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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弥补遗憾 ...

  •   一见钟情?
      沈清明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一点。
      什么心高气傲的节神,分明就是个无赖。
      然而打也打不过,无耻也无耻不过人家,困在固若金汤的风雷山,哪有可威胁人的余地?巳予无言以对,说什么都是辩解,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要去大树底下静静。
      没走出半步就被那瘟神拽回来,识海似乎是断开了,但沈清明竟洞悉她的意图,颦蹙双眉:“打雷还要往树底下站,林老板你是不懂还是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巳予:“......”
      关心的话叫他说得咬钉嚼铁,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子难以抗拒的强势。
      沈清明浑身是伤,从上到下找不出一处好地儿。
      满目疮痍,巳予看不下去,“瘟神,你的伤......”
      “无妨。”沈清明不以为意,凭空变出一间竹楼,门匾上缀着“藏忆”两个字。
      沈清明走到门边,不知打什么主意,一脸的风光霁月,“请进。”
      所以,珠子里那间竹屋,就是沈清明的宅邸?
      一个节神住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简陋?
      好在竹屋收拾得雅致干净,布置跟她上回来别无二致,竹香四溢。
      木架上空了一格,竹蚂蚱揣在巳予身上,她莫名心虚,当做第一次光临打量,屋子里没有常年居住的痕迹,但处处冒着烟火气。
      堂屋中央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四方竹桌,两把椅子一东一西分隔而立,桌面上除了两只茶杯,还摆了一副棋盘,竹帘后隐约可见巳予鸠占鹊巢过的竹榻。
      上回没发觉,跟沈清明共处一室,她猛然发觉里头摆的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对恩爱的爱侣。
      而沈清明的爱侣只有上巳。
      巳予:“......”
      不论曾经他们多么恩爱,或者在这间屋子里做过什么,巳予是不会跟他旧事重演的。
      沈清明手上蹭破的骨节除磕得狠一些,仔细看,能看到干涸的血渍下若隐若现的白骨,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事人大概注意到她的目光,两只手松松地背在身后,藏起来的样子。
      然而根本藏无可藏。
      沈清明有些局促地僵持须臾,率先走到桌边坐下。
      桌子上温着一壶茶水,他倒出一杯,招呼巳予坐。
      沈清明自顾自喝一口,心旷神怡地抖两下肩,“林老板打算一直站着?还是说因为我那句话有些为难?”
      为什么要用可有可无的语气?
      巳予有些不痛快,尽管十分莫名其妙,但感情事上,她宽容自己偶尔矫情。
      见她按兵不动,沈清明放下茶杯,拉着巳予在他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给她倒一杯茶,顾左右而言他:“我一直想问,林老板那间酒馆为何叫‘林巳酒馆’,你又不姓林。”
      我不姓林,你不也一口一个林老板么?她在心里腹诽。
      至于为什么,巳予答不出来。
      刚活过来那段时间,她缠绵病榻七年之久,跟活死人差不多,但意识却很活跃。
      七年里,她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那个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人始终是个虚影,她认不出那是谁,只知是个混账。
      她从长眠中睡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近乎咒骂的呓语:“混/蛋。”
      姜衡不知道她梦到什么,更无从知晓她在骂谁。
      在他的记忆中,上巳即便再生气,都不可能出口成“脏”造下口业。
      他甚至怀疑自己阴差阳错弄错了掌命灯,可是看着榻上的人逐渐从一团虚影长成跟上巳一模一样的时候,他又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她重生在三月三,唤自己作巳予,从此开始无尽而漫长的岁月。
      开酒馆的事儿,貌似姜衡提出的。
      依稀闲来无事闻在桃花溪看景,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太久远了,有些记不清到底因着一个什么机缘巧合,她在桃林里挖到一坛酒,大着胆子喝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以至于念念不忘。
      可是后来她到过很多地方,再也没能找到相似的味道,故而决定自己动手酿一坛,没想到鬼使神差成功,香飘十里,引人入胜。
      姜衡便说不若开个小酒馆营生,巳予欣然同意,朦胧中蹦出一个名字——林巳,便沿用至今,要穷追到底因何得名,千头万绪,只归之于一闪而过的无端之念罢了。
      巳予活了很久,久到如今的人心已经与刚睁眼的世道完全不同。
      人们变得匆忙,为生计,为前程。
      明明人人都是如此,巳予却感到无与伦比的寂寞,她看着沈清明脸上干枯的血迹,像个迟暮的老年人回忆不起来自己最灿烂的少年时光,道:“说来话长。”
      沈清明捡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装在竹筒里,把白子推给巳予,巳予跟他唱反调,“我要黑的。”
      “嗯。”他予取予求,把自己的黑子换给对方,示意让她先出手,“无妨,时日还长,既说来话长,那便可以慢慢讲。”
      巳予这双手,救过人,酿过酒,沾过阳春水,但她勤于保养,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捏着一粒黑子时更称得白皙纤细,但落子时坚定不移,颇有几分泰山压顶的气势。
      “你问过我,姜衡是不是对我很重要,当时我没有回答,现在可以告诉你,是,姜衡对我很重要,但我跟他,并不是上京城传闻的那样有什么私情,我视他为兄长、恩人、家人,甚至超越家人。”
      星罗棋布,黑白子相互追击,黑子狡猾,白子围追堵截不成,心狠手辣以自杀破局,看似自寻死路,实则拉着白子同归于尽,巳予捏着棋子,深深地剜一眼沈清明,威胁:“你要是敢赢我,我就不讲了。”
      “......”难得棋逢对手,沈清明燃起胜负欲,正要大杀四方,被迫再而衰,三而竭,举棋不定,巳予又鸡蛋里挑骨头,“你要故意让我,就是瞧不起我。”
      既要不着痕迹地输,又要悄无声息地让,简直蛮不讲理,好在沈清明本不为下棋,他想听巳予讲讲他错过的几百年,以此弥补遗憾。
      “林老板真霸道。”他另辟蹊径,巳予看不懂他不着四六的下法,跟着他走了一步,“我刚说到哪里了?”
