手，白皙瘦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光滑的镜面，镜面里的女孩扎着高马尾，挑染的一缕红毛在此刻格外刺眼，随风微微飘动。
　　“苏巧……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的泪痣在右眼下角。”程渔平静而又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时空在这一刹那仿佛凝滞了，程渔将自己背后背着的包打开，最里面果然有一瓶药——阿立哌唑。
　　“你有双向情感障碍，你忘记吃药了。”程渔拧开药瓶，就着自来水吞了一片，“这只是你的幻觉……”
　　“你并没有被人跟踪，也没有人要害你，只是PTSD……”
　　她重复说着这一段话，直到这句话深深刻在苏巧的潜意识里。

　　就在她以为梦境解开，她能重新找到楚雁时， “！”程渔眼前忽然一黑，梦境空间迅速扭曲起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
　　“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渔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梦境开始的地方，楚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你去哪了？”程渔还没缓过神，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一直在这里，我们不是还没正式入梦吗？”楚雁放开她，别过眼。
　　“什么！！？”程渔终于清醒过来，一下子扯住楚雁的袖子，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随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自己的手表——指针暂停在九点。
　　“这不可能……不可能……”程渔喃喃自语，放开了楚雁，心烦意乱，并没留意楚雁眼底的一丝异样。
　　楚雁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颊，“你太累了，今天就先不做任务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声音轻柔缱绻，像是哄人入睡。“……”程渔没有回话，沉默地看着已经走过两遍的街道。
　　楚雁笑着揪了一下还傻愣着的程渔的脸，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她拉着程渔的手，重新出现在宿舍里。
　　“你真的没有消失？……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吗？”程渔在入睡之前还喋喋不休地追问。
　　“我没有消失，你一直在我身边，“楚雁平静地回复，“明早还要上早八，你确定还不睡觉？”
　　“可是……”
　　“我们已经做代理人很久了……你应该比一般人更知道梦境的可怕，别想了，你只是被噩梦魇住了而已……”楚雁翻开了一本书，头也不抬地回道。
　　程渔没有再开口说话，她睁着漆黑的眼睛，背对着楚雁，默不作声地看着宿舍的墙，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睡着。
　　“……”楚雁抬起头来，手中的书本依旧停留在刚刚打开的那一页，她也沉默着，漂亮的杏眼看着在上铺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影，眸间酝酿了一些别样的情绪，风起云涌，却又习惯性地压抑了回去。
　　正值盛夏，即便是深夜，亦有蝉鸣声不绝，从窗口涌进的微风驱散了黏腻的水汽，留下清甜的痕迹，写满少女的心事。
　　手机里浮出新闻短信页面——近期跟踪□□案频繁发生，警方正全力搜捕，请各位独居女性不要独自在夜里外出，保护好自己……在黑夜里闪烁几下，最终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