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花》花鲸余

32、Goodthings （1）

　　对不起微微，我能给的承诺只有这个了。
　　——姜程
　　大雨于黎明停歇，天空还是阴沉的。潮气环绕在周围，总也拂不去。
　　被迫享受早八待遇的大学生们有幸踩着“昨夜雨疏风骤”的完整成果，通往知识的殿堂。
　　厚厚一层落叶附着在积水上，踩上去溅起微乎其微的泥点，一路走来，林微和于嘉婉小白鞋的鞋头也成了黑色。
　　“啊，林林，我的鞋子！”于嘉婉一声惊呼，并没有叫醒大脑一片混沌的林微。
　　昨天的情绪在与韩跃的交谈中暂时收尾，可那似乎并不是它自己的意愿，因为在漆黑的宿舍床帘里，它让林微失眠了一整晚。
　　那时的草草收场，像是给他人的一种交代。
　　人家又没有义务安慰你，都占用了别人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好意思再难过呢？
　　这或许，是她不曾看见的，心底的反应。
　　“哦！”身旁的于嘉婉又是一声惊呼，更突然，更尖锐。
　　林微的注意力不得不拉回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之后，耳边传来爽朗的男声。
　　“林微学妹？”林微这才后知后觉这声音莫名的耳熟。
　　“顾宇学长？”林微看向声音的方向，顾宇有些狼狈的双手握住车把，支在地上的那只脚，上面的裤腿上赫然一道泥水印。
　　“咳咳！同学，”于嘉婉的起床气还未完全散开，此刻更是一点就着，正欲发作，又对上“罪魁祸首”那双诚挚的眼睛，满腔的怒火顿时化成水蒸气。
　　“那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道歉了，这次就算了吧，下次小心一点。”心有不甘的于嘉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张牙舞爪了一下。“不然，下次就算你和林林认识，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的。”
　　林微在她身旁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早八要迟到了。
　　“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啊，学妹，耽误你们时间了，回头我请你们喝奶茶。”顾宇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后脑。
　　“啊，学长，我没......”林微下意识摆手拒绝。
　　“好啊，我要芋泥味的。”于嘉婉脱口而出。
　　“林林，你怎么还包庇他。”（眼神交流）
　　“冤枉啊，我没有。”（眼神交流）
　　“啊，学长，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当事人，具体赔偿事宜学长和当事人商议就可以了。”林微结束了和于嘉婉的眼神交流后，冲顾宇笑笑。
　　“学长再见，我们先走了。”说罢，林微拉起于嘉婉跑开。
　　“等等学妹。”顾宇及时喊住了她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方便之后约下时间。”顾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微信个人明信片，递过去。
　　“好啊。”于嘉婉并没多想。
　　“好的，我先走了学妹。”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后，顾宇重新骑上单车告别，裤腿上一直延伸到膝盖的泥印，随着单车掀起的气流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姜程！哎哎哎，姜程，我跟你说，我今天运用我高超的智慧，解决了一个关键问题。”教室里，顾宇抬手把黑底带白条纹的单肩包取下，放在桌面上。
　　“嗯。”姜程随口答应着，目光浅浅扫过顾宇的裤脚。
　　“唉，这是小事，跟你说啊，哥们今天早上骑车，不小心溅了一个学妹一身泥，然后，你猜猜我遇到了谁？”顾宇眉飞色舞的介绍着。
　　“嗯。”姜程从桌洞里拿出一本书。
　　“喂，兄弟我为你尽心尽力啊，”顾宇知道他又没听，“林微小学妹。”