      沈清明调下眉,“说到你与姜衡情比金坚。”
      他这用词!拈酸吃醋的,巳予眯起眼睛,回忆着:“风撼藕塘猩鬼泣,月吞采石鲸鲵戮,记忆中,姜衡背着我走了很久的路,尸山血海,满路荆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救我,但他救了我沈清明,姜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让他对我千依百顺。”
      为什么?
      巳予不知道。
      但沈清明一清二楚。
      他说:“姜衡、不,惊蛰待上巳跟花朝亲如兄妹。”
      沈清明回忆起他们初次相见的场景,草长莺飞二月天,惊蛰领着花朝跟上巳在河边放纸鸢,风不够大,纸鸢飞在半空又重重栽下,反反复复,可河边的三人却每一人不耐烦或者恼了,反而欢声笑语。
      沈清明被那份热闹渲染,头脑发热让几只小鬼帮忙抓着纸鸢飞上天,没想到弄巧成拙,被上巳一把扯下来,差点儿人头落地。
      小鬼们叫苦不迭,沈清明去帮忙反而被上巳教训,惊蛰心惊肉跳,替上巳跟花朝赔不是。
      不打不相识,想起往事,沈清明的目光越发柔和,“上巳跟花朝刚来历法时,跟惊蛰十分亲近,兄妹相称。”
      他们节神,本是没有姓的,历法让他们在百家姓中挑一个作姓,便有了沈清明、姜惊蛰、柳中元这些名字。
      说完,沈清明自己突然想起花朝当时选了“林”字作姓。
      花朝——
      巳予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头疼欲裂,心紧紧揪作一团,有一张模糊的笑脸在脑海里一晃而过,那是谁?
      是她忘记的花朝么?
      如今历法,二十四节神各司其职,上巳、花朝与惊蛰既然情同手足,势必曾共同司其职,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无人问津的地步?
      如果真如沈清明所说,又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姜衡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身为好姐妹的花朝却一次也没出现过。
      沈清明看着巳予,说:“花朝,她死了。”
      巳予落子的手一顿,摔在棋盘上,毁掉整个棋局。
      心脏一阵剧痛,抽筋刮骨似的,巳予呼吸困难,她扶着桌沿边站起来,倾近沈清明,跟他四目相对,想从他眼中找到答案,“她是节神,为什么会死?”
      这就是人们的误解,节神也好,上中下三元的天、地、水三官也罢,亦或是众神之首立春,谁都以为是永垂不朽,不死不灭的。
      殊不知,他们也会不敌对手,遭人算计,受伤流血,甚至丧命。
      可是关于花朝的死因,沈清明却仿佛才是失忆的那一个,记忆变得混乱,只是依稀记着,似乎是在一次战役中重伤,上巳为她寻药差点儿死在长白山。
      后来,花朝终究回天乏术殒命,上巳也在不久之后弃他而去,他一直刻意回避回忆这一段记忆,也许是逃避久了,就真的忘了花朝到底因何而死。
      “我不知道。”他含混着说道。
      姜衡说巳予死过一次,最近发生的怪事让他隐约发觉或许上巳突然离开另有蹊跷,可为何提到花朝之死,他竟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似乎这件事儿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花朝之死,难道是他造成?
      沈清明不敢细想。
      他看着巳予,艰难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43-弥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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