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番外:欧莱恩.1. ...

  •   (关于50章评论区的解释,将战后番外更新提前,完全涉及长安太学和东方组,请酌情观看)

      如果我们细数时间轴,就很有可能发现欧莱恩·威斯纳特,是个纯正的中国人。
      出生在香港、八岁之后在大陆长大,普通话好到可以用陕西话开玩笑,最喜欢的食物是白吉馍做的肉夹馍,还会亚洲蹲。
      除了骨相里还带着欧洲人的深邃,他身上连面相气度都和自己的父母、妹妹有很大的区别。

      没办法,谁让他除了暑假之外的时间基本都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呢?

      不过这件事完全不是什么遗憾,至少对他来说。
      中国的魔法世界太神奇了,名山大川的鬼斧神工让他惊叹,八珍玉食和江湖小菜各有其魅力,更重要的是,中国独特的、关于魔法的理解和教育。
      当然,中国人这么做是有依据的,毕竟青山绵延千里,麻瓜们要忙着种地,可没空去好奇山里到底有什么。

      没错,欧莱恩·威斯纳特关于长安太学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校里的学生们会在十二岁的年纪,也就是考完初等魔法等级考试后,被要求回归到凡人的规则里,隐去一切魔法,劳作三年,再学习更高的,用英国巫师的话说N.E.W.T.s考试的内容。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丝黛拉看哥哥慢慢地给小丝梳毛,问道,“十二三岁的男生,在霍格沃兹都叛逆调皮得很,连做作业都想要偷懒。”
      “哈哈,当然有很多同学并不能理解如此行为的深意。”欧莱恩笑着说,“十二三岁嘛,很多人正在意识到除了自己和家庭之外的存在,所以自然要破坏过去自己所认知的规则。”

      丝黛拉关切地问:“那你呢?”
      欧莱恩爽朗地笑:“中国的巫师们害怕我成为反社会...所以我是唯一有师傅的人,他是一位乐观豁达的神奇动物学家,也有点不羁。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给我点明了一件事。”

      欧莱恩用他的笔顶着太阳穴,抽出些柔软纤细的银丝:“语言总会因为过去而产生意义的杂音,我们来看看吧。恰好...我和你的校长借到了冥想盆。”[1]

      丝黛拉点点头,把头埋了进去,跟随哥哥的指引去看那一段唯有在当时才有可能真正感同身受的记忆。

      春日,大概是雨刚下完,天地间一碧如洗,连背后高大的竹子们都和甘霖借来两分翠绿。
      哥哥的身影太好找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很高挑,跟在一位和他齐平的中国中年巫师后面,拖着小车,表情嫌弃地听师傅说醉话。
      比那成熟却也更东方气质的哥哥在旁边给丝黛拉轻轻的翻译,声音小到害怕打破这一刻独有的美学。

      “小白呀,”师傅笑呵呵地说,“我们中国人关于土地,都有执拗的热爱。”
      “我知道的。”白参宿闷闷地给了个回音。
      “欸,这,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师傅打了个满意的酒嗝。

      欧莱恩抱着双臂,眼神怀念地看着过去的自己即将被师傅提问的样子,感慨万千。
      “师傅之前,让你读一位凡人写的书,你有好好读了吗?”
      “读了,师傅,我知道太学让我们种地是为了进行田野调查,去实践...”
      师傅用酒葫芦一敲白参宿的头,恨铁不成钢:“再想!如果是真的,为啥不让你们用魔法?”

      “不过呢,”喝酒后的人大约情绪变化都很大,师傅又笑了起来,“小孩子怎么想得明白呢?”

      中年巫师头也不回,潇洒地把酒葫芦扔到装着农具的小车里,手枕在脑后,逍遥自在地说:
      “所有人都会撒谎、都会欺骗,小白。但是土地和劳作不会,因为它们就是你的影子。”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除草,陶元亮也只能草盛豆苗稀;不收获,你不仅不知道田间地头的样子,还只会‘将谓田中谷自生’。”
      “小白呀,这个世界里,最难做到的就是骗过土地。”

      “大概是师傅对我的点拨。”欧莱恩拍了拍愣住的妹妹,“在这三年的劳动之后我关于魔法到底是什么有了些许小小的领悟。”
      “所以你提前毕业了?”丝黛拉望着远处跟着师傅学习,笨拙地翻土的哥哥,百感交集。
      过去的优秀学生,现在的无业游民嗯了一声:“中巫委的考试,毕竟人家有七千年的积累,和N.E.W.T.s很不同。”