　　姜程的眸子亮了亮。
　　“我就知道，一听见小学妹的名字就两眼发光。”顾宇不满的小声念叨。
　　“行行行，我昨天不是说要先从小学妹身边的人入手吗？正好，今天为了给人家赔罪，加上联系方式了，原本我还想着要怎么旁敲侧击去蹲守呢。”顾宇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白费了。
　　“嗯，谢谢，然后呢？”姜程抽出一只黑色签字笔，眼底恢复了一丝生气。
　　“军事机密，你别管，昨天我交代你买的东西呢？选好了没？”顾宇这次摆明了要吊他胃口。
　　“嗯，但是不知道哪个更好看。”姜程解锁手机之后，直接弹出购物软件的页面。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咱俩这直男审美，肯定不靠谱，”顾宇摸着下巴思考，“哎~，所以说我刚加的微信派上用场了。”
　　上课铃声响起，姜程摁灭了屏幕，强制掐断了持续了一整晚的心绪。

　　“学妹你好，我是21级钢琴专业一班的顾宇。”这边的于嘉婉手机冷不防弹出一条消息，昨天她忘了给手机调静音，消息提示音在寂静的大学生早八课间里尤为明显。
　　“学长好，我是22级小学教育2班的于嘉婉。”于嘉婉客套的做了自我介绍。
　　“学妹，现在有一件事十万火急，需要学妹帮忙。”那边消息秒回。
　　“学长请说。”毕竟是不熟的人，微信里的于嘉婉收敛了不少。
　　“你跟林微学妹关系很好吧，那你知道她的喜好吗？劳烦学妹帮忙看看这几款哪个她会喜欢。”
　　“对了，麻烦先保密。”一行文字紧随其后。
　　“嗯？你是谁？我们林林可是名花有主了，如果想追她的话，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于嘉婉警觉起来。
　　“不好意思学妹，我是姜程的室友，兼军师。”顾宇这才想起忘了表明身份。
　　“你是他室友？”
　　“想求和吗？他为什么不亲自来？一点诚意都没有，你知道林林昨天在被子里哭了多久吗？你知道林林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有多肿吗？”随后弹出的一大段文字，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怨气。
　　“啊？林微学妹昨天哭了？”这倒是顾宇意料之外的状况。
　　“嗯，林林昨天很晚才回来，我知道她一直忍着，不想让我们看出来，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她以为我也被骗过去了，其实，只不过是她不想说，我没问而已。”
　　“哎哎哎。”顾宇用手肘捣了捣姜程，收获一个疑惑的目光。
　　“重大情况，小学妹昨天哭了一晚上。”顾宇指了指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姜程的心猛地一震，她果然是哭了。他竟然让她哭了，还一个人难过了一晚上。
　　眼看姜程的愧疚就要溢出眼眶，顾宇急忙补发一句，“姜程，情绪，收，先静观其变。”暗暗发誓，等事态稳定，他一定要好好给他补补恋爱必修课。
　　“啊，不好意思啊......”顾宇还没盘算好是道歉还是说些别的什么，对面就跳出一条消息。
　　“算了，毕竟是林林的事，你先说说看，什么目的？”怨气还是很重啊。
　　女孩子的心情还真是瞬息万变啊，顾宇暗自腹诽。
　　“我们在策划一个生日惊喜，需要同学帮助。”事已至此，顾宇只能从实招来。
　　“嗯，还记得林林的生日，加一分。”对面的怒气似乎在消散。
　　顾宇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女孩，张牙舞爪的，又像是被捏在手里挥爪子的小猫，莫名的，可爱？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说吧。”于嘉婉很爽快。
　　“好，那学妹先保密啊。”
　　一通加密通话后。
　　“好，交给我，奶茶，不能免。”末了，于嘉婉补上一句。
　　“没问题。”下课铃适时地响起。

　　“来来来，姜程，我今天必须给你补个课。”下课后，顾宇和姜程夹在人流里向教学楼外移动。
　　姜程没有答话，脸上写着“你说，我听。”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她哭了。”
　　“嗯，然后呢，你的问题是什么？”
　　“......”
