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纯》囚乐

3、照片的涟漪

　　颜悦到方院的时候，晚会还没有结束。

　　人已经看上去少了一些，台上有男生在唱歌，不多会儿拉了个女生上台，涌动的火热突然一浪高过一浪。

　　方院只有宋青子在，就在门口前面，几米远栓着几条长凳。

　　“青子，小莹和于筝呢？”颜悦问。

　　宋青子从凳子上直起身，拍了拍被底凳黏住的裙子，想了想说：“她俩应该到结束才走吧。”

　　她晚上在食堂吃撑了，坐在台下觉得实在不舒服，想去问问她们仨有没有要先走的，结果回头一看，颜悦不见了。

　　“那我们先回去吧。”

　　最后就只有宋青子和颜悦回了寝室。

　　“啧。”乌泽楷手肘微提，装模作样的看眼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某物，摇了摇头：“九点五十九分，该到宵夜的时间了。”

　　关叶先点击发送，后抄起电脑旁边一本书扔了过去，怒骂：“你有没有人性！”

　　宵夜什么个宵夜，拐着弯儿的给他提醒。

　　不过关叶还是松了口气，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正好十点整。

　　“啧。”旁边传来更不耐烦的一声，“你俩能不能消停点。”

　　那本书没砸到乌泽楷，正好落到陆京疏桌上，他自己腿上还躺着一本，他瞥眼桌上的水，屈起手指又给人扔回去，不偏不倚，也正好落回关叶桌上。

　　乌泽楷在一边换了身睡衣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对着关叶说：“谁让你自己去看那什么迎新晚会的。”

　　“我就瞅了下，台上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关叶打开手机，刚听了乌泽楷的话，顿感饿意上头，他顺手点开外卖软件。

　　“是吗？刚那第四个女团舞，台上是不是有我们大三的？”乌泽楷边说边站起来。

　　关叶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有我们大三的，除了一些新面孔，也就那几个追过陆京疏的大二的。”

　　“……”

　　陆京疏倚着凳子，没什么表情的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

　　“……”

　　乌泽楷无语，去了洗手间。

　　关叶瞅一眼陆京疏，提及相关话题，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脚踩地当自动滑椅滑到陆京疏面前，“你看，这女生，我今天在地下商场遇到的，是不是有点像你说的喜欢的那款？”

　　刚进大学的时候，陆京疏就因为被人偷拍上了表白墙，之后一下就火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开始打听他的消息。

　　大学的女生比高中的女生胆子大了许多，上面还有各级的学姐，漂亮的不漂亮的，白的高的瘦的都有，但没一个他看得上的。

　　后面有个追了陆京疏很久的女孩子就问他：“陆京疏，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这女生是追的最久的一个，经管系系花，堵人，嘘寒问暖，礼物一波一波的什么手段都使过。

　　陆京疏当时刚下课不久，老师临时给他布置了任务，走在路上，旁边突然又冒出这女生，当头就是一棒，他也有些烦了。

　　停顿半秒，他扬了嘴角：“我喜欢钓着我。”刚说完一句，他就停下来，起码有半分钟没说话，眼睛也没落在任何人身上。

　　女生听了半句也愣住。

　　又过了半秒，他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羞耻，“让我求着她的。”

　　旁边有认识陆京疏的男生，也在等他下文，听到他这句话后就直接笑了：“哥们儿，你有抖m倾向啊？”

　　刚被男生勾着的笑容晃了下神，听见完整的后半段，系花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哪是他喜欢的类型，直接拒绝不行，拐着弯儿的也要来一套。

　　谁有本事能钓着陆京疏？还要让他求着。

　　华大的花都开遍了，也没见他停下步子摘上一朵。

　　关叶和乌泽楷那时候也在旁边，乌泽楷当时就觉得陆京疏拒绝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这话也说的出口。

　　但显然，关叶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话里掺着得意：“这女生一看，就是能把你钓的死去活来的那种。”

　　手机就在陆京疏面前，他除非瞎了才看不到，里面是一张女生的背影照，高白瘦全占，露着半张精致的侧脸，尤其是那双腿，又白又嫩。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翘着腿，手里的书被他放在腿上，整个人靠近凳子里，他不紧不慢的又翻过一页，对他的行为作出评判，“你猥不猥琐，还偷拍人。”

