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求生之路》鹤几都

19、筒子楼

　　徐景华站在204的房门前。
　　他在房间里已经犹豫了很久，用手机问“这个世界有没有鬼”，得到肯定回复后更加心神难安，不敢来。
　　但今晚要是完不成任务明早就得死，所以他还是来了。
　　徐景华一咬牙，取下锁，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随后快速退开，看到没有任何诡异的东西出现，才略微好转，一口气把门打开。
　　窗外微微的蓝，把空荡荡的室内衬得总像是藏着鬼魅。
　　但他用眼神搜寻了一遍又一遍，没东西。
　　风一吹，徐景华清醒过来，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往里走。
　　“日记本，日记本……”
　　徐景华小声念叨着，打开屋里的灯，手里还抓着手电筒，从床头柜开始搜。
　　没有。
　　衣柜里、上面。
　　没有。
　　两张桌子上面、桌子里面。
　　还是没有。
　　徐景华呼吸渐渐急促，双目发红，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趴下身，往床底看。
　　门外传来脚步声，在204门口停下来。屋里的灯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开始连续闪烁起来，徐景华脖子僵硬，不敢回头。
　　外面的是人是鬼？
　　“嘎吱……”
　　就在门缓慢打开时，屋里的灯彻底灭了。
　　冉舟进门也被吓了一跳，屋里的人还趴在地上，恐怖地盯着他，要是四肢扭曲一点，这会儿他就会立刻把门关上反锁，头也不回地走掉。
　　但他还是从这一坨生物中分辨出人类该有的形状。
　　“徐景泽？”冉舟不确定地试探。
　　徐景华一愣，看门外的人不再像模糊的鬼影，而是回归现实。
　　他记得冉舟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纠正：“我叫徐景华。”
　　“你也是来完成任务？”
　　“对，让我找她的日记本。”徐景华抹了把脸，额头全是刚才一瞬间冒出来的冷汗。
　　“是吗？”
　　冉舟站在门边，为他拉开门，“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徐景华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冉舟告诉他：“我的任务有点特殊，让我在204待满15分钟，不到时间不能出来，你现在要是不出来，等会我进去，你想出来也出不来了。”
　　“……原来还有比我这边更离谱的任务。”
　　徐景华吃惊过后快速朝外走去，冉舟关门前，他又急忙说：“既然你的任务不明确，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的日记本？”
　　“行。”
　　徐景华给出了任务的信息，又提醒：“对了，我刚才用了一次提问，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注意的。”
　　关上门，冉舟等了几秒，再试图拉开时，果然纹丝不动。
　　从他关门起，15分钟计时开始。
　　徐景华站在门外，决定等15分钟，如果冉舟顺利出来，他的任务应该也能完成，如果对方出不来……那他就跑路，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能为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把自己的命搭上。
　　但还没过五分钟，他就开始胡思乱想，在里面待十五分钟，真的能出得来吗？
　　刚才204的灯突然就坏了，说不定就是灵异力量在操控。他看了一眼漆黑的门缝，忍不住又后退一步。
　　万一，他想，万一里面的人被回来报复的孕妇鬼袭击，他站在外面不走，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还是先走开一点吧。
　　也不用太远，在楼道守着就好，万一待会儿展开追逐战，往上往下跑都方便。
　　徐景华这么想着，来到楼梯口。
　　楼梯灯也在闪，是一个时效很短的应声灯，频率稳定。
　　不过，好像也没听到谁上下楼，灯为什么老是亮？
　　“……谁在那里？”他疑惑地问。
　　徐景华走过去，看到小男孩抱着胳膊蹲在那里，后脑勺圆圆的。
　　这是徐景华第一次进灵异副本。
　　他脑中闪过一丝恐怖电影的桥段，但他没来得及抓住。不过，人类对危机的预感还是提醒他不要再靠近了。
　　他盯着小男孩娇小的身体看了几秒钟，权衡双方的武力差距，最后还是没有上前，而是转身，朝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
　　“哒。”
　　没走几步，令人发毛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
　　“哒。”
　　徐景华的腿在发抖，求生的意志逼他不断往前走，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而身后脚步声和视线还是跟着他，一刻不停。
　　“哒，哒，哒。”
　　他走多快，对方就走多快，还发出痴痴的笑。
　　冷汗又流下来了，徐景华不敢去擦，生怕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带来变数。
　　得想想有什么办法摆脱他。
　　回房？
　　指望鬼遵守规矩进门，不如指望鬼有感情……
　　对啊！
　　徐景华突然想起，可不就是有感情吗，要不然孕妇干嘛回来报复？
　　混乱中他依稀记得，整栋楼只有那一家四口才有孩子，他们住405，现在去敲405的门，然后回自己房间待着，可能是摆脱身后这东西唯一的办法。
　　他计算过路线，不敢多耽搁，以最快速度冲到405，然后回到403。
　　身后的脚步也很急促。
　　汗差点让他手滑把钥匙扔出去，他大气不敢喘，开锁、关门、反锁，一套动作使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快速。
　　完成后，他背靠在门上，心跳还在剧烈颤抖。
　　小男孩的脚步声停在他房门口。
