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花》花鲸余

29、开学季

　　时间一晃来到开学。
　　开学后，大学生的典型精神状态凸显，早八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假期对于林微来说就像食堂二楼十号窗口的热干面，端在手里色彩鲜明的调料，入口却是白水的味道。林微记得自己当时很惊讶，这是怎样高超的厨艺，才能达成这样完美的味觉骗局。
　　以前看到“梦一般的经历”之类的话，总觉得是风花雪月，现在成为了林微不经意的一个懒腰里的写实主义。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宿舍，熟悉的摆设......
　　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回环，压缩了时间，让一切回到不断重复的轨道中，却给时空里的人留下被压缩时空里的记忆。
　　无论怎样细致的查询都有对应的回忆，只是，很不真切。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点开，是姜程发来的舞蹈教室的课表。
　　“微微，他们没有晚课，你可以在他们没有课的时候去练琴，灯和空调的开关在墙上有总闸，用完扳回去就可以。”
　　下面还配了电闸的图片。
　　他还记得她随口说过的话，也真的实现了她并未挂心的承诺。
　　林微的心触电般的一颤，脸上的温度逐渐发烫。

　　A大的开学日期是二月底，即使是偏南的地处，早春的温暖仍未到达。
　　音乐学院琴房，林微捏亮手机屏幕，八点半。
　　林微把手机屏幕按回去，叹了口气，整个人有点颓的瘫在琴凳上。
　　到底怎么才能做到把力量集中在指尖，手腕和肩膀都不发力啊！林微忍不住仰天长叹。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合上琴谱，起身，打开门，一股强劲的冷风扑面而来，冲的林微措手不及。
　　开放式走廊，冬季最歹毒的设计。
　　林微退回琴房内，把雾霾蓝色格子围巾裹紧，认真的穿戴了所有御寒装备，用了点勇气，才又一次拉开门。
　　在A市伟大的夜风中，林微果断放弃了去操场压腿的想法，鬼使神差的想起姜程的信息。
　　舞蹈室在二楼的拐角，占据了整个楼层最大块的空间。
　　里面的灯关着，看起来没有人。
　　林微稍稍松了口口气，果然还是改不了那种“鸠占鹊巢”“做贼心虚”的感觉。林微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词汇抛在脑后，按着姜程发来的示意图，找到电闸，开关。
　　“啪——”偌大的舞蹈室里所有灯一下子亮起。
　　林微放下书包，把外套搭在一旁的把杆上，自顾自地压腿。
　　把杆的圆木形状设计，弧面完美贴合她的足弓，高度设置正好能达到韧带的最大拉伸程度。
　　林微一边感受着腿部肌肉的酸痛，一边感慨，果然专业的设施，就是完美啊。
　　右前腿，右旁腿，左前腿，左旁腿。
　　林微颤颤巍巍的把腿从杆上撤下来，一个假期的回功程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转身，准备踢腿。
　　等等，林微的视线扫过一个角落，又飞快的折回。
　　虽然她近视还不喜欢戴眼镜，但投射在她视网膜上成像的，怎么都是一个，人吧！
　　林微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正对上坐在角落里那人的眸子。
　　一身纯黑色的舞蹈练功夫包裹住他优美的身形，修长的手臂随意搭在膝上，挽起的袖子下，露出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隽雅。他静静坐在那里，可他的发丝似乎都是为舞蹈而生。
　　林微意识到自己呆住了，赶忙回神，心里还存着一点“他没看见我吧”的侥幸。
　　“同学，我，不好意思，灯黑着，我以为，啊我觉得里面可能没人，嗯......”林微还是决定先打破沉默，组织的语言一起拥出口，成了语无伦次。
　　“不是舞蹈专业的同学吧。”他直起腰，面向她，声音清清冷冷。
　　“啊，我，是教师教育学院的同学。”即使眼前蒙着一层近视的重影，仍能隐隐分辨出他俊朗的面容，棱角分明，看起来整个人的气息有些凌厉。林微不自觉地低头，声音弱了下去。
　　“基本功保存的挺好的，非专业的同学到了现在还保留基本功的，还是很难得的。”角落里的少年认真的评价道，声音里的清冷在话语中稀释了几分。
　　“谢谢，不过我以后应该都不可以动腰啦。”林微紧张的神经有片刻的松弛。
　　“你有腰伤？”少年的声音沉了下去。
　　“嗯。”简单的回答里浸满了遗憾。
　　“原来跳舞的时候摔过，躺了一个月才好，后来一直没事，直到上学期回家，长途客车堵车，回家之后疼的每晚翻来覆去两周，从那之后，腰好像就特别容易疼。”林微紧紧握住把杆的手不由得放松了些，一口气说了许多。
　　少年并不打断她，只在俯身拿水杯的时候，微微皱了眉。
　　“嘶——”即使极力隐忍，唇齿间还是冲出了痛苦的气息。
　　“嗯？同学，你怎么了？”林微察觉到了并不明显的声响。
　　“没事，小问题。”少年极蹩脚的拧开杯盖，林微又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外侧有一道不长不短的擦伤，一直延伸到掌侧。
　　“同学，你手......”林微不由得上前了几步。
　　“啊，没事，蹭了点皮。”少年淡然扫了一眼伤口，重新拧紧杯盖。
　　“那个，我这还有创可贴，同学，不然你先，将就一下？”林微小步挪动，猝不及防的吞了吞口水。
　　紧张到吞口水，原来是真的。
　　“谢谢。”少年接住创可贴的一端，利落地贴在擦伤处。
　　“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同学再见。”林微的语言系统在紧张中变得紊乱。
　　“韩跃，20级舞表一班。”
　　林微脚步一顿，大脑飞速运转了好几个流程才接收到简要的自我介绍。
　　“哦哦，林微，22级小教2班。”她不自觉地套用了他的介绍格式。
　　少年的嘴角似乎有一瞬的上扬。
　　“学长好，学长再见。”林微又反应了好几个周期，以至于不同阶段运转的数据在同一时刻输出。
　　“砰！”舞蹈室虚掩着的门被风猛然关上，韩跃的视线也被切断，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暗枣红色门的漆面后。