　　那话约摸着有点让他删掉的意思。

　　这是关叶自个儿的寻思，眼睛迅速且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可能有戏，他把手机收回来，顺势又说：“这应该是大一的学妹，之前都没见过。”

　　陆京疏还是盯着书，看不出什么情绪，“哦。”

　　就这反应，关叶又有点吃不准了，狐疑的盯他一眼。

　　以他从小学就和陆京疏有的交情来看，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错。

　　他们两家的长辈都认识，而且家境相同，粗暴的来说，就是有钱。

　　所以他和陆京疏也是打小的交情，陆京疏从小就学习好，而关叶是被逼着学习，也算看的过去，两个人现在也还能在一所大学。

　　而且自从他小学死缠烂打，单方面的赖上陆京疏以后，关叶就发现，在很多方面，他对于说中陆京疏的心思，正确率出奇的高。

　　比如他俩看球赛，陆京疏说：“那球运的不错。”下一秒，他就能从刚才那运过球的几人里，准确的说出陆京疏欣赏的球星。

　　再比如，他俩打游戏，配合度相当高，陆京疏丢一个招，他就知道怎么应付对面。

　　乌泽楷是他们大学才认识的，刚和他们一块儿打游戏，一局打完，他就撂了手机，开他俩玩笑：“你们这样……我还有插足的机会吗？”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所以关叶觉得自己的直觉没差。

　　乌泽楷刚出洗手间，像是闻着味儿的直接走过来，陆京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不及关叶认识陆京疏的时间长，但后者对于这方面的态度，两年以来，没见他动过心思。

　　手指一转，他示意关叶，三分钟前，他刚把自己囤的袜子搜罗在一叠盆里，去洗手间也是在为关叶做准备。

　　“洗手池底下，我每天都把袜子放那个位置。”他拍拍关叶的肩膀，“辛苦你了。”

　　关叶不死心，离陆京疏更近了点儿，“你就不想认识认识？”

　　乌泽楷插嘴：“是你想认识吧。”

　　横他一眼，关叶说：“你别打岔，我有自知之明。”

　　陆京疏这回有反应了，他低着头移开视线，将书本隔在他和关叶之间，见距离差不多，他又把书搁回腿上。

　　乌泽楷则摆着胜利者姿态，哼着曲儿悠闲自在的很。

　　过了会儿，就在关叶以为他真的要去拿袜子的时候，陆京疏又动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置身事外的的颓然，他掀起眼皮，“你俩拿我打赌？”

　　这反射弧也忒长了，这回轮到关叶无语望天。

　　陆京疏撂下书本，整个人倚着凳子，但奈何身高腿长，许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站起身，往阳台的方向走。

　　两个人没说话，陆京疏心里门儿清。

　　隔着一道玻璃门，他低着头靠在墙边，摸出一袋烟，抽出一根，夹在骨节清晰的两指之间，顺便又补上一句：“我忘了说，刚才楼下新发的通告，晚上十点半以后外卖就送不进来了。”

　　“啊？”关叶感觉火烧到眉毛，蹭的站起身，他手机里显示着支付完成的界面，这会儿已经十点十分，“我刚点完。”

　　回过头，他恶狠狠的道：“乌泽楷，你故意的吧你，我还点了你的。”

　　关叶没带上陆京疏的自然知道他晚上不吃夜宵。

　　后者双手举起：“真没有，我也才刚知道，那等会我陪你出去吃呗。”

　　“十一点门禁。”关叶继续咬着牙。

　　最后，两个人还是出去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没去食堂，就在寝室大门的风口。

　　也幸好是九月份，两个人不至于被冻的鼻青脸肿。

　　在商场买来的被套里睡上一晚，颜悦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水，面试下试睡员。

　　她对这被套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大。

　　“喂？程姨？”在床头摸到手机，颜悦半眯着眼睛，十分精准的拨出一个电话。

　　还是睡不惯。

　　“悦悦，有什么事吗？”