　　可怖的寂静中，他听到405的门被打开，中年妇女诧异地：“天宝，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刚才是你敲门吗？”
　　“听妈妈的话，快回来睡觉，不然明天不给你买火腿肠吃。”
　　女人的声音由远到近。
　　直到近得不能再近，徐景华听到门后，紧挨他的位置，传来一声震颤脑髓的惨叫。
　　“啊！啊——！”
　　“我的儿子啊！”
　　冉舟也听到了女人疯癫般的哭叫。
　　那声音给本就阴暗的204更添惊悚。
　　他在204翻了好几分钟，也没找到所谓的日记本。要不是徐景华急得不像说谎，他都要以为对方故意骗他找莫须有的东西。
　　见此情况，他只能甩一个天赋【感知过人】试试看。
　　他带着天赋在屋里转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屋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冉舟完全明白了，他的第二个任务还真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眼下门已经被神秘力量锁住，窗户外没有窗台让他躲藏，逃走是不可能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床底或者衣柜。
　　冉舟的直觉让他选择了衣柜。
　　“哒、哒、哒。”
　　不同于小孩故意弄出来的沉重的脚步声，女人步伐轻巧，不过她穿的是高跟鞋，所以还是会发出很大的噪音。
　　一片漆黑的衣柜里，冉舟默默听她的脚步走到何处。
　　她在镜子和床边打转，最后在镜子面前坐下来，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藏起来的笔记本，默默翻看。
　　没过多久，冉舟的天赋效果消失，不再能像刚才那样不用眼睛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只能通过脚步声辨认大概位置。
　　而此时孕妇已经放下笔记本，抚摸着能看出孕态的肚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和它说话，接着又往笔记本上写了什么。
　　冉舟只觉得头皮发麻。
　　孕妇肚子里那个该不会变成鬼胎吧？
　　他和孕妇鬼相处几分钟后，已然达到任务规定的15分钟。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蹲在衣柜里不动，脚开始麻了。
　　为了避免逃跑时腿脚反应不过来，他在衣柜里换了个姿势，衣料摩擦声没引起孕妇鬼的注意。
　　又过了几分钟，孕妇鬼在屋里走了一圈，来到衣柜前。
　　冉舟屏住呼吸，精神紧绷，默默祈祷副本里的鬼不会闻“生人的气味”。
　　要是对方嗅到人味，柜门一开，他今天必然完蛋。
　　然而鬼在衣柜外站了一小会儿后并未打开柜门，而是朝外面走去。
　　冉舟这才放开了呼吸，准备离开204。
　　他在衣柜里憋得面色潮红，刚推开柜门呼吸新鲜空气，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掉落在地。
　　这是他进来之前没有的。
　　兰州从地上捡起纸条，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在里面。”
　　“三天之内，帮我把孟家富引来这里，我就放过你。”
　　转头一看，疑似徐景华需要的日记本正摆在镜子面前的木桌上，撕掉的一小块正好和手里的纸片边缘对应。
　　冉舟不在乎后续能不能完成孕妇给出的任务，他只觉得奇怪。
　　孕妇死后并不是毫无理智的“厉鬼”，而是保留了神志，没有直接对玩家大开杀戒。
　　这对玩家来说是好事，至少面对孕妇鬼时，玩家还有求生的机会。
　　然而这也是天大的诱惑。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至于徐景华要的日记本，冉舟打算就让他放在那儿，以防徐景华后半夜返回寻找。
　　冉舟轻轻拉开房门，孕妇鬼早就没了踪影，但一定还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
　　走廊两端的灯都在闪烁，西边有一个长长的影子正在上楼，东边是他来的方向，空无一物。
　　他朝东边走去，脚步轻悄地上楼。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转角，就看到另一截楼梯的最后一阶，又坐着那个小男孩。
　　这回他看到的不是背面，而是正脸。
　　小男孩满脸、满身颜料，从材质来看可能是丙烯。
　　他两只眼睛漆黑无光，眼白部分被血色覆盖，嘴角仿佛被一股力量强制往后拉，露出几乎全部牙齿，形成一个诡异的笑脸。
　　在他喉咙里，还有颜料在往外滴。
　　“……”冉舟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就往204狂奔，打开门就钻进去。
　　不上锁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小男孩跟在他身后，但快到204时，它迟疑了。
　　冉舟不确定他是不是害怕，只知道他在门外站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从西边楼梯悄悄回到304，这回没遇到怪事。
　　回来后时间已经接近12点，他在床上躺着，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使用一次提问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坐起来，掏出手机，发送了这样一个问题：
　　【镜子里的鬼影是孕妇吗？】
　　发送短信的标识转了几圈，变成一个小小的灰色对勾。
　　紧接着，短信那边回复：
　　【不是。】
　　冉舟躺回床上，惊疑不定。
　　如果镜子里的鬼影不是孕妇，那它到底是谁？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才放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