      一阵头晕目眩,丝黛拉被哥哥拉出了回忆,躺在沙发上继续听他讲述。
      “比起怎么用,它考察地更多是怎么控制。”欧莱恩在空中画了几笔,就出现了一个内里汹涌澎湃的水球,“中巫委不仅要考察你怎么把它变出来,还要考怎么把它变没。”
      他手一挥,水球就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巫师或者女巫,不仅是不能骗过自己,也是不能骗过周遭的山川烟火。”

      丝黛拉若有所思,不再言语,非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哥哥的内核实在是太中国、太不同了,不过她很喜欢,世界的解答从来不止一种。
      “说起来,钟霁有的时候会叫你呆头鹅,”丝黛拉总觉得说人笨不太好,但是这两个人的感情怎么都不到说坏话的程度,更别说欧莱恩悟性极高,怎么会是“呆头鹅”呢。

      欧莱恩笑得不行,让卧在他们脚边的幸运以为要做游戏了,趴下,高高地翘起尾巴。

      他变出一个毛绒球,扔出门外让幸运去捡:“恐怕这就会是无趣的,自吹自擂的环节...”
      妹妹信任的眼神盯得他有点不自在,惭愧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有如此高大的形象。
      “在中国的语境下,痴儿赤子其实说的是天真无邪的人。”欧莱恩笑着说,不打算今天交给妹妹太多来自其他文化的震撼,“他其实是不愿意直白地夸我。”

      丝黛拉当然能感觉到答案并不是他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但是也充分理解。
      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一个人的真实处境,除非穿上他的衣服陪他走一段路,聊一会儿天。

      欧莱恩师傅在陪他走过一段路之后就对他做出了比较确切的评价:“山川赤子,红尘痴儿。”
      中文语境里有一个极其可贵的境界,那就是悠然自在之间道法自然。
      这个抽象的概念我们永远无法达到,但在不经意间,欧莱恩确实是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很接近的一个人。

      随心所欲,不逾矩。
      只有哪天,丝黛拉踏上那片古老坚韧的土地,才能真正理解哥哥的心境吧。
      不过不影响她找到钟霁,小心地试图从另一个视角为未来的远游做准备。

      “怎么了?”钟霁亲切地说,从农作物充满绿意的生长中抬起头,“不着急,又不会忽然不见。”
      丝黛拉坐在递过来的小板凳上,休息了一下,说道:“因为我问的问题会有一点冒犯,但是...”
      他把蔬菜在篮子里,走过来靠住架子:“我猜艾拉想要问问关于我的...过去收养人的事情?”

      丝黛拉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和略显发抖的手臂,把空花盆变成圆凳,拉着他坐下来。
      “谢谢你。”钟霁略带忐忑,“但是我还需要想一想是否要告诉你。”
      迎上丝黛拉有点愧疚的眼神,他解释到:“不是因为觉得艾拉还是小孩子...而是我需要时间准备心情。晚上好吗?”
      “好!你方便的时候,都行!”她理解人总有难以启齿的伤痛。

      “不想说,也行。嘿嘿。”

      要治疗一些沉痾宿疾,需要我们憋住眼泪、鼓起勇气,一刀刀地挖掉畸形模糊的患处,再用勇气呵护伤口,等待时间和爱滋养出血肉。

      “钟霁的义父,之前是香港阴暗处有名有姓的巫师土皇帝。”欧莱恩给三个人端来热茶,先打开了话题,“艾拉知道的,运营一个巨大的组织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儿戏...”
      他避开直接谈论唐德荣的话题,先聊点英国巫师世界之外的,更无力反抗的弱肉强食:“在最鼎盛的时候,这座城市六分之一的人口都参与了见不得光的组织,魔法更是提供了便利。”

      “因此你能想到的事情,我的教父都做过,甚至远在你的认知之外。”钟霁苦涩地说,“理论上来说他也不能叫‘教父’,只是收养了我,名义上是我的父亲。”

      他对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连大鹅都把它调皮的脑袋搭在钟霁的膝盖上,默默地分担压抑的氛围。
      “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也因此疑心很重。人终有老去的一天,即使是强大如你们英国的伏地魔也无法对抗‘消失’这样的存在。”
      钟霁顿了一下,浅浅抿了一口:“所以他索性放弃个体的长久,找来许多的孩子从中选择继承人。”