　　“姜大音乐家，把你音乐上的才华放在爱情上一点好吗？”教学楼的出口在停滞的人流面前变得狭窄，天空落雨，雨水打在一整面落地玻璃墙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你看啊，她伤心了，你作为人家的男朋友，应该做什么？应该去安慰人家呀，你看现在，小学妹也不理你，你也不主动去找人家，这叫什么？这叫冷暴力啊，懂不懂？”顾宇看着目光呆呆凝着墙上雨珠的姜程，已经不指望他回答。
　　“冷，暴力？”姜程的眸色一深。
　　“可是我怕她见到我，会更不开心。”墙上的雨珠完全遮住了室内人的视线，世界成了凹凸不平的色块平面。
　　更不想，她用力的把不开心藏起来。
　　“行吧，还是不能指望你，现在，立刻马上，跟她说，周末，那场演出，你希望她能去看。”
　　顾宇不由分说的从姜程的口袋里翻出手机，“解锁，发送。”
　　姜程的手指在他的操纵下，发出一条消息。少年骨节修长的手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心在一瞬间收紧。这样的紧张，仿佛回到他远远看着她时的心情。
　　“好的学长，祝学长演出顺利。”林微的回复来得很快。
　　“哎，林林，你们不都是恋人了，还这么客套？”林微身边的于嘉婉凑过来，忍不住吐槽，“我来我来，你应该这么说，”于嘉婉说着夺过林微的手机，飞速的打了一行字。
　　“婉婉，别闹了，快还我。”林微也顾不得一手撑着伞，硬是发动两只手展开一场奋力争夺。
　　“哎，我已经发出去啦，你再撤回呀？”于嘉婉大方的把手机递回去。
　　“到时候，我一定眼里只有你，你也不许看别人哦。”林微被聊天框里的文字惊得说不出话。
　　“于！嘉！婉！”林微急忙去点撤回，偏偏正好移步两座教学楼的交界，手机自动连接的校园网在手机界面上转着圈，她急忙去关无线网，一来一回，消息已经不可撤回。
　　“不用谢我。”于嘉婉笑着单手撑伞，在雨中跑开，一个闪身，钻进人潮中。
　　走出教学楼的姜程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颤了颤，伸手摸出，撑开的伞偏了偏，伞面上存下的雨水一拥而下，不偏不倚，倾在顾宇鞋子上。
　　与顾宇的一脸黑线不同，姜程的嘴角飞速的抽动了一下，是上扬的方向。
　　微微，会说这样的话？姜程的理性思维发作，一边激动着，一边疑惑。
　　可是，她说了，她不会看别人。
　　这下他彻底无法说服自己不相信了。
　　“姜！程！”顾宇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狠狠迸出姜程的名字来。
　　“嗯？”直到雨点淋花了手机屏幕，姜程的视线才抽离。
　　“好好好，见色忘友，见色忘友啊，姜程。”顾宇对上姜程茫然的眼睛，恶狠狠的说。
　　“一杯奶茶，你选。”姜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被打湿的鞋子。
　　“嗯，算了，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我就先原谅你了。”顾宇说着，眼前莫名浮现那个被他溅了一身泥的女孩“气急败坏”的样子。原本就没有真的生气，现在顾宇的眉头算是彻底舒展了。
　　是个很......顾宇的思绪卡了壳，怎么也想不出那一个关于她的形容词。
　　“你，把脚拿开。”耳边冷不防传来一句毫无波澜的声音。
　　顾宇低头，姜程的白球鞋上多出了一个褐色的鞋底印花。
　　“嘿嘿，那个，姜程，礼尚往来哈，礼尚往来......”顾宇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大不了，奶茶不用你请，就是了。”顾宇在姜程没有任何表情的注视下，最后补上一句。
　　姜程没有说话，向雨中走去，顾宇急忙跟上，毕竟蹭伞的人是他。
　　两个少年的身影卷入雨幕中高低起伏着的雨伞色彩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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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cp出现咯嘿嘿，但是作者还没想好怎么写，征求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