　　大二下学期的课表如同讨债一般，五天早八，四天上午满课，广大教师教育学院学子时长面临着饥肠辘辘的在食堂人海中跋涉的困境。
　　周五是为数不多拥有食堂“包场”的日子，很不幸，林微错过了。
　　两节早八选修课后，林微背着书包，直接去了音乐学院琴房。
　　翻开琴谱，哈欠连天，眼角挤出了小颗的泪珠，这就是早八，早春，选修课，三重条件叠加的结果。
　　一遍遍重复的单调又缠人的练习曲，在春日微醺的感觉里又加了一味催眠成分。
　　“嗡嗡——”手机上弹出一条广告推送，及时把她从困倦的情景中拉出，林微觉得自己就差脑袋磕在琴键上了。
　　“嗯？！”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她清醒了大半。11点40！意味着她完美的赶上了下课高峰。
　　很好，林微咬牙切齿的看向琴谱，卡了这么多次的节奏卡不上，卡时间点倒是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
　　肚子适时地发出饥饿的□□，林微认命的拖着书包去了离音乐学院最近的西门食堂。
　　顾不得社恐，好容易在夹缝中找到一小片地方，足够放下餐盘。林微习惯用英语单词下饭，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看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进食恰恰能缓解她的痛苦。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头顶传来嘈杂中清晰的一句问询。
　　“没有的。”她头都没抬的答。
　　“谢谢。”面前是餐盘与木制餐桌碰撞的磕嗒声。
　　“学妹？”恍惚间，英语单词的夹缝中，林微的听觉溜进了点其他的东西。抬头，声音主人的面容径直闯进她的眼眶。
　　“学长？”被英语单词粘连的思绪还没完全分离，林微短暂的加载了一下，才定位出有关面前人的信息。
　　“学长好，额，学长好点了吗？”林微觉得自己像是在说胡话。
　　“嗯，好多了，谢谢。”韩跃说话总是尽可能简短，这就导致他在林微心里的印象，有点——高冷。
　　之后的时间里，林微目光紧紧盯着餐盘里的饭菜，在琴键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的手部力学系统，默默加快了运行。
　　“学妹，你的腰伤去看过吗？”韩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林微一个激灵，手里的筷子差点跌落。
　　“啊，如果疼的时候去校医院做理疗也算的话，那是看过的。”
　　“最好还是拍片看一下，如果是腰肌劳损，那适当休息以后还是可以继续练习的，如果是腰椎间盘突出，那就要慎重了。”韩跃叮嘱道。
　　“哦好，谢谢学长。”林微从包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顺手把其中一张递给韩跃。
　　“不用这么客气。”韩跃接过纸巾。
　　“哦哦，好的。”林微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那学长我先走了，一会下午还有三节课。”
　　“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舞蹈方面有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韩跃翻出微信码，递到林微面前。
　　“可是，我......”林微的头脑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是下意识总觉得哪里不妥。
　　“嗯，好的，谢谢学长。”她暂时没想明白原因，就先答应了下来。
　　这个学长，似乎，没那么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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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和主角没有感情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