      “也不能叫找来...那样太不可控了,对于纯血的执念也不是只存在在英国。”丝黛拉把脑袋靠在他的另一边腿上,钟霁轻轻地给她理着头发,“纯血统的结合短期确实有可能带来极致的能力...”
      他哽咽一声,跳过这一段:“但是培养一个继承人是极其成本高昂的事,更别说恐惧是催人上进的最好办法。我的义父”
      丝黛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当时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们一个个地消失了。”

      “那时候我怎么知道世界之外有什么呢?我以为这是一条走向爱、认可和胜利的路。它虽然辛苦、布满荆棘和血汗——但是我会知道我是谁的。”钟霁把脸埋在手里,哭笑不得地,自嘲地说。
      欧莱恩的声音悄悄地、不带多余情绪地说:“钟霁从来没有有过名字,能够独立生活之后就被换着身份辗转多处学习魔法,比如说在两三年学完霍格沃兹的课程之后‘病逝’,马上前往布斯巴顿。”
      “大概是这样,但我说的肯定不准确。”欧莱恩把手搭在无声哭泣的青年肩上。

      “在我过去的生活里...”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钟霁抬起头,“我对于如何塑造我自己的答案,都来自于我的义父,所谓罚也是赏,赏更是赏。因为给予我生命并且维持它的人就是他,我和世界唯一的认知纽带也是他。”

      “艾拉知道为什么很多孩子会用糟蹋自己的生活,或者生命来和父母谈判吗?”钟霁的声音淡淡地,像大鹅扇一下翅膀就能吹走。
      丝黛拉不说话,因为面前挣扎的人正在给出答案:“因为除了自己的命之外,孩子们向来一无所有。他们唯有寄希望于所谓,来自父母的‘爱’。”

      “辗转于各个魔法学校的时候,我逐渐有意识到这一切是略微有些不对的,是错误的...尤其是遇到你哥哥这个大呆头鹅之后。”钟霁回过头看着傻笑的欧莱恩,不自觉地被影响,“哦,原来在一段关系里,我是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我的过去疲惫不堪的。”
      丝黛拉抬头看到哥哥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是透露出为爱人跨过心理障碍而感到的由衷喜悦。
      “就像我和塞德里克在一起并不需要担心我的胡思乱想。”她看着钟霁宝石一样的黑眼睛说。

      “对。”钟霁想到这对可爱的小孩,笑了笑。
      “所以,我要向可能对你产生的不好影响道歉,”他继续说说,“你的哥哥并不是什么呆头鹅,而是一个很有智慧和执行力的侠客。”
      丝黛拉不知道什么是“侠客”,这个词离英国巫师真的太远了。

      得到夸赞的大狗想了片刻:“这我怎么知道...我都没期待过你有一天会这么夸我。”
      “如果不是出于侠义,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筹划一年多...只是为了斩断一些古旧的东西,还自觉地帮中巫委把影响降到了最小。”钟霁抬着头看他。
      “说到这我就来气啊...你义父树敌太多,安保做得比霍格沃兹还要严密...最后只能选择他志得意满,放松警惕地‘巡视’自己土地的时候来那一下。”提起两年多前的事,欧莱恩颇有感慨地说,“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唐德荣并不蠢,他是一个极其圆滑、道德真空的投机主义者,一切能有利于他的事情都会为他所用。但他所犯最大的错误,也是这种狂妄的自信。”

      “傲慢到把阿霁当成物件,让他去‘讨好我’,全然不顾他有可能演得拙劣又好玩;或者是以为我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蠢材,只要落入爱河就会为他所用...”
      “荒唐的想象里,我和阿霁是学生,是巫师,是一切标签。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首先是人。”
      “一个人的善意,最大的受益者从来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大鹅扑扇翅膀表示赞同,圆滚滚地跳进钟霁怀里,挤走丝黛拉的脑袋。
      真是的。它气呼呼地要求钟霁抱它去外面,今夜天空中没有一丝浮云,月光温柔地流淌。

      夏天已晴朗,晚日更澄霽。“霽”,同“霁”,指雨后或雪后转晴。[2]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欧莱恩.1.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皮下私事繁重,暂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