　　程姨是在颜悦上小学时家里请来的阿姨，感情深厚，再加上颜悦妈妈的过世以及曲灵秋的入门，程姨的怜爱之心越发膨胀。

　　“等会儿我给您发个地址，我房间里的床单被罩，您帮我装几件，用快递寄过来可以吗？”

　　听到声音，脑子清醒了些，但眼睛还是没完全睁开。

　　其实颜悦一直觉得自己没那么多的大小姐毛病，但被养的娇了，有时候多少又有点矫情，而颜悦家里也算是半路发家，也住过那种普通的住宅楼，普通的矮楼和高楼霓虹颜悦全感受过。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程姨在那头和蔼的笑，又问：“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程姨，这些就够了。”这下颜悦彻底清醒，她听到有床帘拉开的声音。

　　“对了，程姨，您帮我看下有没有宿舍用的床帘，也寄一套。”

　　除了日常打扫和做饭，程姨身兼数职，俨然是颜家的第四份子。

　　“好，我等会儿去商场里看看，着急用吗？”

　　颜悦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又半眯上双眼，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又躺回床上，“不急，今天能送过来就行。”

　　那边又问过几句以后，她挂断电话。

　　挣扎着起身，颜悦看向床前，还有人醒的更早，宋青子正一声不吭的坐在桌前，画完了全妆。

　　“青子，你这化妆技术不错，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冉小莹洗漱完，看见宋青子已经在整理头发。

　　“可以啊，你有空就可以来问我。”宋青子笑，拿出卷发棒打算烫个发尾。

　　颜悦花了十五分钟化完淡妆，这个时间只够她发挥这么点儿，室友已经走了两个，赶着去食堂吃饭，只剩下冉小莹。

　　“小莹，走吗？”颜悦换上裙子，走到鞋架边。

　　“你好啦？”冉小莹追着她的身影去看。

　　“颜悦，你画的妆也好看。”她眼睛都睁大了，寝室里就她和于筝不会化妆，而她刚磨蹭的那会儿也是想在脸上描上几笔。

　　颜悦笑了下，回过头，“你底子不错，画个眉毛修容就够用。”

　　“真的吗？”冉小莹睁着两双亮晶晶的大眼，她的眼睛尤为好看，水灵又是大双眼皮。

　　“嗯，但是现在我们再不走，就要被老师记名了。”

　　换上双白色的玛丽珍鞋，刚好衬她今天的白色裙子，法式蕾丝边，上纹精致的刺绣。

　　冉小莹被晕乎乎的带到三楼，是她们今天要上课的地方。

　　宋青子给她们留了座位，四个人一前一后，两排。

　　在军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认识的大差不差，所以上课的第一天，也就简单粗暴，就是单纯的上课，进入主题。

　　“诶，你们说这个教室的排列，是不是有问题啊？”

　　下了课，冉小莹问向一边的颜悦，前面两人也转过头。

　　“左边是211，212，右边是201，202的，正常不都是应该把他们的顺序换过来？”

　　刚才颜悦带着她过来找不到地方，她急得直接在原地转圈，旁边一学长估计是被转晕了，实在没看过去，最后给她俩指了路。

　　颜悦拿过手机，她手机常年静音，十分钟前手机震动了会儿。

　　“是有点麻烦。”她点开，打了个淑女的哈欠，是曲灵秋的电话。

　　“就是，不知道谁设计的，这意识有点反人类啊。”宋青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两袋饼干，放到她们桌上，“你们饿不饿？”

　　冉小莹小鸡啄米式的点着脑袋，拿过来拆开饼干的包装袋，侧头想问颜悦，后者脸色突然有些变化。

　　“怎么了？”她也跟着脸带愁容。

　　颜悦抬起脸，眨了下眼，“没事儿，有个电话。”

　　曲灵秋很少给她打电话，没有天大的事儿，两人都是维持面上的和谐。

　　冉小莹拆了包装袋，一块儿饼干都没拿，先伸到颜悦面前，“吃吗？垫垫肚子。”

　　她笑了笑，说不用。

　　众人猜测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其实对颜悦来说，曲灵秋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事儿，她俩在家的相处模式，就是点到为止。